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练剑的弧度忽然变得更为诡异,刁钻。程晨是小刘的副将,他不能暴起以手中之剑将其斩杀,他只能以剑泄愤,以剑正心,以剑摄人!
小刘似是察觉到了萧枫闲心中的不快,有些不悦的对着程晨问道:“何为剑?”
程晨似乎也察觉到了小刘的不快,恭敬道:“于万军之中斩敌人首级,摄敌人之灵魂,是以为剑!”
此番情景,真乃以人之乐为己所乐也!
“如此说来,剑,便是杀人之物?”
“是”
军人就是这般干脆,爽快,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没有多余的言语与解释。‘剑’就是杀人之物,它有锋利的寒刃,它有针般的剑尖,它理所应当就是杀人之物。军人本就是为杀人而生,杀尽天下敌手,这般事物,不杀人,拿来何用?
小刘微微笑道:“木剑可能杀人?”
程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深吸了口气:“能”
小刘又正声道:“那么,何为好剑?”
“断敌手之兵,斩敌人之足,饮其血,方为好剑!”
小刘听得心中十分赞赏,这是典型的剑国将士的答案,自信强势却不骄傲自大。就如一副美丽的山水画,分别放在了书法大家和雕刻大家面前,让两人各自鉴赏一般,答案各不相同,却又道理十足,各有千秋!
小刘虽然赞同,但他显然是抱有极为浓重的偏向心态,高深莫测一笑,“还有呢?”
这一问,天旋地转,如天空莫名出现了一柄数百斤的大锤,砸的他头晕目眩,左右不清。
程晨乃是一个典型的剑国将士,剑国将士应有的脾性他都有,木讷,强势,暴躁,自信,蛮不讲理,虽可蛮不讲理,但就算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己主子身上验证,所以只能一副请罪模样道:“末将不知,请将军责罚。”
“哈哈哈,不知便不知,责罚做甚?”
这一笑,真是把小刘的宽宏大量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怎么看,都感觉哪里不对似的!
把程晨笑得都有些毛骨悚然,而萧枫闲却还练着极端诡异的剑法,并未停下。
小刘一本正经道:“精于功者,折枝即可为剑,飞叶亦可为剑。精于指者,单掌即可为剑,并指亦可为剑。精于法者,天地元力都可为剑。剑者,剑精而持者庸,谓之为废剑。剑庸而持者精,是谓好剑也!”
小刘神态深邃十足的讲完,高深的笑挂于面庞之上,不再说话。
程晨似乎是有所悟,如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直到萧枫闲练完剑,他才忽然醒转,对着小刘深鞠一躬:“将军说的是,末将受教了!”
程晨虽有所悟,但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原来将军竟是这般文采,武能摄于南疆,文亦可大杀四方,吾此生只为将军戎马!”
小刘随意挥了挥手,欣慰的对萧枫闲道:“没有弱了你父亲的名头!在武道,恐怕连程晨都不是你的对手。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若你再十年,刻苦有若此时,必当名动我大元朝。”
听到自己都不是对手,程晨顿时不满了起来,争强好胜乃剑国将士特有的军风,每个将士都想要做军中最强,今日,却听到自己跟随多年的将军大人,亲口说出自己不如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怎能甘心?尽管将军是他最尊敬的将军,他也忍受不了心中越发浓厚的好胜之心,单膝跪地,大声道:“将军,属下请求将军允许属下与萧枫闲于演武场比试比试!”
小刘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夸奖,是出自肺腑的夸奖,没有丝毫的其他意味。就如说树林里的绿树很绿一样,绿树本就很绿,我只是说出了我真切实在的感受而已!
然而此时听到属下要与萧枫闲比武,不免有些无奈。争强好胜之心在军中深入人心,连自己都是十分推崇,因为只有有一颗争胜之心,军队的战斗力才会不断提高,将士的团队合作意识才会不断加深,可他要比武的对象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虽然在武道上,这孩子天赋十分了得,可毕竟久居深山,战斗经验欠缺,是比不了久经沙场的程晨的。
而萧枫闲刚刚从分离的悲伤中恢复些许,如果败了,他的精神未免不会再受打击啊!可,如果不同意,军中的比斗精神必会受到影响,而军中战斗力势必也会有所下降啊……
就在小刘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沉默未语的萧枫闲忽然开口道:“伯父,就允许我和程叔叔比试比试吧!我也想知道我和程叔叔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这句话语气很是平淡,平淡到比试的好像不是萧枫闲自己一样,但感觉又是诚挚真切,小刘看了看萧枫闲的眼,没有丝毫逞强之色,思索了片刻:“好,就允许你俩比武,但点到为止,不许伤彼此分豪!如何?”
程晨喜怒形于色,兴奋道:“属下遵命!”
“是,伯父!”
“好,走,开饭!”
小刘对这次的比武其实也是十分期待的,想当年,萧逸尘以一敌百的风姿犹如昨日一般回荡脑海,当年,萧逸尘一手万木灵剑术无人可敌,当年,萧逸尘夫妇紫菱木剑配合的天衣无缝,于万劫不复之时救了自己……
萧枫闲乃是萧逸尘之子,同样的万木灵剑术,同样的万木灵剑,会不会和萧逸尘一样扬名我大剑国呢?或者是超越萧逸尘?
