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密室,两人分主客辈分而坐,那石门也缓缓地落了下去,竟没有丝毫碰撞之声。
然而,这寂静无声的密室也终有了一丝丝生气,属于萧枫闲和小刘伯父特有的生气。
虽有了生气,但这无声的密室却依然无声,依然寂静!
萧枫闲也不再急于父亲的希望,只是在落座之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白色玉碗,像是半月未食的饿汉见到了自己最爱的珍馐,如被勾了神,入了魔。
小刘见状,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枫闲,如看自己的孩子,眼中是满满的慈色。
半晌,逍枫闲回过了神,他虽然天性调皮,可毕竟自小受到了萧逸尘良好的教育,基本礼节还是懂的。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着小刘歉意一笑,正准备起身施礼,却被小刘适时出言阻止了。
“此碗乃修者用南疆特产软白玉,再以天地元力注入其中,铭刻法阵,制作而成。于修者而言,不过是寻常之物,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对我们普通人而言,它却有记录各种场景,传递信息之用,而且还能让我们延年益寿,无异于是人间极品。”
“这么神奇?”
心中的躁意似乎是又有些耐不住寂寞了,萧枫闲睁大双眼,看着小刘惊讶而又有些急促的问道。
小刘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起身,深吸,踱步,带着有些悲伤的语调说道:“是……啊!”
这两个字似乎有了鸿篇巨制的味道,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又似乎是交织杂错的线团,很长,很长……,很乱,很乱……。
余音回响在这空荡的密室,这暗灰色的,异常平滑的密室里,有了与墙面相同的气息,让逍枫闲近乎窒息。
那无端的躁意如无名的业火,一下子由脚底直窜心头,扑之不灭,浇之不熄,仿佛只有一场瓢泼大雨,一场刺骨狂风,才能熄灭这无端的躁意。
小刘并没有注意到逍枫闲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以行动开始诠释那两个字所蕴含的情与愧疚。
而躁意似乎也知道接下来的重要性,便也不再作祟,静静的隐于萧枫闲的灵海深处。
还来不及欣喜,一种逃避答案的情绪又瞬间席卷萧枫闲的心田,他几度想要起身阻止小刘的动作,身体却极其沉重,任他如何发力,也是岿然不动。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矛盾,为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奋力追逐,拼搏半生,九死一生也无怨无悔。可在即将触摸到终点时,却又奋力逃避,不知到达了终点他又该去向何方!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为即将到来的,而努力。所以萧枫闲缓缓压下了这样的负面情绪,开始极其专注的看着小刘,仿佛生怕错过了哪个细节,以至于自己会抱憾终身。
而小刘此时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张像纸一样的,散发着浓郁乳白色光晕的玉质圆盘,走向了石桌,在这有些昏暗的密室,显得是那么耀眼,又是那么的柔和,仿佛和密室浑然一体。
小刘拿着圆盘,用圆盘的一边慢慢靠近玉碗的碗沿,再从左往右缓缓覆盖其上,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似的,好像是在照顾自己追逐一生的爱人一般。
而当圆盘与玉碗完全重合之后,一道如要刺瞎眼球的白光乍得向四周射将开来,整个密室都在那一瞬间被点亮,宛如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身心皆畅。
然后小刘再次把圆盘从左往右缓缓推离玉碗,白光也渐渐消散,密室又回复到了昏暗,一切都像没变过似的,谁也看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圆盘离开玉碗的一刹那,玉碗碗底竟然出现了两个人的浮影。萧枫闲吓得猛退数步,惊疑不定的抬头看着小刘,而小刘也正满脸微笑的看着萧枫闲。
萧枫闲刚欲开口,小刘便道:“这,便是此碗记录各种场景之功用,先前不是与你讲过?”
“我……”
萧枫闲虽自幼与父亲学剑,可这等奇事却从未见过,不是胆小,而是对于未知之物的一种先天恐惧之感,所以他也只能尴尬的抓了抓脑袋,伫立在原地,一脸郁闷的看着小刘。
而小刘似乎也知道他的情况,并没有嘲笑或是打趣他,只是用右手指了指他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便一脸严肃的看着那玉碗。哦!天,应该是碗底!
