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们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小刘,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将军今日怎这般煞人?”。再呆立许久,大人物的事我们这些小卒总是想不明白的,想不通便不想,还是认真做我应做之事吧!
小刘骑着骏马走了,却把马蹄上的灰尘留了下来,留给守将与排队的人们静静品味……
枫叶镇比那山脚下的村子繁华了很多,人多了很多,一条宽敞的道路直通南北,两旁的商铺店面林立。在商铺旁,叫卖声,打铁声不绝于耳;在花间柳巷,莺莺燕燕的拉客声直取心间,只是行色匆匆的过客却并不为所动,是否心底还藏了什么美食没享尽?是否眼中还有什么风景没看完?
似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萧枫闲对于这些繁华之景并无些许讶异,只是怀抱白狐,呆坐马上,任由马儿去向何方。这发生在一个于深山中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少年身上,不免有些奇怪了,不过小刘却没过多关注他的情绪,只是有些急忙的扬鞭赶路,不知将要去向什么未知之地。
一路的癫狂,一路的呆坐,一路的飞沙,一路的走石。夕阳落去,只留了些余光为小刘指了路。
大路无边,却,终有行尽之时。
一排排营帐静立于枫叶镇南边百里之外,粗略估计,盖万余里耳!营地由木栅栏围住,无处无精兵把守,四周可谓是坚壁清野,黄沙莽莽,一眼无边。而这疆界独有的黄沙正漫天弥漫,似要吞没了那营地的一切,以强大自身一般,疯狂的涌入营地。颇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异景!这等恢宏,这等壮观,不知惊了多少飞鸟,不知退了多少猛兽!
军中一股股肃杀之气,不甘那营帐牢锁,悍不畏死的冲出营地,辐射四面八方,似是要寻找新的劲敌再拼死一战,扬我军人盖世之威。
萧枫闲似乎是为这肃杀所动,忽的打了个冷颤,灵台好像彻底清醒了,是懂得了什么?是不懂?眼中有了神采,不过却有些疯狂,又仿佛做了个什么决定,但看着有人前来,他不语。
“将军,你回来了!”
小刘刚骑马到达营地东南方向的侧门,一个三十左右的精悍汉子领着四个亲卫打扮的士兵便迎了出来,眉宇间隐隐露出躁意。
萧枫闲先下了马,然后小刘双腿用力向下一弹,身体向上一跃,便英姿飒爽的跃下马来。而缰绳在小刘一跃之时便到了那精悍汉子手中。
小刘跃下马后,腰板一挺,双手背于其后,目视前方,然后踱着步子像侧门里走去,官威极甚,看来却是身居高位已久。
萧枫闲抱着白狐木然的跟在小刘左侧,那精悍汉子将缰绳交给了一名亲卫,便与另外三名亲卫跟在了右侧。
“程晨,这两日军中可还安分?”
小刘此时说话中气十足,面容威严,对萧逸尘与萧枫闲那份柔和已荡然无存!
听着安分两字,程晨便已明白小刘所问何意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萧枫闲。
“说吧!枫闲乃是我贤侄,自己人!”
程晨听了,对萧枫闲拱了拱手,然后对着小刘道:“将军,我军还算安分。可那狂军……”
小刘有些暴戾“他们?他们敢干什么?”
程晨跟随小刘多年,出生入死不知几何,知道小刘乃是暴脾气,他虽然脾气也是暴躁,和小刘一比,真是小巫与大巫之若也!
“昨日赵恒带着几个手下,找上末将,要与我爆军平分那南疆物质。”
“哼,就他们?也想要抢我爆军物质?若是还敢再来,本将军定要他有来无回!”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让程晨有些躁意的面色也不由好转,可随即他又有些忧虑,道:“将军,若除了赵恒,只怕那冯坤不会善罢甘休啊!”
“他?他想怎样?难不成他敢与我大打出手?”
小刘,除却了对恩人的憨厚柔和,剩下的便是这般霸气,这般威风,还有特属于军人的豪迈,你不惹我便罢!惹我,就准备迎接我愤怒的燃烧吧!
说完小刘大步走回近在咫尺的帅帐,帅帐与其他营帐相比要大上一半,有棱有角,且棱角有金,雕龙饰凤,好不威风!
帅帐内,入眼便是三十九把椅子,两边各十九把,正中间帅帐上一副猛虎字画悬挂其上,此虎毛色皆白,面目狰狞,项上头颅正盯视着敢于窥视他的人,似要扑而啖之。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静立其下,相邻而居,腾龙若隐若现,气势不凡,这象征着地位,象征着权势的宝座,想必便是将军的专属吧!
程晨紧跟小刘步伐,进了那甚是威风的帅营,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略微躬身,道:“将军若是想解决了赵恒,请交给末将!”
“哈哈哈哈!”小刘豪迈的笑声传出了帅营,飘向了更远方。待坐上了尊位,感慨万千道:“不愧是本将军的副将,不过,本将军自会处理,你,不必在意!”
小刘知道程晨有事后为他承受冯坤怒火之意,所以哪肯让程晨处理?
