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漫长而寒冷,但是有着爱妻相伴,沈在却是心里一直暖烘烘的;尤其是看着甘乘羽日渐隆起的肚子,沈在的心情更是一天比一天甜蜜。
当新年来临时,海膳山庄自然是热闹非凡,来往走动的都是本地的乡绅达官,非富即贵。但是由于沈在身负天道会的机密,所以洪光田自然不会让他们夫妻抛头露脸。而沈在两人也乐得清静,时常去探访松平长十郎和那痴呆女子,并购置了许多物资资助松平长十郎一行人,这让松平长十郎十分感激。而甘乘羽通过与那痴呆女子的长时间接触,终于取得了她的信任,有时竟听到她开口说话了,这无疑让大家都很欢喜。
寒冬终将过去,而天气也在一天天回暖。一日,洪光田突然来到沈在夫妇房内,谴开下人后,微笑地对沈在两人说道:“这些日子老夫忙于应酬官府的那些人,冷落了二位,实在抱歉,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沈在忙说道:“叨扰洪老前辈三个月之久,一切起居饮食贵府皆安排得妥妥帖帖,我夫妻二人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怪前辈?”
洪光田呵呵一笑,道:“贤侄这话见外了。你乃我大哥高徒,又身负天道会重任,老夫尽点微薄之力何足挂齿?”说完沉思了良久,迟疑地开口说道:“上次老夫向贤侄提出放弃寻找另半块天道令之事,贤侄是否重新考虑考虑?”
沈在闻言一怔,道:“晚辈仍愿替师父完成使命。”
沮丧从洪光田满是老人斑纹的脸上一闪而过。
轻叹了一口气后,洪光田说道:“既然贤侄心意已决,老夫也只好祝你二人一路顺风,马到功成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沈在说道:“这里是五千两银票,贤侄就请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沈在道:“我夫妻身在尚有盈余,怎好收下前辈如此大礼?”
洪光田道:“老夫并非事外之人,本应同随贤侄北上寻找,无奈年老多病经不起长路颠簸,只有以此略表心意,还请贤侄收下吧。”
一旁的甘乘羽接过银票,说道:“洪老前辈一番好意,我们就收下了。”
洪光田满意地看了看沈在夫妇,道:“贤侄你二人几时出发,记得提前通知老夫,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送走洪光田后,沈在两人走回房内。沈在支起窗来,看着外面渐渐复苏的春色,道:“天气很快就转暖了,过两日我去趟松平兄处,商议个好日子出发吧。”甘乘羽从沈在身侧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肩膀上。两人静静看着窗外——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是只要彼此在一起,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他们都甘之如饴。
终于到了出发的一天,洪光田和陆子铮都来到码头送行,连黄县令也带着一批本地的百姓过来。别过众人后,松平长十郎下令起锚开船。由于甘乘羽怀有身孕,加上担心再遇到大海盗魏金,松平长十郎将船选在近岸的海域走,顺风加上好天气,航程还算顺利。
这日早上,阳光暖暖地晒在甲板上,船上众人都走到甲板上晒晒身上的寒气。这一帆风顺的航程无疑让松平长十郎心情大悦。迎着呼呼擦过耳际的海风,松平长十郎对沈在大声说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能到达渤海湾,愚兄就可以上岸进京面见贵国皇帝,我等即将就此别过。不知沈兄弟要去到哪里?”
沈在一路上和松平长十郎朝夕相处,对其已是十分的信任,由于海风颇大,便高声说道:“小弟还需继续北上前往沧浪岛,预祝松平兄大事得成,造福两国百姓!”沈在话音一落,旁边那痴呆女子突然掩面痛哭奔回船舱。
沈在与松平长十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均出现疑惑不解之色。甘乘羽深感事情大有蹊跷,便跟着那女子走进了船舱。
松平长十郎心里忐忑不安,却不便此时也跟过去,只得和沈在继续闲谈其他话题,心里却惦记着船舱里的事儿。
过了半个时辰,甘乘羽走出了船舱,一脸的凝重。沈在和松平长十郎均感不妙,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开口关切地问道:“她怎么了?”
甘乘羽看了看两人,轻轻地说道:“她说她要回家,而她的家就在沧浪岛上。她说她叫丁白鸥,原是沧浪岛上银沙镇一大户人家的女儿。”
沈在惊呼一声,道:“竟有这般巧合?我记得与霍问天前辈结为夫妻的女子也姓丁!”
甘乘羽悠悠地说道:“不错,丁晴是她的姑母。”
沈在又吃了一惊,失声道:“那——”
甘乘羽知道沈在想问什么,摇了摇头道:“她神智还没完全康复,现在受了刺激,语无伦次,不方便询问更多了,目前我从她口里得知的就这些。”
松平长十郎当然不知道天道令的事,但关于那女子叫丁白鸥,家住沧浪岛这些话还是听懂了,此时心里正怅惘若失,抬头见沈在夫妇都在看着他,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忙强颜笑道:“原来如此!甚好,甚好!那敝人就将丁小姐送回家吧,也顺道送送二位。”
沈在和甘乘羽闻言都喜见于色,他们两人这段时间也看出来松平长十郎对丁白鸥有着特殊的情愫,正担心松平长十郎不肯放人,这会听松平长十郎这么一说,两人心底不由得对他大为敬佩。
松平长十郎说完话,心里有些丢魂落魄,不等沈在夫妻回话便道:“这外面海风大,愚兄有些不舒服,失陪了”。说罢转身往船舱走去。
松平长十郎走进丁白鸥的舱房,看见她此时正背对着自己趴在床沿上,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显然在抽泣。
松平长十郎忍住想上去抚慰她的冲动,清清嗓子,低声说道:“在下方才得知丁小姐家住在沧浪岛,正是沈兄弟夫妇此次要去的目的地,在下已决定将小姐送回家再去京城复命。”丁白鸥身子动了动,依然没有说话。
松平长十郎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真是遗憾呢。在下一直想听丁小姐说话,这么美丽的女人,说话的声音也一定很好听吧?可惜,丁小姐一直未跟在下说过一句话。”——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松平长十郎怔怔地看了丁白鸥的背景良久,柔声道:“在你遭受那些可怕事情时,很抱歉在下没能在你身边,对不起。”说着转身欲走。
“松平大人——”丁白鸥突然转身叫住松平长十郎。
松平长十郎惊喜地转过身看着丁白鸥,他希望此时她会说她决定陪在他身边。
“谢谢!”丁白鸥轻轻地说。
松平长十郎心里大失所望,勉力一笑,朝丁白鸥鞠了一躬后走出了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