萧枫闲好像又有了勇气,缓缓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狠狠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就像在发泄心中的愤怒一般。
密室又归于了安静,只有两人微小的呼吸声以及玉碗中时不时发出的对话声。
萧枫闲刚把视线移到碗底,便彻底移不开眼了。
碗底,在一个碧水寒潭之中,波光粼粼,岩壁上闪烁着清冽的水光。只是看着,都令人无比舒畅,不知身在其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舒畅的地方,正站着上百人,怒剑拔张,一触即发之势,仿佛连空气都要沸腾了。
萧枫闲心中刚有疑惑,但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他,他是我父亲?”
萧枫闲微颤的,用右手食指指着那与上百人针锋相对的两人其中一人。
“嗯,对,他就是你的父亲,我最好的朋友!”
小刘嘴角微微上扬,言语间有些骄傲,眉目间有些自豪。
再看那人,身穿素白长衫,黑发如瀑无风自动,比萧枫闲略微成熟的脸庞,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有些青涩,许是时光的痕迹还未深掩吧!
这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极其普通的木剑,目光平静的看着那百人,颇有一种任凭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引得那些女修者眼中异彩连连。
看到这,小刘脸上不禁有了一抹笑容,也不知是幸福,还是苦涩?
人可以回忆,但却不能活在回忆,因为回忆永远是美好的,活在回忆里也就死在了现实中。
因而,他并没有沉迷太久,便又严肃的看着那一幕幕画面,看着他和他的故事!
萧枫闲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如小刘那样极其专注的看着画面。
“剑痴,我看你是练剑练成真痴了吧!这种野夫也陪染指我修者之至宝?”
画面之中,一道尖锐,恶毒的声音穿透玉碗,迅速的钻入了萧枫闲的脑海。
令的萧枫闲不再分心,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画面。
寒潭中,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位清秀,却又有些妖娆的女子,她站在百人最前面,手中握着一把与她身材十分相配的细雪长剑,纤腰束束,可爱却又妖娆诱人。她后面的男修者大多想看又不敢看的丑陋表情,尽数落入萧枫闲的眼中,令得这有些压抑的气氛好像也轻松了些。
“让他走!”
那女子极尽尖锐之声,换来的却只是这样一句简短的,极具平淡而又十分霸气外露的回答!
女子原本那高傲,秋波流转的眼,却也在这时没了神采,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失落,有的只是一双妙龄少女的,幽怨的眼。
随后,那女子凄然冷笑一声,仿佛连空气都降了温度,决然心痛的情绪充满了空气之中。
似乎做了某个非常痛彻心扉的决定,似乎想通了一切。那女子素手紧握长剑,猛然向着萧枫闲刺出了无比狠毒的一剑,只见那一剑遮潭蔽日,剑身散发出刺骨寒气,冻结了寒潭之中所有的流水。那剩下的人见到女子出手,也不甘示弱,全部出手同时攻向了萧逸尘,各种兵器,各种手段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倾泄而下,铺天盖地,十分震撼人心。
而那些仿佛可以毁灭天地的攻击在萧逸尘眼中好像不算什么,只见他手中的木剑极速变大,几乎占据了寒潭的一半大小,上面闪烁着浓郁的乳白色光泽,剑身一横,那上百修者所发出的汹汹攻势竟就这样全被这柄乳白巨剑给挡了下来!
而那攻击的百人也是极度的震惊,呆立在原地。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反应了过来,特别是那领头女子,像风似的,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已冲出了寒潭之外!”
小刘此时也像是身处寒潭之中似的,身体不断的颤抖,脸上各种表情居然与萧逸尘身旁的那个青年非常相似,如果不考虑年龄的话,可以说基本一样。
可就在这时,玉碗中画面的场景,人物都瞬间改变,衔接的十分紧凑,就像根本没变过似的。可萧枫闲心中清楚,未变的只有萧逸尘,可他的年龄似乎有三十多岁了。
他看了看小刘,见小刘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先前的那些悲伤情绪也已经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一脸严肃。
画面之中还是怒剑拔张的气氛,不过是换了人换了场景而已。
萧逸尘身边不再是那个笨拙的青年,换作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此女子并不十分漂亮,也不妖娆。恰恰相反,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就算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九天神女,恐怕也没有她万分之一的风采!
“这是……娘?”
萧枫闲心中突然这样想到,没有原因,就是莫名的就这样想了。。
这女子手中并无武器,如葱玉指,只是轻抚着腰上的一根纤细而飘逸的紫色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