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行商珠兰图娅单手举起铜杖,用力的将铜杖插在积雪中。猩红色的光芒摇动起来,在红光中现出了一道圆形的月亮门,月亮门里摆满了货架,货架上玲琅满目,宝剑利器,奇珍异宝,典籍卷轴,灵药晶石,全都应有尽有。即使乌恩奇是诸界智者,见多识广,居然也认不全其中的货物。
乌恩奇大吃一惊,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愣愣的望着珠兰图娅。假如这些货物都是珠兰图娅的,她简直称得上富可敌国。
珠兰图娅笑吟吟地望着乌恩奇,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假如是旁人相邀,乌恩奇断然不肯走进如此可疑的传送门里,但是邀请他的人是珠兰图娅,乌恩奇却别无选择。
乌恩奇跟着珠兰图娅走进月亮门里,然而他没有看货架上的那些奇物,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珠兰图娅看上去有些紧张,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尊敬的先生,我的魂梦商店里只有这些货物,有没有您需要的?求您了,买点东西好吗?若是总卖不出去货物,回到红莲幻城,他们又要欺负我了。”
乌恩奇心中一痛,抓起珠兰图娅的手问道:“他们是谁,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珠兰图娅抽回手,低声说:“他们是引梦蛇,卖不出去货物,他们会骂我是笨蛋。”
乌恩奇皱了皱眉,又问:“然后呢?”
珠兰图娅笑道:“没有然后了,我在跟您装可怜呢。其实他们对我很好,我本来就笨,他们说我笨,我也不生气。我们魂梦商店里的秘宝全都是引梦蛇从梦境中锤炼出来的,梦境有几多神奇,魂梦商店的秘宝就有几多神奇,梦境有几多荒谬,魂梦商店的秘宝就有几多荒谬。只要您识货,一定能卖到您需要的好宝贝,您随意挑,每一样我都给您打八折。”
乌恩奇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她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过得不坏,至少她的性格比原来活泼多了。乌恩奇想:“既然她日子过得不错,我还是不要与她相认了,否则尴尬就不说了,光是纠缠不清的麻烦我也受不了。”
乌恩奇从珠兰图娅的身上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魂梦商店的货物上。在乌恩奇身旁不远的货架上摆满了光芒四射的宝剑,乌恩奇以前练过剑法,对剑的品质多少有些了解,于是走过去随意的拿起了一柄巨剑。
珠兰图娅跟在他身后道:“先生,您真有眼光!想必您是一位著名的大剑师。我店的剑,都是从制剑大宗师欧治子的梦境中以魂术提炼出来的,每一柄皆为极品。”
“比如您拿着的这柄剑,”珠兰图娅口齿清晰,轻快的说:“忠勇之士,心不二主,使于四方,不辱使命。《离骚》有云,‘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奈何痴心臣子古来多,圣主贤君却太少太少?故为臣者,常阙耳。此剑乃人臣之剑,故名‘臣阙’。”
乌恩奇闻言一愣,并非珠兰图娅的说辞打动了他,而是他发觉他对珠兰图娅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珠兰图娅见乌恩奇对‘臣阙’剑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忙用手指点了点另一柄锋锐的长剑。
夸口道:“此乃勇士之剑。所谓勇士,舍身为义,拔剑生死,敢以一夫入于万军丛中?盖千古勇者,恰如《国殇》所云,‘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此剑取地心之火,悬日月之珠,引一夫之刚勇,天下愕然莫能匹敌,故名‘夫阿’。”
乌恩奇若有所思,珠兰图娅连忙又取来一柄光彩夺目的宝剑,趁热打铁道:“先生,您再看看这一柄剑。观其光,其光粼粼,寒意不去,皎皎凛冽;观其纹,纹若云霞,千折百回,曲直自有;观其锋,含而不露,引而不发,杀机深藏;观其意,剑斩千钧,肆意浩荡,我念为皇。”
“此乃皇者之剑,《上林赋》曰,‘无事弃日,顺天道以杀伐,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皇者御千将,持剑以行权,故而此剑名唤‘千将’剑。”
乌恩奇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卖错了吧?不是应该叫‘干将’剑吗?前面那两柄剑,是不是应该叫‘巨阙’和‘太阿’呀?”
珠兰图娅扑哧一笑说:“魂梦商店里卖的都是精仿品,正品谁在这儿卖呀?”
乌恩奇说:“珠兰,你居然变坏了!你可长点心,你就不怕欧冶子大师被你气得活过来了,带着干将和莫邪来寻你的麻烦?”
珠兰图娅微嗔道:“我卖的是欧治子大师的梦幻之作,‘臣阙’、‘夫阿’和‘千将’,跟欧冶子他们有什么瓜葛?你到底买不买?早知道你不买,我就不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了。”
乌恩奇又气又笑,昔日质朴文静的王府婢女恐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但是他欠她的感情债仍然要偿还。
乌恩奇含笑说:“我买就是了,奸商小姐。你的那柄‘夫阿’剑,让我惊愕无比,我非常喜欢,它怎么卖?”
“一万个金币,打折以后八千卖给你。”珠兰图娅不假思索的说:“我从红莲幻城里进货的时候,还花了七千个金币呢。八千算是朋友价,不能再便宜了。”
乌恩奇把夫阿剑提在手里,这柄剑剑长三尺,光华内敛,剑锋锐利无匹,仿佛比他的八面铁剑品质更好。这样一柄堪称秘宝的剑虽然是仿品,但只卖八千个金币,确实不算贵,若是把它拿到欲望之扉出售,至少可以卖到三倍的价格。可是虽然物有所值,但乌恩奇身无分文,想买也买不起。
乌恩奇摇头道:“珠兰,你的剑不贵,但是我买不起,这柄剑我可以先预订下来吗?我以后一定会买。”
珠兰图娅道:“不用预定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在魂梦商店,您可以用寿命付账,一年的寿命抵十万金币,如果您肯支付我一年的寿命,您再在我的店里购买其他的秘宝,全都给您打七五折。像我们这样的平常人,一年辛苦到头,怎么也赚不到十万金币,用寿命换一笔巨额的财富,其实一点儿不亏。”
乌恩奇点了点头,将手放在珠兰图娅的头上,痛心道:“我知道了,你是灵媒,你在替撒旦做事,这间魂梦商店就是他开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