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了,手别抖!抬头挺胸,拿出点气势来!”鹤发老道一边双手抓着一只烤鸭撕着吃,一边对着沈在吆喝着。
沈在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拿着剑对着一根插了两把刀的木桩站立,而且已经是站了两个时辰,双腿都麻了。只见汗水从沈在额头涔涔而下,持剑的手由于长时间的挺直而微微颤抖不已。
沈在听了鹤发老道的吆喝,用发颤的声音道:“师父,您老人家叫徒儿这一站就是大半天,什么招式也不曾教得,这是为何呀?”
鹤发老道依旧是边啃烤鸭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猜猜。”
沈在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师父下次想吃烤猪?”
鹤发老道听了大怒,把手上的鸭骨头扔向沈在怒道:“混账!你把为师当成什么人了?”
待沈在连忙谢罪后,鹤发老道起身走到沈在身侧,正色道:“习武,你首先得不畏惧刀剑;而与高手对决,首先你得不能输了气势。你,听明白了吗?”
沈在若有所悟,细细玩味鹤发老道的话,喜道:“徒儿明白了!”
鹤发老道颔首道:“把你眼前的木桩想象成你的敌人,用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去吞噬它;用你的心眼去寻找它的破绽。”
沈在依言而行,良久,眼前的木桩慢慢幻化成一个双手持刀的髯须大汉,威猛有若巨灵神般显得无懈可击,气浪更是犹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扑面而来。沈在大叫一声,剑脱手而出,倒在地上顿时汗如雨出,像快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在断断续续地说道:“徒儿无能,让师傅失望了!”
鹤发老道却淡淡地说道:“非也!在儿,恭喜你迈进了武学的第一道门坎。”
接下来的时间里,鹤发老道都只是教沈在如此这般地对着木桩站立,且每日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鹤发老道带着沈在来到一座山顶上。此时红日初升,山涧薄雾尚未散尽,处处是鸟语脆鸣,倒也是一幅醉心的图画。
鹤发老道拔剑出鞘,对沈在说道:“为师今日正式传授你剑法及心诀,你且用心看好了!”说罢边持剑起舞边念剑法口诀:
“起手一剑祭茫茫,再施精诚礼万方。
卧峰涧底守我疆,神龙出水射青光。
狭路争锋互不让,披身六剑柔中刚。
伺机发动疾下势,下截上撩攻亦防。
吞身格刺逸代劳,夺机取腕锉肋旁。
移步拨带指咽喉,右翻左飞法不让。
下步闪身形似退,凶锋一过弑背项。
丹田激荡横击出,转身下步崩力强。
抽身游走护软肋,偏闪之中已登堂。
果老驾驴邪上斜,锋旋翅底必呈强。
提步闪转行左右,伺机骤发弹弓张。
行进勿丢防和攻,金翼旋窝定中央。
仙童提炉闪身进,釜底抽薪顶要藏。
下步崩挂形宜隐,探身点挑突锋芒。
一路拨格一路退,旋转抽剑落稳桩。
偏闪星斗锉劲脉,身形再移寻腕上。
身起身落拨与挂,力贯凶锋自难防。
削斩回转反手带,双足一碰刺也长。
绕步剪腕格中点,吞身调膀断喉囊。
怀中抱月横破竖,晴蜓点水方套方。
一步转林疾下势,把法流畅劲路苍。
右顾左盼有提撩,举手之间弦已张。
催步追风携七剑,回身长刺分阴阳。
绕步剪腕瞻前后,进退之中撒剑光。
挟风携电势宜垒,天马横空踏月亮。
青龙回涧护神尾,一轮剑气守大疆。
小小剑技操演毕,天地人情总毋忘。
神形俱回现时中,何去何从任尔量。”
只见鹤发老道如仙人般白胡飘飘,身手矫健,气若游龙,一番精妙剑法看得沈在如痴如狂,正痴迷间,鹤发老道已然演练完一套剑法,宝剑入鞘后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惊若木鸡的沈在道:“在儿,你可看明白了?”
沈在自然是没看明白,但是他天资聪明,记性极好,读书念经两三遍便能倒背如流,虽震惊之下,但仍记下了七八成。
鹤发老道将剑抛与沈在道:“你且练练给为师瞧瞧。”
沈在接过剑,心里没有底气,但不敢违命,硬着头皮道:“徒儿遵命!”说罢依鹤发老道先前演练的招式和心法口诀练了起来,席间不免有遗漏的地方停顿了下来,实在想不起来的就自己编了口诀和招式继续练下去,直到记得的地方接上。如此扭扭捏捏舞了近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是练完了。
沈在收住架势后自知未将鹤发老道剑法练全,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鹤发老道却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只看一次边能将老夫毕生所得学到三分像,实在是可塑之材!在儿,把剑与我,为师再为你演示一番!”
沈在依言上前双手将剑呈给鹤发老道。老道接过剑后依样画瓢将之前的剑法及口诀演示了一番。这次沈在稳住了心神,聚精会神看得清楚,默默将剑法及口诀牢记在心。待到鹤发老道演练完那套剑法命沈在再练剑时,沈在已然能记全,也练得了鹤发老道五六成的模样。鹤发老道见状面露喜色,吩咐沈在多加练习后返身下山了。
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沈在每日风雨无阻到道观与鹤发道人学剑法,父亲沈孝先几次三番的责罚也无济于事,连母亲赵红霞提起的相亲一事也置若罔闻。沈孝先见沈在意如此,也只得由他去了,回头将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小儿子沈原的身上;而赵红霞相对倒是显得宽容许多,只是每次见到儿子一身疲惫的回来也不免责备几句。
另一方面,鹤发老道见沈在剑法每日俱进,自己衣钵后续有人,心头也甚是宽慰。
一日,鹤发道人教沈在落座后说道:“在儿,你从为师习武已一年有余,剑法如今是大有长进,为师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啊!”
沈在忙道:“师父授业之恩,徒儿没齿难忘!”
鹤发道人缓缓点了点头道:“如今以你的身手闯荡江湖保全身家性命自然是绰绰有余,但仍不足以和顶尖高手相提并论。从今日起,为师要将毕生武学奥义传授与你,但能否练成,取决于你。”
沈在忙起身下拜道:“徒儿定不负师父厚望!”
鹤发老道起身道:“你随我来罢!”
沈在跟着鹤发老道来到道观前的一颗树下,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
鹤发老道闭目道:“在儿,你看好了!”不多时,右手闪电般用中指和食指夹住了一片纷飞落下的树叶。
沈在见状大为惊骇,忙问道:“师父目不见视,又是如何做得这般事情?”
鹤发老道微笑不语,带沈在至一山涧瀑布下,命沈在在旁边的青石上打坐后说道:“要做到攻如九天之雷,守如东岳泰山,就得动如脱兔,静若处子!你在这慢慢打坐领悟吧!”
沈在问道:“敢问师父,徒儿要坐到何时?”
鹤发道人悠悠地说道:“坐到你听不见水声为止。”说罢缓步离去。
沈在听了大觉匪夷所思,心道:“此处水声嘈杂,如何做得听不见?师父此言莫非另有所指?”于是摘了两片树叶揉成团塞进耳孔,水声却是依然清晰可辨。细想鹤发道人的话,幡然醒悟道:“是了,师父是教我打坐入静,置身外事物于无!”于是专心打坐,却因瀑布水声过大而无法入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