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趴在率帅案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帐外的隆隆的脚步声和低嘶的马鸣吵醒了,他揉捏着惺忪的睡眼,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走到后账的寝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便匆匆出了帐外。
太阳从东面的群山见隐隐升起,一时间朝霞漫天,把整个蓝田大营照的一片红彤彤的。魏冉站在辕门外魏冉长校场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竟是整齐划一的出征队伍,看到如此气派,他疲倦的眼神一下子一扫困顿,变得神清气爽。他理了理刚才因为趴着睡觉而被弄歪的大红斗篷,便大步朝校场的点将高台走去。
来到台上,看着将士们装容整肃,戈矛林立,士气高昂,他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流,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颇为得意的神色。
“报——启禀将军,三军已集结完毕,但听将军一声号令,便可即刻开拔,请将军训示!”台下的报号官高声亢道。
听完报号官仪式一般的开场报告,魏冉走到点将台的中央。这是一座由黑石垒砌起来的三丈高台,站在台上,魏冉方眼望去,但见三军将士个个皆昂首挺胸,屏气凝神,等着他做最后的慷慨陈词。他拔出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朗声道:“大秦的将士们,义渠扰我大秦边塞,雍城告急,秦王震怒,特命我率尔等开赴边塞,一举击溃叛军,还我边塞安宁。尔等皆是我大秦精锐,当此危难之时,当随本座上阵诛杀叛逆,以匡社稷,以安黎庶!”
想不到魏冉的话还没有讲完,台下被激励的将士热血澎湃般齐声跟着高呼:“诛杀叛逆,以匡社稷,以安黎庶!”全军反复喊了三遍,一时间那声音地动山摇,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魏冉摆了摆手,示意将士们停止高呼,待山谷中的回音刚刚消退,他接着道:“李阙、王城听令。”
但见台下两名年轻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从队列中疾出,来到队列的最前面,便滚鞍下马,接着便单膝跪地,拱手听令。
“本座命你们各领一万铁骑,为全军开路先锋,到达指定营地,先行驻扎!”
“嗨!”
“郭珲将军紧随其后!”
“嗨!”
“龙襄将军随本座同行垫后。”
“嗨!”
到目前为止,所有号令既出,魏冉长剑一挥:“全军开拔!”。
台下的三万将士应声而动,顷刻间,校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轰隆隆一片声响,俄而,急促的马蹄声如狂风骤雨般响起,伴随这声响,被激起的尘土,翻滚在浩浩荡荡的人马之中,宛如一阵黄色的硝烟弥漫在晨雾中,煞是雄浑。
三万人马就这样隆隆开动,不一会儿,领头的骑兵便行至山谷另一段,随行的步卒跟在骑兵后一路小跑。魏冉跨上风雷驹,来到高岗上远眺这支急速开拔的三万精锐,黑压压的一片延绵数里,犹如一条黑色的巨蟒在隐没在山塬间弯行穿梭。
这是一支刚刚训练成形的新军,之前在蓝田塬的附近城池已经小试牛刀,战斗力比起以往秦国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强上百倍。以前的老秦军,沿用的是春秋时期的古老的车战,行军缓慢不说,调动起来也不够灵活。秦国自商鞅变法后,秦孝公果断摒弃了古老的战车,只保留少量的改良过后车战部队,其余的军队大部分发展长骑兵,小部分发展为步兵。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中原各国都开始取消春秋时期古老的车战,取而代之的是行动灵活迅速的骑兵和步兵。秦国若是不跟着改变,军事实力必然会一落千丈,被六国先进的骑兵和步兵打的满地找牙。
蓝田大营秘密训练这支新军倾注了秦孝公大量的心血,为了练成这支新军,秦国国库支出的钱粮无计,秦国每年一半的赋税几乎都砸在训练新军的开支上。所以它是秦国军队精锐中的精锐,更是秦国抗衡山东六国的底牌。
若是按秦国以前军队的行军速度,蓝田距雍城八百余里,就算昼夜急行军,至少也得三天四夜。但是魏冉率领的这支新军只需要却在两天两夜后就到达了雍城,并且还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昼夜行军,新军夜里到了三更时分便停止行进,一律就地安营扎寨,待明日卯时方才继续行军,所以尽管是两昼夜急行军八百余里,但军队的战斗力却丝毫没有影响,将士们到到达雍城时依然精神饱满。
军队在第四日清晨赶到了雍城,魏冉命令部队在城外的五里之地安营扎寨。刚刚搭建起中军大营,雍城令嬴瑟便赶到了,他匆匆进得帐内,便是一拱手:“雍城令嬴瑟拜见将军。”
“雍城令无须多礼,雍城如今的形势如何?”
