怎么会？林清彻不可思议的看着千越凝固的表情，感受着沿着剑流到手上滚烫黏滑的血液。
这一幕让人始料未及，所有的士兵都闭上了嘴巴，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像雕塑一样的两个人。他们看到林清彻慢慢拔出了剑，千越的身体倒下了。明明千越占了上风，明明林清彻刚刚的速度并不快，为什么结果变成了这样？这诡异的结果是死神开的玩笑吗。
“哥！”撕心裂肺的叫喊从璃国一方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三月穿着不符合战场背景的礼服，头发因长时间的奔跑有些乱糟糟的，眼下的印记在粉扑扑的脸上显得更加鲜红。
无昔？林清彻看着她跑过来，与自己擦肩而过，把千越的身体抱在怀里。原来，她呼唤的，不是他。
“无昔，你……”林清彻没有说下去。无昔，你真的是璃国的奸细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她突然出手。
“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为殿下报仇！”艾文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岳国的士兵也冲了过来。
艾文挥着刀冲向林清彻，被岳国的一个骑兵拦下；另一个骑兵伸手把林清彻拉上马，却在转头间被璃国的一个骑兵用铁戟刺穿了脑颅。
一时间，双方打成一片。叫骂声和兵器相撞的叮当声闹哄哄一片，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青草，马蹄踩踏着倒下的尸体溅起一阵血花。
三月的脸上糊了一串血点。周围的血色，她视而不见，就安静地坐在地上，抱着千越那具没有了呼吸的身体，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疼的三月吗，你不是答应我要一房二人三餐四季吗，你不是要带我去看长歌城外的桃花吗，你不是要帮我重新戴上王冠吗，”她喃喃地说道，“我都不要，都不要了，我求求你，和我说句话，一个字就好，就一个字。”
千越的眼睛睁开着，无神地看着远方。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嫌我脏，我给你丢脸了。”三月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千越的身上，“你可以告诉我，我离你远远的，可是你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抛下我？”
她的嘴巴靠近了千越的耳朵，“二月，你就是个笨蛋，你这个大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
说完，三月笑了，她放下千越的尸体，站起身，仰起头，放声大笑。
经过她身边的人都惊了，那笑声在这种场景下就像开启地狱的钟声，尤为瘆人。
一个士兵大声喊着：“她疯了！”他举着剑慢慢地靠近这个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疯女人，他会一剑堵上她的嘴。
还没等他动手，他的脑袋就掉到了地上，翻了几个跟斗，被马蹄一脚踏出了脑浆。
林清彻喘着粗气，他的剑滴着刚刚人首分离的士兵的血液。他听到了无昔的笑声，即使她背叛了他，他还是不能放任她不管，他折了回来。“快，跟我走！”
三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你杀了我的哥哥，你们这些骗子！”
她把手拿开的时候，眼睛下面红色的印记慢慢地从一端消退，瞳仁变成了赤色。
林清彻看到了她的变化，立刻调转马头。但是迟了，他身上的衣服冒出了青烟，火焰腾地燃起，一人一马瞬间被火焰包裹。
在三月目光扫过的地方，所有的东西开始冒出青烟，燃起火焰。士兵们正在专心厮杀，突然就被火焰吞噬，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此起彼伏。内层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而稀薄，地上的青草变得卷曲、发黄、最后变成一团黑色的东西。大片的黑色从战场中心的地面开始蔓延，一直爬到他们的脚边。
三月站在火场的中央，轻声说，“我哥哥死了，你们，都要陪葬。”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地面上，青草枯萎，空气里红色的火光与黑色的烟雾交合，天空中，开始聚集黑色的云团。天地的失色，让那些那些较远的士兵停止了争斗，他们没有被三月的目光捕捉到，所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是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向后退去。这种时候，最好遵从最原始的恐惧之心，好奇心绝对会害死猫。
艾文看见了火光与烟雾，立刻反着人群的方向，冲了进去。他要把太子殿下的尸首完整地带出来，送回璃国。火焰灼烧肉体的味道相当难闻，艾文捂住了鼻子，避开还在燃烧的尸体，向中央走去。
三月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喂，你……”艾文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那双赤色的眼睛。“啊！”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燃烧。艾文在火焰里看到了倒在三月脚边的千越，他在地上打了数个滚，让火小了一些。忍着剧痛，他用已经没有皮肤的手扒着地面，艰难地向千越爬过去。
“不可以哦。”艾文听见了三月向他走过来，干枯的草片发出碎裂声。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现在他的脸一定非常可怖吧，没有五官，血肉模糊，带着黑色的焦块。艾文的痛觉已经消失了，但随着三月越走越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燃烧了。
“求求你，把殿下带回璃国。”艾文的声音嘶哑，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好。”
他听见三月这么答应着，放心地陷入了黑暗。他这一生，活得正直，临死也没有遗憾了。
三月看着已经没有人形的艾文，愤怒的心感到了一点痛惜。
烟雾渐渐散开，剩下逃走的人也没有逃开死亡的阴影，在三月的注视下慢慢失去了生命。
乌云已经积得很重了，碰撞出了巨大的紫色闪电。那几道闪电，生生得朝三月劈去。
三月微笑着张开了双臂，想在迎接这些闪电。她今天火烧百里草甸，犯下了无数杀孽，上天一定会给她降下惩罚的。看来，时间到了，是时候救赎她的罪孽了。只是，许给艾文的承诺，不能实现了。
再见，这个世界。
数道闪电砸向大地，轰隆——
闪点过后，雨点密密麻麻的下了起来。这是璃国最西端迎来的第三场春雨，比前两场更猛烈了些。雨水湿润了漆黑的地面，不久过后，这里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且有了新的养分，这里的草将更加繁茂，更加生机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