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厮说忘仙居来了个天仙似的美人,原来是崔三小姐啊。”
稳住心神,看了来人一眼,低头赏玩手上的花瓶,“我当是谁,是欧阳公子。”绮姗所说的欧阳公子是宰相欧阳大人的小儿子,欧阳鑫,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名声极差。
“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
放下手上的东西,“谢过公子,只是今天我出来是随家兄一起的。”
“三小姐好大的架子,本公子特地来请都不肯?”
“不是我的架子大,而是公子失了礼数。”
“第一次听人说本公子失了礼数,走走走,随本公子走,教教本公子什么叫礼数。”说罢欧阳鑫让身边小厮上前“请”人。
毫不犹豫将手中的花瓶扔到地上,欧阳鑫笑道,“难不成崔小姐觉得这小小的花瓶能拦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抬手又扔了两个花瓶,“京城百姓称欧阳公子为孽障,起先我还觉得夸大了欧阳公子做的业,看来真是如此。本以为皇后娘娘入宫,三公子成了国舅爷,公子能有所收敛,欧阳大人有此不肖子败坏名声,真是可悲。”
“你不过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在我面前口出狂言,辱我家门,到底是武夫出身,不懂规矩。”说罢上前拉住绮姗的手欲拉她出雅间。
抄起一个花瓶砸在欧阳鑫身上,欧阳鑫肩膀吃痛,绮姗迅速弯腰捡起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要说不懂规矩哪里比的了欧阳一门。纵容手下人横行乡野侵占他人田产,敢问欧阳家的懂规矩便是如此吗?”手上用力,脖子上碎瓷片扎着的地方泛出几滴血珠,“武夫出身又如何,兵部尚书又如何。欧阳公子,我今天若是死在这忘仙居,到时候闹起来,皇上就是想袒护国舅爷,也要掂量掂量御史台言官们的折子。”
欧阳鑫一时被绮姗说的话糊住,旁边一个门人凑到耳边小声说道,“少爷,崔小姐说的有理,崔大人是兵部尚书,崔小姐的舅父宋大人是大理寺卿,崔二少爷供职御史台,崔家背后还有五王爷九王爷左仆射岑大人,宋老大人门生多,崔小姐如果真的有出事,朝廷里闹起来,老爷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少说这些虚的,我今天一定要她陪我饮酒。”欧阳鑫推开府上的门人,欲上前抓绮姗,脚还没迈开,门口听见有人冷冷说道,
“你要她陪你饮酒,先问问我答不答应。”说罢从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绮姗一看,是自己哥哥。
“是三少爷。令妹不太懂规矩,我教她何为规矩。”
崔琛不看欧阳鑫.绕过屏风,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走到绮姗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碎瓷片,“规矩这个事不劳公子费心,皇上都未曾嫌过,不知公子何来的脸嫌崔家不懂规矩。再说了,舍妹规矩不对也是家母教导,轮谁都不找你这个不学无术败坏门风的人插嘴。”刚才在哥哥那里饮酒,走之前叮嘱绮姗,若是有事无法遣人告知就找机会砸屋中的花瓶,知道绮姗有事是绮姗连砸两个花瓶,找过来的时候雅间门口站了两个壮汉,店老板与店里伙计还有看热闹的人把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崔琛,你不过一个区区校尉,在本公子门面口出狂言实在是胆大包天。”
“区区校尉?你口中的区区校尉是我过去三年在西北吹了三年冷风杀了三千突厥军得来的,”崔琛冷笑,“京城里谁不知道欧阳公子的御前侍卫是阁老花了海量的银子买来的。”
“你!”欧阳鑫气得说话打结,说不出别的东西。
门口突然有人闹起来,只听见有人大喊,“襄阳侯与淑仁长公主在此,谁敢拦!”话音落下,款步进来一男一女还有几个下人,欧阳鑫看清来人是谁,忙跪下行礼。“欧阳鑫见过长公主。见过侯爷。”
淑仁长公主看也不看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绮姗身边拉着绮姗的手柔声说,“刚才还想遣人来请妹妹过去一起饮酒吃饭,没想到慢了一步让妹妹碰上这种狂徒。”
“公主殿下言重了。”
淑仁公主伸手揽着绮姗的肩,“都是一家人,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嫂子,照顾弟妹本是我分内之事。”
崔玘一把抓起被崔琛打倒在地的欧阳鑫,“琛弟,姗儿,这事还是要去府衙走一趟。景可。”唤来一直跟在身边的长随,“随七公子八小姐还有欧阳公子去苏洛城府衙。”指指跟着欧阳鑫一起来的仆人,“这几个也一起抓过去。”
崔琛与绮姗不明所以,不明白崔玘意思就被崔玘催着出了忘仙居。忘仙居门口早已备好马车,淑仁公主拉住崔玘的手,柔声说道,“景可跟在你身边多年,可是到底也是个军士,什么意思他并不明白。你还跟着一起过去的好。”
往府衙去的路上,崔琛崔玘两人骑马,绮姗在马车里坐着。崔玘看了一眼一肚子疑问的崔琛,不等他开口低声说,“咱们若是在忘仙居或者别处对他又打又骂,被别人知道了出事的是咱们。这事只能闹到苏洛城刺史那里,而刺史最多让人抽欧阳鑫一顿鞭子,罚你些银子赔偿忘仙居的花瓶钱。”
“我是怕父亲在朝廷里不好做。”
“这事是欧阳鑫不对在先,百官也不是不辨是非的,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对叔父群起攻之,他们真的是官越做越糊涂。”快到衙门,崔玘微勒缰绳,“我今天随公主进行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很关心姗儿。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想姗儿进宫?”
