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就是薛离发狠了,不管不顾,青铜铸了圆规,圆规另一腿留出插铅笔的孔,没螺纹上紧——塞纸条楔紧;直接做了绘图板,铺上纸,直接把变速箱各个齿轮都画出来了,渐开线是用简化画法画的。
由圆心O向分度圆任一点A引直线OA;
以OA中点B为圆心,AB为半径画圆,交基圆于C;
以C为圆心,AC为半径画圆,与大、小径相交部分就是花键的齿形(近似);
然后,与A以圆心垂直线,根据齿厚(分度圆上齿的宽度)选取对称点B,反向再来一遍,形成镜像,组成一个渐开线的外齿。
然后,根据齿数,算出槽宽(齿间分度圆上的间距),再一个个画出来。
七个大小不同的齿轮画完,七天都过去了。
图纸画完,交给老木匠们,在大原木上根据设定的齿厚,截取成一个个圆盘,确定圆心后,按照原图直接1:1放样,然后手工加工,再细磨精修,再把轴和键加工出来,装起来用手摇,凭手感和声音,找出有问题的齿,或者修齿或者干脆整个齿轮重做,一遍遍地试,直到运行无碍,再装到水车上试过,也能流畅运行,这才算是把变速器的木模弄好了。
等变速齿轮箱的木模调试完毕,已经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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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薛离在给出图之后,就让人拿了刑驷带来的碱块到后院了。
刑驷带来的是纯碱,也就是碳酸钠,又叫苏打、块碱、口碱,广泛应用于印染、制革、食用。内蒙的大型碱矿好像是二十世纪后期才发现。天然纯碱主要存在于盐湖中,产量低得很。
薛离先让人找了几个陶盆陶罐,让人把纯碱块留了一点,其余全都碾成粉末;然后又找来生石灰,也是碾成粉末。
然后叫人喊戴赢来看戏法,一听有好玩的,戴赢拉着秦赢就过来了,后面还带了一大帮子好奇的。
薛离让小侍女袭人慢慢把生石灰倒水里,用长木棍搅拌,嗤嗤有声,热气升腾,薛离忙提醒袭人注意安全,不要被激起的石灰水溅到,尤其是眼睛。让戴赢大失所望:“化石灰我们早见过了。”
薛离示意别急,等生石灰化完,液面下降,再加水搅拌后,等到上面的石灰水也开始澄清,把石灰水倒入另一个陶盆中,再把纯碱粉慢慢加入,一边加一边搅拌,警告袭人不许用手碰里面的水,也别人里面的水溅到。就看到里面原来澄清的石灰水,又开始浑浊——戴赢惊讶地咦了一声。
薛离让袭人继续加碱粉,还一面搅拌,就见沉淀越来越多,直到再加也不增加沉淀时,薛离才喊停。
再把这盆里面的水(火碱溶液,氢氧化钠)倒到一个盆里。放到一个小火炉上,小火蒸发结晶。
然后让袭人又重新配了一大盆,这次不放在火炉上了,明天直接用火碱溶液制皂。
第一个盆里是熟石灰,让需要抹墙的人拿去。第二个盆里的倒掉,关照倒的人千万别用手去摸里面还湿的沉淀物。
然后对戴赢说,戏法一天变不玩,明天这盆里就会变成漂亮透亮的石头哦。
再用这个石头,就可以做让人洗得喷喷香的香皂——比皂角豆强多了。
关照宰(大管家)多找点各种香料来,都研成极细的末。配了几种香料。
又让人磨了些豆粉,也要磨得极细送来。
然后故意吊好奇的戴赢,明天午餐后再变戏法,要看就来,不看会后悔哦。
关照屠宰场,送些油脂来。再让木作做了一格一格的模子来,还做了个雕版的戳子,左下角刻着一朵几根线条组成的梅花,中间上方是反刻的薛国的图腾甲骨文的“薛”字,正中间反刻着四个大字:“秘制香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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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宰场现在每天都要为党庠和军营提供肉食,薛离要油脂,就送了大约一百斤过来。薛离让人把猪肉脂肪上还残留的猪皮都剥去,清洗干净,然后切成小方块。泡在水里,水面淹过脂肪块。薛离撒了两斤纯碱进去。然后关照厨房午餐后洗一口新的大锅备用。
然后吃午饭去了。
午餐后,宫内大食堂的厨房人山人海,都来看戏法。
薛离让火工先烧开一锅水,把油脂放进去烧开,等出现浮沫,把浮沫撇去,锅内飘着一层油,香气四溢。
然后薛离让袭人把昨天的火碱溶液,用大勺倒进去,连舀了几勺,就见油脂迅速消失,连锅面飘着的油也少了。围观的发出一片惊叹和疑惑的声音。
薛离让袭人继续加火碱溶液,直到水面上的油全部消失。吩咐火工继续烧火(不要大火)保持温度,让皂化反应充分。
薛离告诉大家,下来就要等着了,要等一个时辰呢。
有事情忙的,先做事去了,还留了不少继续等。
一个时辰后,薛离再来,让把盐洒在锅里(盐析),这时锅里出现黄色的膏状物,随着薛离放的盐越多,膏状物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整个锅面都铺满了厚厚一层。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后面的人踮着脚看,看到了就叫:“真的变了。”
然后薛离让把这些膏状物都捞出来放到一个干净陶盆里。想了想,还是吩咐把锅里剩下的东西都倒了(硝化甘油水溶液,今天就做肥皂了,不保留了)。
让人把锅洗干净,把刚才的膏状物(皂粒)倒进锅里,再倒了两勺火碱溶液(碱析),大火煮沸后再煮一会,然后加了点清水,再加入豆粉,搅拌均匀,煮沸。停火。加入香料,搅拌均匀,香气扑鼻。整个厨房里都是吸香味的声音。
最后就是压模了,把锅里皂粒取出来,倒入模子,压实。压了两版模子。还有些多的,也倒入一个模子的空格里——这是准备切成小片做样品的。
后面就是等冷却了。不过薛离还是先展示了一下成果:把锅沿的一些边角料收集起来,团成一团,然后端了一盆清水,让人拿了一件脏衣服。在袖口,肩头的汗渍处涂上,轻轻揉搓几下,再放水里,水里颜色就变了,漂洗拿出来再看——除汗渍,用密制(不是汰渍)!从一片大声惊叹就知道这广告的效果了。再让大家闻闻洗过的地方,“好香啊。”
戴赢已经扑在那两个模子上了:“我的,都是我的。姐姐,你再让宝宝做好不好?”