至于赵恒?杀了便是杀了,是本将军所杀,有什么怒火冲我来,我接着便是!想要我的副将?便是梦中也无可能!这,便是小刘的心态,真乃霸道至极也!他也却实是此般做法,不过都是后文了!
小刘似是浑然不在意刚才那事,看了看坐在他左下方的萧枫闲,催促道:“快去准备些宴席,没看见来了客人?”
“是”
一名亲卫应了声,出了帅帐,去那应去之地寻了待客之美食。
“将军准备如何对付冯坤?”
“若不来犯,我作不见。若敢犯我军威,无论神佛,必杀之。”
小刘说此话时,缓慢,平淡,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磅礴气势,只是平淡的如说了几句家常,聊了几句风月。
只是这其中的杀意却是如此明显,这其中的不惧却是如此憾人。
此时,他不再是那憨厚温和的胡茬大汉,而是霸气十足,有勇有谋的“固疆大将军”。
程晨知道,这是将军想要反击那狂军了,两个月的屈辱终于可以尽数奉还了,自然赞同,眉间露出些喜意,微微躬身,道:“末将告退!”
沉睡的猛虎终将醒来,那么,地动山摇的时代将要来临!
待亲卫点了数支大红蜡烛,帅帐里的暗淡被点点红光冲去后,小刘大手一挥,剩余的两个亲卫和程晨便一同退了出去!
人未尽,帐已空,暮色江山听壮言!
萧枫闲醒了,眼中的坚毅清晰可见。他不再是山里那个追兔的猎人,不再是那个木剑悲虎的慈人,他是受军中之气感染的病者,他是那个承载着父亲希望的孝者,他清晰了未知的茫途,他看到了前路的坎坷。
只因军中肃杀,只因将士言谈,他懂了,他彻底懂了!如忽启灵智,无道理可寻,他就是懂了,他懂了黄沙中父亲萧瑟孤独的背影,他懂了父亲那诚心一跪的无奈,他肩上所负的东西,比山重,比海深!
“伯父,请问父亲的希望是……”
萧枫闲起了身,向小刘鞠了一躬,渴望的眼看着他,恢复了清醒,也恢复了他那有疑必问的性格,有疑必有所得,不留到天明。
小刘怔了片刻,叹了口气,右手握紧了座椅扶手,手心有些水渍,愧疚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有些晚了,明日黄昏时再与你说,如何?”
萧枫闲虽急着想知道答案,但十年的山野生活让他知道急不得。捕猎急不得,做饭急不得,练剑急不得,甚至走路也急不得,所以他急也不急。
那香气扑鼻的美食似乎得到了将军的命令,适时适候的飘进了小刘的鼻,萧枫闲的鼻,正在觅食无果的老鼠的鼻。
“枫闲,走,我带你去尝尝我军中的美味!”
小刘深吸了口气,起身想要拉萧枫闲的手,却没拉动。回头一看,顿时明白,不只是有萧枫闲一人,在他怀中还有一只白狐呢,而这只白狐正眼睛打着转儿,看着满脸胡茬的小刘。
对于萧枫闲,小刘刚才的威风霸气已不复存在,如狂风变细雨般憨厚而温和。
小刘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温和道:“走吧!”
说完也不管萧枫闲,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他这尴尬的动作于他,是不好意思的无心举动,可这动作却让萧枫闲的心暖了起来,“得如此伯父,今生何求啊!”
萧枫闲的步伐与他的心理活动同样的迅速,跟在小刘身后,左转右拐进了一间十分巨大的食堂,数百人同时在这里吃饭是没有丝毫问题。
饭香扑鼻,闲聊家常,夜色静美,梦中杀人……
鸡未啼,人先起,坚刃寒光破夜明!
“哈!”
“哈!”
震耳欲聋的晨练声整齐的响起,不知惊了多少人的美梦,吓了多少觅食的老鼠。
一股股比昨日更为浩大的肃杀之气弥漫军中,传到了萧枫闲的帐中,更坚定了他昨日有些恍惚的决定。
萧枫闲本就是个破晓练剑之人,也不甘那军人独占鳌头,看了眼躺在旁边的白狐,提了木剑,出了营帐,在不远处寻了片略大的空地便开始练剑。
他练剑,人无声,剑无声,只有那空中的气流在无言的低声哀鸣。
只见那诡异的弧度让人防不胜防,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招式让人望剑兴叹,那手腕中的力量,更是与猛虎一般无二。不知师出谁人?不知少年可遇敌手?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萧枫闲后方传来,其中赞赏之意十分明显。
“好剑,好剑法啊!”
带着爽朗笑声的胡茬大汉小刘鼓着掌,眼中除了赞赏,竟还有一丝欣慰深藏其中。
萧枫闲没有停下练剑,没有转身问好,只是默默练剑,只是专心练剑,剑如父心,剑如生命。
“将军,木剑,如何称得好剑?”
程晨的疑惑之声,不适时宜的入了小刘的耳,萧枫闲的耳!
此剑乃萧逸尘十年前传于萧枫闲,剑如父,剑如命,他怎听得半句质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