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太后太妃让内府绣坊做毓玲出嫁时的盖头,如今只剩盖头正中的龙凤呈祥还没绣,按照太妃的意思,这个龙凤呈祥要毓玲自己绣。
因为要绣盖头,毓玲现在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起床穿戴好吃过饭给太后母妃请过安便在屋里绣盖头,毓颐十次来找她说话,她十次伏在绣架前绣盖头。
“玲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毓颐披着斗篷从屋外进来。
毓玲抬头朝门口看去,毓颐由着宫女给她接下樱红色的斗篷,又把手炉交给宫女去添炭。见毓颐斗篷上有雪,说,“外面下雪路滑,你不在屋里赏雪,来我这儿也不怕摔着。”
“屋里闷,今儿又是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我来姐姐这儿配姐姐说话。”说着走上前坐在毓玲身边,只见绣架上绷着毓颐大婚时用的盖头,四边皆是彩线打的穗子,盖头上遍绣牡丹,正中的龙凤呈祥已绣成大半,颜色绚丽,凤羽熠熠生辉。
毓玲起身浣过手,宫女端上茶点,姐妹两个坐在窗前说话,毓颐推开长窗,外面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院子里的梅花树,桃花树上早已落满雪。毓颐想起来一事,问毓玲,“姐姐,我从秦立那儿听来说今儿下午给皇帝哥哥进讲的人是梅老大人,梅家公子也会跟着进来,咱们去瞧瞧吧。”
“你疯魔了,怎么能往皇上书房那里去。”毓玲在贵太妃膝下长大,太妃虽然不拘着她,但是言传身教的作用巨大,毓玲一行一动活脱脱就是贵太妃年轻时的样子。
“没事,咱俩穿着宫女的衣服进去,看够了咱俩就出来,皇帝哥哥见了咱俩也不会说什么。去吧去吧。”外面的雪渐渐小了,见毓玲面上有点犹豫,毓颐继续说道,“书房里就皇帝哥哥还有伺候的人知道咱俩是谁,其他的谁都不知道,咱俩悄悄去悄悄回来,一定不让母后与太妃知道。”
毓颐被毓玲说的有点心动,想了想点点头。毓颐见毓玲点头答应,让竹茹去找两身衣服给她和毓玲穿。
雪过了中午竟然停了,只是天还是阴沉沉的,珉晟午睡起来换过衣裳,漱口饮了两口茶,秦立走进来,说梅大人与梅御史来了。珉晟点点头,让他们二人在书房等自己。秦立得了珉晟的旨意走到外间引梅家父子到书房暖阁等候,“二位大人稍等,皇上等会就来。”说罢一步一步往后退,刚退到外间,有侍奉的女官端着盘子进来上茶。秦立觉得这个女官眼生,勤政殿这边的女官宫女都是他管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只见进去的女官并未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而是微抬着头,伸手端上两盏茶,轻声说,“二位大人请用茶。”
秦立在外面看的眉毛都要拧成疙瘩了,莫名其妙来个女官就算了,还是个不懂规矩的女官,等两位梅大人走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正想着,里面的那个女官从里面出来,看走路不像是掖庭出来的,出了书房暖阁迎面就是秦立,低着头从秦立面前而过,连个招呼都没有。这也太蹊跷了,哪来这么一个野丫头!秦立气得正冒烟的时候,陆成跟着珉晟到了书房暖阁,见珉晟来了,秦立也顾不上刚才那个女官,忙跟着进去伺候,陆成则是去茶房让宫女上茶。
暖阁里梅大人翻着史书给珉晟讲史,外面进来了两个女官,奉上新的茶与点心,取梅暄手边的茶时,头上簪紫色绢花的女官抬头看了梅暄一眼,放上新的茶杯后又看了一眼,两个人放好东西就拿着托盘退了几步,在门那儿站着。秦立看了一眼,心里奇怪,这两个女官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女官虽然与宫女不一样,但是主子在时不能平视看主子,这是在宫里伺候人最重要的,到了这俩身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没有丝毫低眉顺眼的样,两眼大喇喇的盯着梅暄看。秦立盯着站门口的两个人看了一会,不看不要紧,一看秦立腿都软了,二位公主怎么来了。
秦立三心二意,珉晟当然看的出来,抬眼把屋里看了一圈,门口的两个人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再看梅暄,低头看书,没什么不妥。伸手一放杯子,秦立瞅了一眼站门口的女官,只见簪紫花的女官走上前取了珉晟用过的杯子,在外面候着的陆成走进来从女官手上拿了杯子出去,珉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毓颐小时候来过勤政殿书房,毓玲不像毓颐,来勤政殿的次数屈指可数,站在皇帝书房里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完了书房里的摆设,就看在窗下说话的三个人,看够了,轻轻扯站在身边的毓颐,小声说,“回去吧。”
毓颐看了看,梅暄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看过来,毓颐飞快的低下头,只看见门那儿站着的两个宫女,抬着头的那个头上簪着紫花,穿着藕色衣服牙白裙子,脚上一双绣花鞋子,眼睛水汪汪的,似雨后黑夜里星星。
时辰差不多了,梅家父子起身告退。毓玲和毓颐找了机会溜出来两个人出了勤政殿,从后门出来穿过花园便是往后宫去的甬道。来勤政殿的时候没带宫女出来,这会往后宫走两个人不怎么认路,走走停停的,路过梅园,见梅园里梅花衬着白雪,冰雪晶莹里园中花树格外娇艳多姿。毓颐伸手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中把玩,又摘了两朵簪在毓玲的发髻上。
在梅园玩够从梅园出来继续往回走,快到俪妃住的未央宫处时迎面走来浩浩荡荡去一群人,宫女内监围着两个衣饰华贵的妇人,因为天又下起雪,毓玲和毓颐没看清是谁,快到近前,只听见跟在前面的宫女说,“你们是哪个宫的?见皇后大驾为何不跪?”
甬道中间扫的干干净净,雪都堆在墙根,依往常的规矩,女官宫女内监应靠墙行走,遇主子需跪下等主子走后再起身。皇后大老远就看见两个头上簪花的女官走在路中间,说说笑笑的无半分女官应有的样子。
毓颐还未开口,就听皇后说,“打扮的如此艳丽,不知是正经女官还是存了歪心思的宫女,来人,押去掖庭打三十板子。”
毓颐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请问皇后娘娘,我和玲姐姐存了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