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侠客行》
烟墨搀扶着自家少爷,慢慢的往柳府的方向走去。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均是神色匆匆的往家赶。落日余晖映晚霞,飞檐翘壁染血衣。
当年柳家遭逢大变,柳家当家主母,即沅宁郡主,几乎将家中仆妇随从全部遣散。惟有一小部分人,或因感恩不走,或因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烟墨便是其中之一。
烟墨是孤儿,从小和柳时镇一起长大,名义上为主仆,实际上感情亲如兄弟。当年时镇狠下心来赶他出门,他不哭也不闹,安静的坐在侧门,一等就是三天。时镇无奈,最后只能让他继续留在府中。
彼年时镇十一岁,烟墨九岁。
时镇坐在烟墨的床前,一脸认真的对他说:“这个家少了我爹的庇护,日后必将受尽白眼,吃尽苦头,即便如此,你可还愿意继续留下?”
烟墨红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时镇白皙的小脸露出了与他年纪不符的凝重,缓声说道:“你如果执意要留在我身边,那以后事事就得听从于我。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虽不能让你享尽荣华,却也能保你衣食无忧。”
这些年下来,烟墨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少爷当年对自己说的这番话的含义。少爷明明是剑术超群,聪颖过人,但是对外却总是以书呆子面目示人,因此没少受欺辱。但是他都谨记少爷的吩咐,从未泄露出半句,今日发生之事,早已习以为常。
“少爷,你今日也太任性了,何苦要冲上前与那伙计纠缠?挨打的活,让我一人干就是。要是把您哪里打着了,老夫人又该心疼了。”烟墨扶着时镇,小声的抱怨。
“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如何伤得了我?习武之人,首要练习的,就是挨打,无妨。”柳时镇手搭在烟墨身上,双眸一片清明,哪有半丝的醉意。
“这工部尚书李烨霖的小舅子,一直以来都是帮着他姐夫干着走私的勾当。这次也不过是小小试探。等到家后,你代我走一趟,让任师弟今夜亥时在老地方等我,有事相商。”
烟墨点点头,表示明白。
主仆二人边聊边走,忽然听见右边巷子里传来一女子的呼救声,夹杂着男子的呵斥怒骂。
柳时镇眉头一皱,快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拐了两个弯后,看见了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
一容貌清秀的女子被三个男子团团围住,并不住的拉扯,试图把那女子拉往旁边的小道上去。刚才那声呼救声,想必是女子趁蒙嘴的男子不注意,用力一咬,才使得他吃痛松了手。
随后赶到的烟墨气喘吁吁的站定在柳时镇的身旁,看到此景,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大喊:“住手!”
其中一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停止了动作,看到是两个文弱书生在碍事,不屑的嗤笑:“别不知好歹的多管闲事,这是莳花馆出逃的淸倌,识趣的快滚。”
那女子不住的哭喊:“公子救我,我是被歹人拐卖至此,并非自愿!唔唔唔。。。”
另一精瘦男子忙不迭的捂住女子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柳时镇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面带微笑的对那三人说:“既然人家姑娘并非自愿,你们这行为就叫逼良为娼。依我大齐律法,男子需罚徭役三年,并罚银一百两。你们可知?”
刀疤男见时镇二人并未有退却之意,向边上一男子使了使眼色,掏出放在身后的家伙事,就往时镇二人猛扑过去。
时镇不慌不忙把烟墨往身后一拉,随手拾取地上的一截竹枝,欺身上前,一个平刺往刀疤男胸口送去。刀疤男见时镇用的不过是竹枝,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不闪不躲的举刀照时镇的头上砍去。哪知刀还在半空,被刺中的位置却是一阵刺痛,随即半边身子发麻,被时镇一个侧踢,踢翻在地。
另一男子见状,咬着牙也挥舞着手中短棒砸向时镇的腿,时镇手中竹枝一个下甩,挡住了短棒,然后用力一挑,短棒被竹枝传过来的暗劲挑飞。一个回旋踢,重重的扫向他的脸,男子应声倒地。
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两个人,剩下抓着女子的那人,眼见不妙,只得松开女子撒腿就跑。
失去钳制的女子慌忙的整理着身上被拉扯得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好后,女子径直走到时镇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今日得蒙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说完,往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时镇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是慌了神,急忙把她扶起说道:“路见不平本就应拔刀相助,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世人并非都如公子这般的热心肠,否则我被也不会歹人拐骗,沦落至此。如非公子,我恐只能一死了之。小女子无以为报,待我告知家人后,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柳时镇满头黑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是路过恰好救了一个人,怎么就变得要为奴为婢跟着自己了?难道长得帅气,也是一种罪过?
烟墨这时机灵了,赶紧横插进女子与自己少爷的中间,对她说:“姑娘,你家住何处?现下天色已晚,还是让我先送你回去,我家少爷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
“可是,我娘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女子似乎仍旧不放弃报恩的想法。
“不用了,烟墨,你去驿馆找一辆马车,送这位姑娘回家去,我先行告辞了。”时镇说完,向那女子作了一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烟墨问明了女子的住址后,便与女子一同,往驿馆的方向走去。
无人的小巷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谁都没有发觉,不远处的屋顶上,跳下了一人,将地上的二人拍醒,轻声的交谈了一番,然后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