“哎哟!”
小刘唇齿大张,面容扭曲,忽如惊兽一般,抱着自己的额头喊叫出声,这一声如狂雷般,贯入众将士的耳,着实有些骇人,正在食堂吃饭的将士,纷纷转过头,好奇的看向外面,而在看见食堂外,不远处兵器架旁抱头的将军时,众位将士又均是迅速回过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早餐,双手捂住不听话的双唇,面部抽搐的十分明显。
小刘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兵器架,愤怒更盛几分,又看着一副惊恐状的程晨,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程晨连忙委屈道;“将军,属下,属下没看见啊!”
“没看见?你是想看我笑话是吧!”
“你不是想比试吗?来,来,来啊!我和你比,老子打不死你!”
比试?什么比试?众将士的面庞布满了疑惑之色,先前的安静瞬间被各种讨论替代……
小刘越说,这火气就越大,在这军中,恐怕是将这蛮不讲理的性子修炼到了极致,也不管程晨如何表情,如何言语,右脚一个横扫,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便向着程晨飞射而去,待程晨接稳长枪,还没有丝毫准备时,小刘又如闪电般,拿了一柄百斤重的大锤,直接砸向了程晨!
虽说程晨没有准备,可他似乎十分了解小刘,接稳长枪后,看也没看小刘,就直接一个闪跃跳向了右边空地,而就在他刚刚跳开时,“嘭!”的一声巨响也随之而来,只见锤落处的地面如小蘑菇云下的地面一般,地面凹陷,碎石凌乱,在食堂里吃饭的众人也早已松开了捂着双唇的手痴痴的看着外面。
虽然这样的事已屡见不鲜了,可将军毕竟是将军,在众位将士心目中那就是绝对的尊敬,而将军的蛮不讲理,在将士看来似乎也是非常拉风的一件事一般,无论看过多少次,每次都能让人心情激动而澎湃。
小刘没有丝毫的停顿,在一锤落地之后借着锤的反弹之力,一个不完整的后空翻,人和锤便同时离地一人之高,脚在上,锤在下,如狂风般砸像程晨,程晨虽无未卜先知之能,却有数年沙场之感,浓浓的危机感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嘭!”的一声轻响,程晨的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地上的灰尘也嫌弃似的四散而逃。程晨刚倒下去,小刘的锤便从程晨的鼻尖上掠过,一阵锤风刮的他面部如刻刀刻过一般,深入骨髓的疼痛。
这可谓是险之又险的一锤并没有因为程晨的面部疼痛而停止,而是得势不饶人。小刘侧身强势一转,由于惯性而向前的锤,便停在了程晨上空偏右边一点,随后,小刘如投篮般,在空中略一停顿,双手握锤,便如天降陨石一般,对着程晨的面部迅速砸下。
此时的程晨,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如打了鸡血一般,“咚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胸部起伏十分明显,看着小刘的大锤在眼中慢慢放大,他直接放弃了反抗,一脸悲戚的闭上了双眼,好似等待死神的降临一般!
等了三刻,预想中的脑浆遍地的情景好像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一点疼痛都没有。难道我已经死了?他慢慢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只见额上两寸之处,一个六边形的大铁砣正悬于此处,他身子激灵灵的一抖,再一个懒驴打滚,便避开了可铁锤的攻击范围。
这时,食堂里面的哄笑声便放肆的传到了食堂外的众人之耳。
将军不敢笑,但将军的副将他们可是敢笑的,刚才憋着的,现在都借机,不加丝毫掩饰的笑出声来,甚至有几个笑得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震的营帐也瑟瑟落了几粒灰尘!
程晨站了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长枪也不敢动。因为将军还没发话,他不知今天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将军,往日的将军可不会这么狠,一开打就是雷霆手段,根本不给他留半点还手的机会,连招架也不过两招便败,还弄得这么狼狈。
小刘此时如沐春风,先前的愤怒好像都融入了锤风,飘于空中,散于无形。
“哈哈!”一声大笑,随手扔了锤,便领着萧枫闲入了食堂,众人可谓是怕极了将军似的,纷纷远离将军十余米,留了一大片区域无人敢入,让得小刘与萧枫闲能够好好享受那美美的早餐。
食堂外的程晨正郁闷的站在原地,左手提着长枪,右手在脸上胡乱摸着,似乎想摸摸看自己的脸上是否少了一块肉,像一个被打了脸的小猫一般,让得将士们又是一阵哄笑,因为小刘入了食堂有些压抑的气氛也迅速化解开来。
“确实有进步,难怪想要比试!”
这是小刘由衷的赞叹和感受,所以落在程晨耳中,不是感觉到被轻视,而是激动。将军与他打了四次,前三次都给了他充足的准备机会,可这一次接就是连环攻势,一波接一波,防无可防。
可前三次,将军只言未提,而这一次,虽被将军虐的有些狼狈,可将军赞赏了自己。在军中,将军的赞赏便是将士最大的动力,况且将军不轻易赞赏!
比试!这次众将士听得真切了,就是比试。可和谁比试呢?难道是将军身边那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一连串的疑问之声,疑惑之色,充满了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