嬴瑟垂泪道:“义渠王率军五万,直扑雍城而来,边关守将皆闻风逃窜,而雍城内既是些老弱病幼,更是无力抵抗义渠大军,多半弃城逃往东边的城邑,还好前几日《告秦国臣民书》下达各个郡县,臣在此期间率属下吏员多有安抚,雍城算是暂时无恙,不过义渠军一到,只怕雍城是保不住了。”
“雍城令莫慌,本将军就是来平定义渠叛乱,还雍城安宁的。”
“如此,臣代雍城父老先谢过将军了。”
“职责所在,何谈言谢,雍城令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大战之事就放心的交由本将军吧。”
雍城令,幽幽一叹,便出来大帐,返回雍城城内去了。
魏冉旋即召来四名副将来帐中议事,布置战略意图。随着军中掌书摊开案上的大羊皮地图,四位副将一齐围观上来。
魏冉拔出长剑,顺着地图上的一道山塬一指:“李阙听令,本座命你率一万骑兵拱卫在本座左翼,战事打响便从左翼杀出,王城听令,本座命你率一万骑兵拱卫在本座右翼,战事打响便从右翼杀出。”
“嗨!”二人齐声应命。
“记住要要听我中军号令,不得恋战,且战且退即可。”魏冉嘱咐道。
二人有些疑惑,刚想发问,却被魏冉喝斥住了:“本座自有安排,你们俩依机行事便可!”,二人便没有多问,出得账外去了。
“郭珲听令,你带五千步卒,命每个步卒带上火具,待战事打响,绕到敌方后营,见营帐便烧,待敌军回营便趁乱截杀。”,郭珲得令后便赶忙出了账外,布置战事去了。
“龙襄将军,你本座坐镇中军,见机行事。”
“嗨!”
刚下达完这些部署,军中斥候便匆匆赶到了。
“报——前方斥候来报,义渠军已经在城外的三十里了。”斥候高声报道。
“晓得了,你先下去吧,旦有军情,火速来报!”
魏冉帅军结营出征了,虽说是第一次统帅三军,但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惊慌,反倒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沉稳之气。
不消半个时辰,魏冉的大军已将开出了城外十里之地,这时两军对垒不到三里。魏冉骑着风雷驹和龙襄一道行在大军最前方。
两军相聚一箭之地,双方扎住阵脚。魏冉出马宣战,但见前方的义渠王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也迎了上来。走进了魏冉才发现这义渠王果真威猛,身形彪悍的他披着兽皮,腰间一把弯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看见魏冉出阵,便哈哈大笑道:“本王不杀无名之将,报上名来。”
“西征将军魏冉!”魏冉高声回道。
“秦国无将可用么?竟然派来一个没有断奶的娃子来送死,哈哈哈!”义渠王哈哈大笑,他身后的副将也跟着一起大肆嘲笑起来。
“休得逞口舌之快,我大秦站将如云,岂是你区区一个西戎弱邦所能知晓?”
“哈哈哈,本王听说秦国要数国尉司马错在军中地位最高,莫不是司马错小儿胆怯了,不敢应战了。”义渠王继续哄笑道。
“对付尔等一个弹丸之邦何须劳烦司马将军出手,凭魏冉足以将义渠踏平!”魏冉反击道。
“好大的口气,今日本王便要生擒你。咱们战场上说话!”说罢,义渠王拔出弯刀,朝天一挥:“杀!!!”
“杀!!!”魏冉拔剑直指义渠王。
顷刻间,嗡嗡的牛角号声吹响,顿时喊杀声震天,两军同时向对方冲杀,一会儿的功夫,两军便交织在一块,宽阔的山谷间,两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漫天对杀开来。
义渠王这次倾巢而出,率领义渠的五万精锐直插魏冉中军,魏冉的中军只有五千劲弩手,不待义渠军靠近,离弦的箭镞如同漫天的蝗虫朝敌军射去,一时间义渠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眼见两军就要零距离冲杀,左翼的副将李阙率一万铁骑驰援中军,右翼的副将王城见势也从右翼杀出,三军合璧同义渠军展开了一场正面交锋。
战事持续了一个时辰,仍然没有决出胜负。义渠王翟骊是个心急的主子,照理来说,义渠军以五万兵马对战魏冉正面对垒的两万五千兵马是以二对一,在数量上就压了秦军一头,可是一个时辰下来,却还没有什么优势,他不由得更急了。
魏冉一边在战车上指挥战斗,一边盼望着郭珲的五千步卒尽快绕到义渠军的后方营寨。面对能征善战两倍于自己的义渠军,魏冉在正面战场顶上一个已经是极限了。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形势不妙,魏冉便指挥全军陆续撤出战场。
义渠王一见秦军有溃逃的迹象,赶忙命部下乘胜追击,意图追歼魏冉的秦军。
真在义渠王下令部将追击秦军时,他的后方营寨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