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我说。
“嗯……”她在我的脖子下面点头,带着笑意,缓慢地说:“立体感很强……你就像是我的身体……”
我也渐渐沉浸进了这个完美的拥抱之中,缓慢而温柔。我从未想到过,我和美美,会有这样的时刻。
“我喜欢你!”她突然猛烈地将我搂紧,紧得让我担心,担心我会压着她的伤口,也担心虚弱的她会不会用力过猛而再次昏迷过去。
我调整着呼吸,说:“我知道……太紧了……哎……小心你的伤口……”
“那你接受么?”她又开始调皮起来,说:“如果你接受,我就松手。”
看来美美骨子里的强势并没有随着她身体的虚弱而减弱,反而更加强大了。
我说:“我接受……”
“那你得送我一样东西。”她好像早有准备一般。
我说:“行,你说要什么吧?”
她看着我,浅浅的笑容,我仿佛已经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我想……要你的那件婚纱裙……”她说。
“是我做的那件吧”我觉得她的答案在我意料之中。
她轻轻点头,眼神里充满期待。
我也点点头,对她说:“那我把它送给你。”
她抿着嘴,看了我一会,问:“如果我穿上它,和艾米丽比起来,谁更漂亮呢?”
我笑着说:“我能抱得到谁,谁就更漂亮。”
“呵呵……”她露出灿烂的笑,问我:“那……我现在就想看看它,可以么?”
我说:“没问题,我马上回学校去拿,你等我。”
她将我的手握紧一些,再放开,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我起身,开门。
“我等你。”她说。
我快速跑下医院的楼梯,楼道里的脚步回声很清脆。
回到宿舍,我发现不大对劲。以往这时候,阿文应该在宿舍看书,东东也应该在阅览****,他们一动一静一文一武,对比鲜明,但奇怪的是,今天宿舍里却没有人。阿文书架上的书很整齐,东东的电脑没有开,仿佛这俩人今天不曾回来过。
难不成阿文已经彻底入俗,跟着东东混酒吧去了?
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干正事要紧。我打开柜子,翻找那件婚纱裙,找了许久,终于在柜子最底层将它翻了出来。这么些日子不见,再次看到我曾经在半梦半醒中做的裙子,还感觉有点亲切。
我随手抓起床上的一个塑料袋,把裙子装了进去,一路小跑出了学校。
我走到美美病房外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见她正盯着吊瓶的管子,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她现在很稳定,我的心也安了不少。
我推门进去,对她笑道:“你在看什么呢?”
她看看我,再看着管子,笑着说:“我在数数……”
“数数?”我看看管子,明白了她是在数管子里往下滴的液体。我把塑料袋放在床尾,说:“你数这个干嘛呢?”
“无聊呗……”她笑着说:“我一青春年少的美貌姑娘,就这么被活生生地固定在床上,一不能为社会增添风景,二不能做点上进的事,多无聊啊!”
我说:“得,你现在还不安生啊……这样小心得抑郁症。”
“我已经快抑郁了……”她又看着吊瓶,说:“为什么这里面的水,都顺着管子流,看起来软软的呢?”
我觉得她又开始哲学了。我坐在床前,拿着吊瓶的管子说:“水本来就是没有形状的啊,它只会顺着装着它的东西流,什么东西装着它,它就是什么形状。”
美美摇头,说:“不,为什么天上下的雨都是硬的,而管子里的水是软的呢?”
我见她又要纠结进那个问题里了,赶紧把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说:“别想那么多啦,看,我把裙子拿来了……”
她的视线转移立刻转移过来,盯着裙子,然后抚摸着它,说:“终于又见到它啦。”
我看着她,笑着说:“我现在就把它给你啦,这条裙子除了不能穿,和其他婚纱都是一样的。”
她的笑容有些害羞,说:“我都知道啦,上次我穿过……”
我想起上次她不小心说她穿过,又凶恶地辩解,现在却温驯地承认了。美美的小情绪虽然转换很快,但还是让我感觉到,她情绪的主线一直在朝着某个方向变化,离我越来越近。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她拿着裙子,歪着脑袋问我。
我说:“什么事呢?”
她认真地说:“以后你不要再做婚纱裙了,好不好?”
“为什么呢……”我刚问出口,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希望出自我手里的婚纱裙,永远只有这一件,而且是属于她的。
我点点头,说好。
她笑着,把裙子放在枕头旁。她的面色依然苍白,但微笑灿烂。
此时我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我看见林童和肖震站在我的身后。
林童一看到躺在床上的美美,眼泪就像崩堤似的流了出来,一下子扑到美美床上,哭着叫:“姐姐!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这样了啊……”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肖震默默走上去,拉着林童的手,说:“小林,别哭,姐姐没事呢。”
美美也笑着摸她的脑袋,说:“小林子啊,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乖乖……不哭不哭了啊……”
美美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半天以前,她在火车上刚强得像一只小豹子,而此刻又温柔得像兔妈妈。两种极端的魅力,加上她对她爸爸的爱,就构成了她简单的本质。
林童仍然在抽泣,她紧紧地握着美美的手。我不由感到有些庆幸,幸好美美还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她肯定会哭得死过去。
我觉得她这样哭下去也不太好,搞得大家都心里悲戚。我也拉了拉她的手,她扭头看着我。
我对她说:“小林子,美美姐昏迷了很久,刚刚才醒过来,你知道么?”
她抽泣着点头,说:“我知道,肖震给我说过。”
我说:“你想想,如果她没有醒,永远都醒不来了,你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她的表情中带着些许的恐慌。
我说:“那么她现在醒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哭,应该开心呢?”
她再想了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嗯……”
“这就对啦。”我说:“美美姐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陪着她,如果我们能开心地陪她,她也会很快就好的。”
“嗯,我会把美美姐照顾好的……”林童止住了哭,像一个小孩子坐在美美的床头,拿着美美的手,说:“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哦,我一直陪着你。”
美美微笑着点头,说:“姐姐什么时候挺不住呢?”
女生的身体最深处,流淌着的永远是柔软温暖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