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场集合完毕后,薛离就让车架先全部赶到一边,把各队队长和御戎车右也都赶去队列,跟排头排尾,刚好一伍。把自家的七车士给各队派去作教官,先从队列开始。
于是,“向左(右)看齐”、”向前(左、右、后)转“、“齐步(便步、跑步),走”、“立定”、“稍息”、“坐下”、“报数”、“一伍,向前五步”“二伍,向前五步”等口令声不绝,尘土飞扬。
队列训练实在枯燥,中午开始,薛离要提振军心了。
先从午餐开始,按照薛离的要求,公室宰(大管家)特别指派公室大厨组成炊事班,带了一队“炊事车”(其实就是每车上摆了一溜排炭炉罢了),提供的无非也就是馒头、包子、鸡腿、鸡脯、鸡蛋、菘菜(白菜)、鸡汤罢了。
也许是公室大厨的威名,加上馒头包子鸡汤不限量,大家都也都吃得肚圆,薛离一看,都吃得太饱了,只好安排休息,训斥了大家一顿,说进了军营,就要保持警惕,只能吃七八分饱。都吃得撑住了,万一敌袭还怎么打仗啊?下次不许吃这么多,训练完了,晚上还供应一顿,吃过了解散回家。倒也赢得一阵欢呼。
下午训练前,薛离把自己的车子开到中央,又分别叫上自家的车士、步卒上前,先拿出一把短剑、一支矛,薛离宣布,每人都有,只要以后还参加童军旅活动,秋狝后不用归还;
再拿出一张弓、一壶箭,宣布每车士都有,也是只要以后还参加童军旅活动,都不要归还。欢呼声越来越高。
等到薛离让自家的步卒都端着弩,排成三排,对着三十步的一个草靶,轮流射了一轮后,举起一把弩,对着看呆了的众人宣布每人一把,车士也有的时候,众队长仿佛都看到秋狝时,童军旅的猎物堆积如山的情景,甚至可能把军队都比下去的风光,都恨不得跳起来了。
等到一个车士出列,自己一个人把藤甲举高,往身上一套,几个地方的皮条布带一绑,再把头盔一戴,系紧,披挂完毕(小臂、小腿护甲已穿戴),真是威风凛凛。薛离乘势宣布,甲也是每个人都有,也是只要以后还参加童军旅活动,都不要归还的时候,欢呼声到了高潮。
虽然后来薛离说,弩事后要归还,而且要保密的时候,引起一片叹息声,不过大家都能理解,士气没受影响。
所以后来薛离宣布,大家还要进行队列训练,三天后才开始武器训练,七天后逐步开始持武器队列和演练训练,最后两天全体阵列合成演练的训练计划时,都情绪激昂,纷纷表示一定要让童军营一亮相就是满彩。
后来每天都要进行的半个时辰的站军姿(薛离认为站军姿对于作战能力毫无意义,尤其是冷兵器时代,没有哪个指挥官,愚蠢到会在战场上,让自己全身披挂的队伍站一刻钟(十五分钟)以上。不过作为体验作战艰苦的一种形式,也可以考虑),大家也都没叫苦,都坚持下来了。
不过军容的养成,确实不容易。这个时代,贵贱分明。以至于队列训练时,“挺胸”的呼喝声最多,往往还伴随着竹鞭呼啸声。薛离也是无奈,好在三天后就少多了,七天后几乎听不到鞭声了。
“一伍,射!退!递弩,接弩”“二伍,射!退!递弩,接弩”“三伍,射!退!递弩,接弩”。这是在训练步卒。薛离打算重点训练用弩,考虑到小童子军力量不够,把役夫这一伍安排专门给他们上弦,然后根据累瘫了的役夫们的呼声,把脚踏弩的踏环加上了。
第七天,薛离吩咐全部披挂。顿时一支军容整齐、军威肃杀的军旅出现了。西门侗虽然天天跟着,但是全部披甲后的肃杀,还是让了大吃一惊。
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中,众童子军用余光查看自己左右,都感到了军伍一往无前的豪气,个个目不斜视,昂首挺胸,更添威武之气。
薛离趁势宣布,后面这三天的训练中,表现最好的车士、步卒,连役夫在内,都可以像自己一样,在盔上束红缨。又激得小童子军们斗志高昂。
最后一天,薛离给优胜队伍束上红缨,安慰没得到的秋狝上努力表现,也可以得到。带着童军旅早中晚各练习了三遍口号之后,带着使坏得逞的坏笑离开了。
******
公元前729年秋,薛国秋狝。
这天一早,薛侯带着薛离出发前往猎场。经过学宫门前广场,只见广场前已停着童军旅的七架战车和七架軘车。薛离从怀里摸出一个哨子,吹出响亮的两短一长哨声,从学宫里跑出来两百多人,其中大多数是童子。
光看到都是甲士,就已经够让薛侯吃惊了。
随着蒙骈、卫当、陈调、纪岚、梁欣、涂志这些薛侯眼中的小调皮蛋们的几声口令,队伍在呼吸间已经成行成列,薛侯更吃惊了。
然后就见蒙骈、卫当、陈调、纪岚、梁欣、涂志等纷纷跑向薛离:“某队集合完毕,应到多少人,实到多少人,请指示。童军旅某队长某。”薛离下令:“登车。准备出发。”
然后这些个小调皮蛋就纷纷转向自己的队伍下令“登车。准备出发”后,就听到队伍中“御戎登车”、“车右登车”、“御戎转向”“一伍向前五步走,立定”“向右转,成纵列队形,立定”等几声口令,整个童子军已经完成出发准备。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薛侯目瞪口呆。直到薛离向他大声报告:“君上,薛国童军旅集合完毕,应到二百四十人,实到二百四十人,已完成出发准备,请指示。童军旅旅尉薛离。”薛侯这才回过神来,命令出发。
薛离下令:“最后一次检验装备,检验完毕后依次出发。”就听见童子军队伍中相互拍拍打打,发现有松垮的赶紧系紧。然后随着薛侯车架的行进,童子军一队一队依次加入行军队列。
听到自己的卫队中嘻嘻哈哈调笑童子军的喧哗,再看看童子军一个个昂头挺胸,双目平视,对调笑充耳不闻,默默行军的样子,薛侯惭愧了:“离儿,你训了他们多久?”