薛离故意伸出一个指头给戴赢:“一块。只能是一块。没有碱了,只能做这一次,下次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碱本来就不多,即使有,这香皂也做不了多少。”戴赢都快哭了。
等到还有点温热时,薛离在每块上面,拿戳子一戳,带着图案的香皂就算是制造完成了。后面怎么用雕花盒子包装,就交给宰(大管家)了。
问袭人,都记住了吧?回头把自己院里的火碱结晶收好包起来,放到瓷罐里密封,防止回潮——不能直接用手拿哦。
然后让人把锅盆都收拾了洗干净,第一次化学生产算是大功告成。
薛离后面就要折腾铁页风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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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薛侯已经快到王都了。
薛侯上雒时,特地绕了点路从彭城经过,感谢彭城大夫的煤并希望继续供应,彭城大夫满口答应。然后说到在造船,等造好船会用船运的时候,彭城大夫主动表示会增加产量。至于说还会有船经过彭城继续往东南,沿水路探索的时候,彭城大夫也答应不会阻碍,还会让商人供应粮秣补充。薛侯的目的圆满达成,馈赠了彭城大夫一些纸笔,喜得彭城大夫合不上嘴,强烈表示了跟薛国的亲近愿望。
经过宋都的时候,宋穆公接待了薛侯,言语中对楚国在宋国南边的许、黄、蔡等国的动作越来越多,表示了担忧。叹息现在王室尊严日颓,然后话题一转,提到郑伯这些年连续吞并周边小国,作为邻国,令宋国很是不安。
薛侯唯唯,只说等回城时还会经过宋国,如果王都有什么新的动向,会在回程时通报宋公。彼此馈赠了礼物,薛侯就继续前进了。本来还想绕路去同祖的许国、陈国去的,现在也不去了,直奔雒邑。
郑国是必经之路,经过郑国,必然要拜见交换到此不久的王大子狐(王世子,名狐),也要拜见郑伯。
王子狐精神状态很不好,虽然言语谨慎,但是在提到郑伯时,脸上的愤恨怎么也藏不住,言语中不断提及对父王的思念,薛侯好言安慰,献了一批瓷和纸笔。
拜见郑伯(寤生)的时候,郑伯大谈其三代为王卿士,在周室东迁时的功劳,压根不提自己作为王室左卿士(首相)却不去王室上班;王室封地日蹙,他作为王卿却只为自己扩张疆土,吞并周围小国;王室日用匮乏,按道理郑国作为千里之内的封国,要进贡王室每日所需祭祀物品,他作为王卿,却常年不进贡,甚至常年不朝觐,如果还在王室西迁前,早就被按律削爵减封了。
“薛侯已经拜见过王子了?听说给王子的进献很是新奇,寡人能够一见么?”现在居然开口索要贡物了。
薛侯缓缓答道:“边鄙小国,附于大国(指薛国为鲁国附庸,本来没有朝觐的义务和资格),偶制新物,尚称精致,不敢自享,欲献于天王,若得王嘉许,则一国上下之喜。
僻处边远,不通消息,上雒路经贵国,不意王卿在国(暗讽不去王都尽职),望王卿许可,拜见天王。小国穷鄙,诸侯交通,安敢忘上国礼物?特备盐一车(拒绝郑伯索要贡物),尚请不弃鄙薄。
世子在此,更属意外(郑伯你身为臣下,居然与天王交换质子,非礼太过。提到王世子在此,你都丢脸,还敢提贡物?)。”
郑伯没搞到贡物,有些不快,后来听说有盐一车,心说边远小国,也算是大手笔了。也就罢了。
至于附庸去见天王,他倒是无可无不可,点头许了:“薛侯不远千里,前来朝觐大王,心意拳拳,寡人岂有阻挡之礼?只是寡人国中有事,就不能陪同薛侯上雒了。”
薛侯:“岂敢劳王卿大驾,就此拜别。”
等到郑国和王室的边境,纪舒已经在此等候了。君臣见面后,薛侯叹了一口气。纪舒赶紧使眼色阻止,引见王室行人——附庸小国君主朝觐,王室居然派礼仪官边境迎接,这是破天荒的礼遇了。看来纪舒在王都干得不错,形势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