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枫并不想回家,就在山里逛了一圈,岚弥山上无论四季都是一片萧条,如今已是晚秋,太阳在头顶斜斜地晒下来,他鬓角竟被汗水打湿了,他靠着岩石坐下来,突然间感觉好累,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滚烫起来了,呼出来的气都很燥热,可是却感觉好冷,他挪到向阳的一面,蜷缩成一团,一定是昨晚着了凉,所以现在才发起了高烧,离家还有好些许路,而他现在又浑身无力上哪儿找药去?
原来他自认为金刚不坏的身体也有被击垮的一天晚枫自嘲地笑笑。眼皮好重,嗓子都快冒烟了,他现在巴不得跑回去熬一大锅的姜汤灌下去,感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松垮下来了,在加上心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林晚枫吸溜了一下鼻涕,每次在山里睡觉都是被冷醒的。“莎啦啦——”秋风吹过,林子里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天黑了会很危险的,在加上雨花不在旁边。林晚枫吃力的撑起身子,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听说从来没有生过病的人,要是生起病来都是很严重的,看了真的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推开栅栏门,直接掠过院里的六叔公走到房间里,倒头就睡。隐约中有人感觉给他盖好被子,还喂了些药给他。
“死人啦!死人啦……”村里喧闹了起来,林晚枫被吵杂的哭声,还有议论声吵醒。靠在他房间的窗子睡着的六叔公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几时了?”林晚枫迷迷糊糊地问道,虽比之前好些,但是头还是很晕。
六叔公推开窗,看了看天色,说到:“才寅时,你继续睡会儿。村里好像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哐——”被关上了。可林晚枫听着外面越来越吵杂的声音,心里慌慌的,怎么辗转反侧也睡不着,索性翻身而起,披起外裳就出去了。
家家户户都把灯点上了,不少村民人向林枳儿家涌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秋夜干燥凄冷,从房里隐约传来的哭声让林晚枫捂紧了衣服,在人群外面探了半天脑袋,什么也没看见。这时候一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林晚枫连忙礼貌地上前询问:“叔,枳儿家怎么了?”
那个人叹了叹气,摇摇头说:“今天晚上啊,枳儿她爹和她哥淮北去山里打猎,结果看见一只梅花鹿,就跟了上去,跟到了荆棘丛前面梅花鹿不见了,然后他们就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荆棘,火灭了以后,他们看见了一片桃花林,你说奇怪不,深秋了,桃花还开的灿烂无比,那只鹿就在小溪对岸的草地上吃草,鹿旁边还躺着一个挺俊的白衣小姑娘,枳儿爹就朝鹿连射了三支箭,你猜怎么着?”
听那人说着就像他也亲身经历一样还故作神秘地问林晚枫,林晚枫此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怎么了,那人居然还卖关子,林晚枫无视他的问题,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人倒也没去理会林晚枫,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只梅花鹿警惕性可强了,一下子闪开了两支,最后一只直接朝那姑娘飞了过去,那只鹿就那么硬生生地挡下来了,箭直接穿过梅花鹿的后腿,父子俩就高兴地游了过去,游到岸边,他们亲眼看见那个白衣姑娘正抱着梅花鹿在哭,她身上的白衣的颜色也在慢慢变红,变得比树上的桃花还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梅花鹿的血染红的,他们正想上岸看清楚,结果一团像血一样的红光直接击中了枳儿爹的额头,淮北他也被震晕了,等他醒过来,他们就已经在山涧里了,还有浮在水面上的那个一动不动的枳儿爹,淮北就把他拖到岸上,可是已经没有气息了。哎呀!枳儿爹那死的叫一个惨啊,欸,我还没说完……”
林晚枫绝对不敢相信雨秧会杀人的,记得她说过,如果她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的话,她的衣服就是白的,如果她情绪波动大,那么她衣服的颜色会越来越红,没一代的守护者都是这样的,她亦如此,所以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衣服是粉的。
