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急促地走着,不敢看两边那些被施铅刑的列队武士。幽冷的四周传来啪啪地脚步声,好像是这座苏醒的古墓在与我们回应。
走了上百米墓道就到头了,随后出现在我们面前地是一座巨大的石门,石门看着像是由整块玄武石砌成的,比紫禁城里的大红门小,但也有四五米高的样子,气势丝毫差不到哪去。
墓门左右各雕刻着奇怪的浮雕样式,我简单看了下,很快发现出它的奇特之处。因为这门上雕刻的图案并不是皇室墓中常规出现的象征着吉祥和权力的麒麟、凤凰什么,而是一个个奇怪的生物。
我之所以称它为生物,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给它们冠以什么样的称呼。其中一个呈站立姿势,头上戴着头骨状的帽子,面露獠牙,脸上长了三个眼睛,胸前挂着密密麻麻如葡萄串地滴着鲜血的人头璎珞。而下半部只是简单勾勒出一些线条,貌似当年的工匠并未将它完工。
但仅从这一点来看,这样风格的雕刻显然并不符合一个明朝藩王的身份,也不符合当时的墓葬风俗。
墓门中间刻着精美的门环,当然它并没有实际作用,只是用来装饰的。因为主人下葬后墓门会直接封死,不允许外人进入。
但此时,石门却半掩着,看来早已被人打开。不过,我看这门怎么说也重达百吨以上,非巧力机关不能移动,不知当年的摸金校尉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将它打开。
侧身走过巨门,我们才窥探到这座古墓的冰山一角。这是一座方形弯顶石室,穹顶是用墓砖搭起来的,墓砖之间以石灰和铁片镶死,没有缝隙,非常坚固,并以宝石镶嵌出日月星辰。亮亮看的心痒痒,但是苦于穹顶太高,根本够不着。
“不行,下次来我一定要带一个梯子。”亮亮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啃起了牛肉条。
我读过几本盗墓小说,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前墓室,也称冥殿,一般是按墓主人生前家中堂屋布置的。墓室内摆放着石桌石椅,还有一些瓷器,很可惜已经碎了,角落还堆放着一些其它陪葬品,但我并不感兴趣,倒是墙上的壁画引起了我的注意。
墓室壁画是中国传统壁画的重要一翼,很多艺术价值很高的壁画作品都来自于地下。墓室壁画的内容一般多反映死者生前的活动情况,而这里的壁画也不例外。
壁画的内容是从明福王就藩洛阳讲起的,里边叙述了许多车马游猎、乐舞百戏的事例。比如有一张是描绘他正在歌酒宴乐的场景,豪华的住宅内张挂着柔软的帏幔,明福王鬓发散乱、衣带蓬松地享受着丰盛的筵席,成群的奴仆在一旁忙碌地伺奉,正前方是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女正翩翩起舞。
从大批量这些透着糜烂之风的壁画内容来看,明福王自到洛阳就任后,确实有沉溺于酒色的迹象。只不过在这些写实画中,福王的表情没有一张是笑着的,看起来呆板严肃,似乎并不快乐。但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或许是因为画工的画技还欠火候,不太善于捕捉表情。
亮亮看我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琢磨壁画,揶揄说道:“几副破壁画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艺术家,还是帮我挑挑这里的东西,看哪个价值最高,拿着又不碍手。”
亮亮的话我根本没有听进去,而是继续举着手电全神贯注地往下看。随着我看的越来越仔细,我渐渐在壁画中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福王生活的后期,他的每一个场景里都会出现一个人,就像是影子一样一刻不离地跟在他左右。
当然,我之所以留意到他,倒不是因为画工将他摆在了画布突出的位置或刻意用色彩渲染,而仅仅是他在整个人群中显的有些与众不同。
他穿着紫红色的僧裙,是那种露着臂肘的袍子袈裟,长齐到脚面。头戴鸡冠状的帽子,我曾去过西藏旅游,知道这是当地僧人常戴的那种僧帽,原来这画中人是个喇嘛。
历史上封建各朝代很少对西藏采取直接管辖,都是通过“以藏治藏”的策略,祭起藏传佛教这一武器,利用********喇嘛在藏民众中的崇高威望而达到控制目的。明朝期间,在位皇帝都会迎请****入觐,赴京讲学,之后再授予点“大国师”、“大法王”之类的称呼,好吃好喝招待一番,目的就是拉近关系。而王室贵族里也有很大一批人效仿皇帝的做法,结交一些这样的喇嘛,显示自己紧跟潮流。
所以,我对一个大喇嘛出现在福王身边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出现的频率,几乎是每时每刻,每一帧、每一幅都有他的存在。如果没有其他的可能,那就说明福王后期应该是皈依了藏传佛教。而之前那墓门上颇具异域特色的浮雕图案也就解释的通了,那造型八成是喇嘛教信奉的一些佛像。
我接着往下看,很快后面的壁画内容就证实了我的推断,几乎是毫无过渡的,壁画的风格开始呈现出藏族特点,内容上都是一些宗教故事。但是这些宗教故事我到后来越看越心惊动魄,因为里边充斥着很多男女交合的内容,若不是整个画风充满着宗教的神秘感,我完全有理由把它当成是一幅放大版的春宫图。
之后的壁画出现一部分破损,变色剥落严重,已经看不清具体内容。跳过这一段,剩下的内容记载的是大批工人在修建这座陵墓的场景。到这里,内容的主角已不再是明福王,而是那个喇嘛。其中在一个场景里,那喇嘛站在高处俯望着下边密密麻麻如蚂蚁的工人在搬运石块。画工的笔触太过于细腻写实,连那些工人被监工鞭笞的痛苦状都一一记录,而且用大量的暗色系色彩来渲染这样的场景。
“喂,你帮我看看这灰不溜秋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我正看的入神,心神突然被亮亮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给打断了。也恰恰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注意到那壁画中的喇嘛,鬼魅般地扭过头对我狰狞地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哆嗦一下跌倒在地,大喊着对亮亮说:“这画里的人怎么会动!”
人在极度凝心聚神的状态下很容易被猛然出现的事物吓到,更别说是眼前这么邪性的怪事。
“什么动不动,你在给我跳大神看吗?”亮亮显然不清楚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画里的那个喇…喇嘛在对我笑。”我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亮亮心里肯定是不相信的,毕竟画里的人物怎么会动呢,但看我说的那么认真,还是提着手电查看。
“没有啊……哪里动了?”他观察了一会儿,茫然说道。
我慌乱地爬起来再次观察那幅壁画,以确认刚才出现惊魂一幕却是存在,但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几乎都把脸都贴进了壁画内,却发现一切如初,那喇嘛又回归了正常。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看错了?我额头的冷汗一股股地往外冒,心想这他妈真是日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