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一进家门就看到父亲沈孝先和母亲赵红霞坐在厅堂一脸焦色,似乎在等着自己回来,心里不由得“咯噔”地一下,想道:“看来是没什么好事了!”
沈孝先没等沈在站定,就脸色铁青地猛拍一记桌子开口骂道:“还以为你个逆子回不了了呢!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踏出家门半步!再敢往外跑,打断你的狗腿!”口气甚是严厉,完全是不容质辩。
沈在见连赵红霞也少有的一脸愠色,知是事出有因,不敢顶撞气在头上的沈孝先,只好低头不语——反正又没锁着他,以后照样偷偷溜出去谁拦得住他?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见沈在低头不语,赵红霞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遂和蔼地说道:“这次不比往常,在儿你得听你爹的,这次出大事了!你可知镇里遭到数千流匪围攻一事?连广信府卫所带兵前来讨伐的刘千户都被杀死了。你要是再这般乱跑,万一遇上了那些流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沈在近几天都在修炼,已经是三天没回家了,自然不知道这事,听了后大吃一惊,忙问道:“竟有这等事?!”
沈孝先哼了一声,说道:“原儿早就跟我说你天天往山林里跑,原先我还不信,如今这等大事你却不知晓,可见原儿所言不虚。你且说说,你老往那深山跑做些甚么!打猎么?兔子也不曾见得你带一只回来!倒是十天半月地菜米油盐往外带!是不是跟人学艺?若是学有所得,倒也无关紧要,就是别被江湖骗子骗了钱财还枉费光阴才是!”
沈在不敢顶嘴,回答道:“孩儿知道了。”
沈孝先见沈在少有的低眉顺眼,气消了大半,“嗯”一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润喉。
赵红霞见气氛好转,趁机劝沈孝先道:“老爷,你看孩子也平安回来了,你就别再骂他了。再说,咱家在儿也不是出去干神马偷鸡摸狗的勾当,更不是去赌场青楼花天酒地,是正经跟人学武艺。俗话说,文有文路,武有武道,到时候咱家孩儿一文一武双中文武状元,岂不美哉?”
沈孝先听了沉吟片刻,转而面露喜色,说道:“在儿,你给为父说实话——你当真是拜高人学艺了么?”
沈在不敢隐瞒,道:“确实在拜师学剑法。只是知道爹不喜武,所以不敢提起。”
沈孝先轻咳一声,道:“为父倒不是重文轻武,只是怕你学了些三脚猫的工夫妄自尊大,到处惹是生非而已。既然你真有这心思,为父也不拦你。你且跟我说说你师父是何名讳?”
沈在绕头道:“师父从未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许我向别人提及师承,自是自称野鹤道长。”
沈孝先嘀咕道:“这就奇怪了,武林人士甚是看重声名,若真是高人,为何隐姓埋名?”
赵红霞打圆场插口说道:“也许是世外高人,凡夫俗子不能相提定论。”
沈孝先想了想道:“在儿,你随你师父学艺多长时间了?”
沈在答道:“快两年了!”
沈孝先紧接着问道:“可曾教得你什么?”
沈在答道:“师父教了孩儿一套剑法,还有轻功。”
沈孝先赶紧道:“你且到院子练练给我们看看!”
沈在只得领命。三人走到院子,沈在那了一根木棍便练了起来。沈在拜师学艺至今,天资聪明加上每日勤练,剑法自然是如火纯青。只见沈在身影翩飞,起手落足行云流水,招式更是迷花乱眼,喜得赵红霞抚掌叫好,沈孝先也是眉开眼笑。
待沈在练完一套剑法,一气呵成,脸不红气不喘,身形飘逸潇洒,连本在一旁读书的沈原看了也哭闹着要学。
沈孝先笑眯眯地点头道:“还不错。在儿,你速去请你师父过来,我要设宴款待他对你的授艺之恩!”
赵红霞也说道:“对对,我们早该好好拜谢他老人家了!”
年仅九岁的沈原拉大嗓子喊道:“我也要拜他做师父!”
沈孝先没有搭理沈原,催促沈在道:“在儿,速去速回!”
沈在为难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深居简出,从不见与他人往来,只怕拂了爹娘的好意。”
沈孝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搅道长的清净。待会你娘给你备些好酒好菜,为父再封一份厚礼,你给送过去,算是我沈家答谢他对你的栽培。”
沈在连忙领命,稍后拿着母亲赵红霞准备的酒菜和父亲封的银子,欢天喜地地出发去找鹤发道长去了。
半道上,想到以后再不用偷偷摸摸出来学武和父亲沈孝先对自己的认可,沈在喜得咧嘴傻笑,脚下也踩着风一般走得飞快。
虽是秋高气爽,但是走了半天,沈在也出了一身汗,快到野鹤道长居住的小道观时,沈在走到一树荫下歇凉,免得满脸汗水那些礼物见师父失礼。突然听到隐隐有人在说话,便悄悄寻着声音走过去,却见师父野鹤道长和一个四十岁开外身穿长衫的瘦脸汉子在说话。
“大哥,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教义了吗?”瘦脸汉子说道。
野鹤道长缓缓地说道:“我没忘,但是我的使命是天道令。现在这等事情我若插手,使命将无法完成。”
瘦脸汉子愤懑地说道:“为了一个缥缈虚无的使命,却眼前的大义不为,这难道是我们的教义吗?”
野鹤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八弟,为兄也是有苦衷的。当初我答应了三弟,一定要让天道令重现江湖。这是我与三弟的生死约定,我不得不信守承诺。为兄倒是担心八弟你,你杀了刘千户,势必惊动了朝廷,讨伐大军很快就会赶来,八弟你还是早做打算为上。”
沈在一听与师父对话的瘦脸汉子竟然是杀了朝廷命官的流匪,心里大惊,端着盘子的手一倾斜,酒壶掉在地上的石头上“砰”的一声爆裂开来,顿时酒香满地。
“谁?!给我出来!”瘦脸汉子喝道。
沈在端着盛着礼物的盘子,闪闪缩缩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两人巍巍战战地说道:“师父,我爹娘让我带了礼物过来答谢师父对我的授艺之恩。”
野鹤道长看到吓得面色发青的沈在,柔声安慰道:“在儿不比惊慌。令尊令堂的好意为师收下了,回去待我向你爹娘问好。你过来罢!”
沈在看着瘦脸汉子,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
瘦脸汉子瞄了一眼沈在,道:“二哥开山收徒,好兴致!哪里还记得我们八兄弟当初的誓言!既然二哥执意不肯出山相助,道不同不相为谋,弟弟告辞了!”说罢不待野鹤道长发话,转身大踏步离去。
野鹤道长目送瘦脸汉子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里,久久陷入沉思,良久回过神来看着沈在端着的盘子苦笑道:“好菜肴,可惜没了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