薛离大声报告:“君上,前后训练了十天。”
薛侯颔首,不再说话。
******
到了猎场的校场,其他各家已经列阵等候。薛侯叫住薛离:“让公室军队先入阵,你们最后。”
然后薛离又表演了一把快速从行军转为列阵。把各家看得目瞪口呆。
再看看除了几声口令,一直保持安静的童军旅,各家再看看自家的队伍,羞愧不已。
薛离也在观察各家的队伍。整个薛国的一个师,也就五个旅,都集中在这里了。拢共五个旅两千五百人,按要求是都要披甲,最多也就三个旅都披上了皮甲,其余的都是木(板)甲。像童军旅这样清一色甲具的,一个都没有。
狩猎,在这个时代就是军事演习,有一整套繁杂的仪式,等到仪式结束,开始校阅后的演武,薛离精神大振:终于可以看到车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各旅纷纷在薛侯(指挥车上)的旗号指挥下,纷纷演示车战的攻防和最后全师的攻防。薛离对于车战总算是有了一个基本概念:
所谓的阵型,说到底就一个:方阵。其他都是根据方阵演化而来。其他所谓的鱼丽、雁行等等,只不过是各方阵之间的位置关系。
以一旅作为一个进攻基本单位来说,一旅由五个卒组成,每卒由四个两组成,每两由五个伍组成。每两也就是一乘战车,一辆軘车。进攻时只计算战车,那么一旅二十乘。按最普遍的进攻阵型排法,也就是分成五彻,每彻一个卒,即每彻四乘(一横排称为一彻,第一排叫彻头,最后一排就叫彻尾了,这就是彻头彻尾。)。
步卒跟在战车后面,每排车辆之间要留出给第二排战车冲击的通道,就形成了每排战车相隔,前后战车相错,如果用阵型图表示,每乘就是一个长形方框。那么一个旅就是每排四个长方框,前后五排的一个方阵。这可不就是一个鱼丽阵么。
可以说,以旅为方阵单位的话,每个旅的阵型,都是鱼丽阵。
******
车战武器最长的夷矛也就4。8米,最通用的戈3。1米。很显然,战车对冲,敌我两车正对的话,除了弓箭和御戎的马鞭,没别的攻击手段。作战时只能是战车相错作战为主。车左是车长①,主要负责指挥,作战主要靠车右。那么,作战时就需要靠左行使,以方便车右作战——可能这就是右行的原因,因为左行是攻击姿态。
当敌我双方的战车交战的时候,往往是彻头的四乘与对方的四乘,冲到战场中线交错成为一条直线,彼此砍杀右手的敌人。很显然,都会很快被对方的第二彻的车正面顶住②。
由此推断,所谓雁行阵,只能在正面已经顶住,己方两翼为雁行状张开出动;迂回包抄的时候才能使用。这需要自己的兵力比对方多或者战斗力强出许多,自信可以冲破对方的两翼或对方根本没有两翼保护。
否则就是个避战的阵型——没有第二彻的战车从正面顶住对方,对方长驱直入,自己很快就会被冲垮。采用这个阵型,队伍出发后,必然向两侧,偏离中心战场越来越远。
******
只防守不对攻的时候,就没什么变化了,基本都是把軘车排成一排,这个时候,原来每乘跟在车后的七名车士,防守时会分出三名步行的车士登上軘车射击。跟进攻时只有车上两人用弓箭好些。
对攻时,车下步行的车士,除了随时替补车上的车士,主要的任务就是协助作战;而步卒的主要任务就是破坏对方的车辆,或者用戈拉住对方的车轮,或者干脆就是把戈杆伸进车轮,让对方战车倾覆。
薛离这时才确定:戈真是专为车战的用的武器——拉住车轮。
无论进攻和防守,这时的车战,主要还是依靠近战,弓箭的威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也难怪,每乘车后的步卒,除了少量没怎么训练的自由民,大多数是各家的奴隶——射箭是个需要长期练习的高技巧活,所以步卒没法迅速编成弓兵。
等全师演练完毕,薛离看到薛侯准备进入下一个流程,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让童军旅上场,连忙上前大声请示:“君上,童军旅演武准备完毕,请指示。”
一直沉浸在演武之中的薛侯这才想起,今年多了个童军旅。要不要派他们上场呢?
①车左为甲首,车长。后来御戎地位提高,成为车长。车左为指挥位置。
②《六韬?犬韬?均兵》易战之法:五车为列(纵队),(前后)相去四十步,左右十步,队间六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