终于明白心里为什么慌慌的了,管不了天色已晚,急急忙忙地往山里冲去,一只大手拉住了他:“跟我回家。”
“放开我!”林晚枫奋力甩开六叔公的手,拼命跑走。是来阻止自己的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六叔公边追边喊:“快跟我回去,这件事不能把你牵扯进去,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终究是老了,一下子林晚枫就没有了人影,他站在原地喘着气,突然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回头跑回了村子。
荆棘丛已经被烧尽了,满地烧焦的荆棘,黑压压地铺了一地,还有几处还在冒着烟,踩在上面发出了很清脆的断裂声,林晚枫心里越来越不安,那么坚硬的荆棘居然被一把火光烧了!连草地也被烧焦了一大片,溪水在月光下依旧荡漾着银光,一切看似没变,可挑花却落光了,满地的绯红,还有一身绯红的雨秧,她和雨花身上都被红光包裹着,明显看着出来雨秧身上的光芒在减弱,雨花身上的光芒在增强。
她这是用灵力替雨花疗伤吗?再这样下去她会耗尽灵力的。林晚枫不管她会不会入魔,一跃身蹬住了溪里的一块垫脚石,就跳到了对岸,这是雨秧教他的,以免弄湿衣服。
林晚枫一把分开他们,雨花身上的光芒一下子全部回到了雨秧身上,她被冲击开几步远,便痛苦的咳出一口血,接着自己又飞快地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林晚枫连忙上前扶她起来,雨秧的目光冷冷的,红眸里还跳动着两抹火焰,林晚枫难以置信的放开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雨秧,他的雨秧是个爱笑的女孩,为什么?
“你干什么!”雨秧推开他,眼里的怒气都要把他吞噬了。
他清楚地看见雨秧一边手的袖子被扯去了一半,手臂上面还有几道鲜红的抓痕。“林淮北!”林晚枫攥紧了拳头。林淮北是个数一数二的痞子,村里哪家姑娘见他不躲,就是林枳儿一家把他当宝,居然还对雨秧动了歪脑筋,可恶。
雨秧缓缓地爬向雨花,雨花微微抬起头,吐出嫩红的舌头,舔了舔雨秧手臂上的抓痕,雨秧轻抚着它的头红光就闪烁了起来,林晚枫跑过去扼住她的手腕,歇斯底里地问:“人是你杀的?”事到如今,是与不是怎么会不重要?她是神,保护人类的神,怎么会出手杀人?
“是他们先伤了雨花,他们真的很讨厌,我只是想把他们打进溪里而已,我,我那时也控制不了自己,下手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重。”雨秧抽泣了起来,可是手还在拼命挣扎。
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一只手,却又被林晚枫扼住了,她对自己无情,那为什么可以对一只鹿那么一心一意?倘若现在受伤的是自己,她会这样吗?想到这里手上又加了些力度。
“晚枫哥哥,把手松开,痛……求你了……”雨秧挣扎着,从最初的抽泣,到后来就变成了痛哭。
“你也知道痛吗?那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吗?呵,还是你没有心?”林晚枫手抓的越来越紧,他要疯了,要被自己逼疯了。
“晚枫哥哥,放开我,我要救雨……唔!”她还没反应过来,吻便落了下来。
够了,雨花雨花她满脑子都是雨花,他受不了了,他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把她禁锢了起来,持续的高烧他的思维早就一片模糊了,已经分不清她口里的是花香还是血腥味,也许这是一场梦,一次另人痛苦的梦,他想醒过来,可是理智什么的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雨秧跪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明明是同样的吻,为什么会和早上的感觉不一样?林晚枫的身上好烫,让她感觉到难受,她拼命推开他,可是她的力气怎么比的上林晚枫?他们在溪边,在加上雨秧的拼命挣扎,两个人双双落进了溪里。
良久,他们露出了水面,林晚枫放开她,闭上双眼,痛苦的仰起头,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自己真的太可笑了,居然吃一只鹿的醋。他背过身,不看她,朝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大喊了一声,扑倒在水里,顺流而下。
雨秧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第一次她这么不舍,不是她不懂爱,是她不想懂,爱了,就会像他那样喜怒无常,就像疯了一般,甚至比入魔还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