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脸上一僵,自己虽与二位长公主不常打交道,但是二位公主的性情却摸了个七七八八,淑娴长公主性子温婉,淑妍长公主却比淑娴长公主跋扈一点,许是在太后膝前自小被宠着长大,阖宫上下淑妍长公主只对皇上太后太皇太后毕恭毕敬,鲜少与嫔妃打交道。
皇后身边的瑞珠机灵,赔笑道,“原来是二位长公主,想来是雪下的太大,宫人没看清,”说着刚才认错人的宫女跪在地上,“奴婢瞎了眼,没认出二位长公主,请公主责罚。”说话的时候一下接一下的磕头,毓玲低头瞅着宫女的额头都磕出了一块青。
毓颐瞄了一眼跪地磕头的宫女,盯着站在宫女身后的欧阳若,不屑说道,“你们这群奴才眼睛瞎没瞎与我何干,皇后娘娘张口就是存了宫女歪心思,可见如今后宫尚无婴孩哭声全是皇后您这位妒妇之祸。”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面露惊骇,皇上立后册妃到现在宫里没有任何消息,宫里宫外议论纷纷,而皇上只有一后一妃二夫人,冬至后已有言官上书奏请皇上广纳后宫,宫外面都传是皇后不得皇上欢心,恩宠不够,可毓颐瞅着,哪是恩宠不够,皇后三天两日的把皇上往自己宫里拉,至于皇帝哥哥宠幸过的女官宫女,一个不留全部发去掖庭洗衣。皇帝每宠幸一个,皇后就在凤仪宫里摔一次碗碟打一次宫人,皇后身边的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出声说道,“那长公主在宫人面前出言不逊,不敬皇后,是谁之祸?”
看了一眼说话的妇人,毓玲想起来今天是外命妇入宫请安的日子,只是这会她应该已经出宫了才对,怎么还在宫里?毓颐微微一笑,“安国夫人,我与皇后说话,岂有你这个外命妇插嘴的份。皇后善妒,至今无嫡子嫡女降生,单凭这点皇后就应日日在奉先殿祖宗牌位前请罪,更不用说安国夫人您这个教女无方的母亲。”
因是在未央宫外,毓颐与皇后一碰上的时候就有未央宫的宫人进去报给岑云珠,开始时岑云珠并未在意,觉得这两个人能闹出什么事,只安心看书。等岑云珠知道二位长公主在外面与皇后顶嘴,要把安国夫人押去掖庭掌嘴,忙换衣服出去说和。走到未央宫门口,就听见宫外甬道上有人喊,“长公主息怒,长公主息怒,”未央宫外宫女内监跪了一地,岑云珠小声问守在门口的宫女,“这是怎么了?”
宫女看了一眼甬道上的人,低声说,“方才安国夫人冒犯了长公主。”站在门口的宫女心说那哪是冒犯,话里话外全是说二位公主克死生母。
岑云珠知道宫女没说实话,安国夫人说了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出来,岑云珠从门后出来,笑着走上前盈盈向皇后行礼,“这是怎么了?”看一眼皇后,“长公主尊贵,何必与外命妇置气,就算有得罪公主之处,报给皇后就是,若是皇后管不了,皇上太后自会为长公主做主。”
毓颐冷笑,“报给皇后?”看一眼岑云珠,“俪妃这话说得真是轻巧,与其有功夫说这个,还不如把后宫所有人请来您这儿,看安国夫人是如何不敬长公主的。”
岑云珠面露难色,看毓颐这意思是铁了心要给皇后没脸了,杖责正一品国公夫人,虽然长公主有太后撑腰,但是皇后的亲娘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长公主这话说得,即便是请旁人来,公主也要先保重自己才是,这雪越下越大,公主何不来我宫里暖和暖和。”
“不必,暖和暖和的功夫这事就变了,还不如在这儿等一个处事公道的人来评理。”