“叔父有国公的爵位,大哥和我是驸马,姐姐妹妹嫁的都是豪门大族,六妹妹的夫君虽是寒门出身,但他是宋老大人的得意门生。来京城前,不少人旁敲侧击问我叔父的意思,很多人都想借婚事与崔家攀上关系。从行宫出来我问了公主,公主说选秀女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充盈后宫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借大选找合适的人以外打外。”说到此深深地看了一眼崔琛,“欧阳鑫的猖狂不过是因为他父亲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在朝廷里根基深厚。”
崔琛幽幽说道,“若是知道收敛还好,偏偏不知道收敛给自己留退路。”
扭头看崔琛一眼,“阿琛,”语气中有隐隐怒气,“有些话可以在外面说,有的可以在家里说,有的只能烂在肚子里。”
“哥,你以前不这样。”
叹一口气,“有的时候我真想回西北大营。没有勾心斗角,想的只有上阵杀敌。”
崔琛明白崔玘的意思,不再多言。
想起与公主进宫请安时皇上召见,说是随大驾来的合适的人实在不多,让崔玘拟个名单上来给兵部议一下,“大驾来苏洛城,京畿营拨了三千人马,西山营五千,东山营两千,苏洛城守城将士一千,苏洛城守城将领能力有限,西山营东山营与京畿营各成一派。皇上让我与大哥在随大驾来的武官里找合适的人一起接管苏洛城的防务。你也过来吧。”
“过了中秋我要回西北,更何况父亲也不一定会答应。”
“靠谱能用得上的都在外面,这件事涉及苏洛城的防务,名单出来如果不能服众,怕是要闹起来。”
崔琛迅速将跟着来苏洛城的武官滤了一遍,“可是跟着大驾来的能担此任的人不多啊。东北李将军是来苏洛城与皇上谈东北军务,李家的三位公子确实合适,可惜都在东BJ畿营领兵的副统领威威望差些,西山营东山营的两个统领不一定听他的,仔细想想合适的人确实不多。”
“小琰呢?”
“小琰?”崔琛有点吃惊,崔琰是崔松岩的幼子,崔琛的幼弟,今年十五岁。“倒是跟着过来了,父亲想过了年让小琰跟着我去西北。”
“你在西北,四叔还要小琰也去西北?老六能文能武,只是家里你和四弟不在,总觉得少点什么。”
“你说的这些父亲自然知道,母亲不想小琰从武,在我们兄弟练武的事上母亲哪里拗得过父亲。你看姗儿与五姐六姐还看不出来。”
“姗儿不过是性子野了点,脾气大了点。若是知道姗儿与绮媱一样,不但骑术好,还像军士一样能拉强弓,四婶估计会晕过去。”崔玘话中有隐隐笑意,绮媱是五叔的大女儿,从小当男孩养,跟着自己哥哥学习骑射。
“媱妹妹他们也是令人唏嘘。”当年五叔叔战死后,一直病着的五婶熬了一年丢下几个孩子走了,父亲因为伤,那一年身子也不大好,母亲强打着精神料理家事,除了照顾自家的孩子,五叔家里孩子没人照顾,母亲便将五叔家的崔珠和弟弟妹妹们接来家里照料。后来崔珠娶妻成家,叔叔家里的事便由嫂子打理,嫂子虽不是高门大户出身,却与大家闺秀一样贤良淑德知书识礼是个懂事的人,过门后,嫂子家事料理的好却管不住绮媱的玩闹。
到了衙门外,驾马车的随从声音不大不小,“小姐,到了。”说完跳下马车搬了一个长条凳子放在车辕下面,绮姗撩起帘子下来。那边崔琛也从马上下来,由随从将马牵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