岑云珠没辙,看了一眼姝儿,姝儿会意,转身回到未央宫唤了一个伶俐的内监去太后处把这儿的事说一遍,又取了两件岑云珠的大氅出来。岑云珠把大氅披在二位长公主身上,“天儿冷,公主别冻着。”说完又把添好炭的手炉放在毓颐毓玲手上。
等了许久,太后没等来,太皇太后打发了身边的女官过来,说长公主不敬皇后无视宫规,罚其闭门思过三日,俪妃不能劝阻长公主,罚奉三个月。女官说罢对毓颐毓玲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毓颐看看皇后,又看看安国夫人,走到女官面前狠狠给了女官一个耳光,“劳烦你回去告诉太皇太后,我无过,不用闭门。倒是太皇太后该多用冷水敷脸清醒清醒,看看这后宫到底姓什么。”说罢头也不回拉着毓玲回住处。
过了三天给太后请安,从永宁宫出来,顾静言与岑云珠一同去梅园折两枝梅花,在亭子里看宫女折梅时偷偷打量岑云珠,那天在未央宫外的事早在宫里传遍了,俪妃本是好心出来说和结果遭无妄之灾,长公主回去把太皇太后皇后送的东西一律赏了下人,方才还看见长公主那儿的一个送东西的宫女穿着蜜合色的衣裳,那料子一看就不是宫女能穿的。
岑云珠拢一拢身上的斗篷,看着阴沉沉的天儿,“看这天怕是要下雪呢。”
“今年这雪是真多,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份。”
岑云珠点点头,“是呀,有个好年景,皇上的忧心事也少一些。”
顾静言看着岑云珠,“这年关将至,你那儿可还好?”顾静言意有所指,岑云珠如何不明白。
“还好,好歹没禁足,还能满宫里到处转转。”宫女折好梅花奉予岑云珠,岑云珠捡了捡,挑了一支簪在宫女的发髻上,“快看看,这梅花开的真好,衬得这丫头都比平日里美了。”
顾静言还未搭话,二人宫里的宫女找来了,说是宫里过年的年礼下来了,请主子回去领赏。两个人一听,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回到未央宫宫人把年礼单子递上,姝儿低声说,“娘娘,来送年礼的人还没走,娘娘可要见见?”
粗略扫一眼,岑云珠点点头,“请进来吧。”
来送礼的人是皇上身边奉茶的女官茉芝,深紫色上衣,荼白色裙子,衣裳前襟以彩线绣团花,眉清目秀的模样,进来了低着头,年纪轻轻并非官家女子出身,能做到女官之位,想来有的并不只是那端茶倒水的本事。“今儿麻烦你送东西过来,吃杯茶再走吧。”
茉芝恭敬行礼,“奴婢谢俪妃娘娘,奴婢还有事要做,谢过俪妃娘娘的茶。”说罢回头对外面说,“把东西拿进来吧。”说罢屋外进来十数名捧着东西的宫人,茉芝拿起一个册子奉予岑云珠,“皇上说俪妃娘娘操劳长公主出嫁事宜,事情办得好,特地赏娘娘这些东西以示嘉奖。”
岑云珠让姝儿给了茉芝一个精绣荷包,又包了一把金瓜子给跟着茉芝来的内监。姝儿清点东西后端了一盏燕窝进来,岑云珠拿着勺子徐徐搅动碗里的燕窝,随口问道,“东西都弄好了?”
“除了过年的年礼,皇上格外赏的也点清了。”
尝了两勺把碗放在桌上,姝儿见岑云珠不说话,把记录东西的册子递给岑云珠,继续说道,“只是皇上真是有意思,因为给长公主置办嫁妆赏了娘娘两次。”
岑云珠笑了笑,低头看册子上记的东西,翻过一遍把册子放在桌上,外面陆成过来,说皇上来未央宫用晚膳,请俪妃提前预备。打发走了陆成岑云珠随口让姝儿按照以前的例准备。
“娘娘,皇上来用膳,要不换一身衣服?”姝儿从厨房回来见云珠低头看书,开了妆台上的首饰盒子,云珠抬头看着站在妆台前的姝儿,想了想,让姝儿给自己重新梳头,从箱子里取出一身白底红梅图案的衣裳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