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铮翻身从马上下来,拿着戚继光托付的锦盒走向医馆时,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来:虽说戚继光一向爱才,但是像这次如此看重沈在倒是第一次碰到——尤其是在沈在已经拒绝了加入戚家军后。陆子铮正思想着,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拄着拐杖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沈在,忙上前拱手笑道:“沈兄别来无恙啊?”
沈在扭头看见陆子铮走了过来,忙回礼道:“不知陆兄弟到来,有失远迎,失礼了!”
陆子铮笑道:“沈兄客气了!怎么不见嫂子?”恰好此时,甘乘羽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了陆子铮后笑道:“原来是陆将军大驾光临,快请到屋内喝杯热茶吧!”
陆子铮拱手笑道:“如此甚好!上次喝过沈大嫂沏的茶后回味无穷,这会正盼着再喝一回呐!”说罢随沈在夫妇进入屋内。
沈在陪陆子铮落座后不久,甘乘羽端上茶笑道:“客居寒舍,多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陆将军见谅!”
陆子铮朗笑道:“嫂子言重了!沈兄能娶到如此贤淑良妻,真令小弟万分羡慕!”甘乘羽听了这话,吔了一眼沈在,吃吃地笑了起来。
沈在脸色一沉,左手握拳放至嘴边掩饰地轻咳几声,对陆子铮笑道:“陆兄弟见笑了!陆兄弟这次远道而来,不只是为喝内人沏的茶吧?”
陆子铮轻笑道:“还有一事。戚元帅见天时寒凉,特命在下为两位送上两件棉布斗篷御寒;除此之外,戚元帅得知沈兄夫妻此次远行有要事要办,特送上五百两银票略表心意,还望两位笑纳!”
沈在一听,微微皱了皱眉头。要知道,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都不到一百两银子(当然不包括灰色收入),而这个素未谋面的戚继光元帅却如此慷慨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这让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沈在的父亲沈孝先虽然只是地方的一个小乡绅,但也见过些世面的,尤其深谙人情世故,曾多次教导沈在不要欠别人的人情。
沈在拱手道:“请陆兄弟代愚兄上禀戚元帅,我沈某人谢过他这番好意了!这两件斗篷我就收下了——至于这五百两银票,无功不受禄,这等厚礼沈某人断不敢收下。”
陆子铮笑道:“沈兄过谦了。当日若不是沈兄以命相搏拖住那些倭寇,只怕那会全城的老百姓都要遭殃了。立下如此大功又怎么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呢?”
沈在一时语塞,道:“这——话虽如此,但愚兄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陆子铮道:“戚元帅费了这么多周折令我来回往返送上心意,可见诚心;如果沈兄执意不肯收下,这未免不近人情了——再说了,小弟这样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甘乘羽心底寻思道:“这戚元帅毕竟是身居高位,硬是推辞不受的话只怕会与之交恶;再说如今盘缠也所剩不多,不如顺水推舟为上。”思想到这,便嫣然一笑道:“既然戚元帅有这番美意,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劳请陆将军回去后代我夫妻二人谢过戚元帅。”
沈在一向对甘乘羽言听计从,这会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也不再言语。
陆子铮朗笑道:“这就是了!两位受之无愧!”
三人接着喝了几杯茶,甘乘羽从外面弄来了一个装着木炭的火盆生火取暖。沈在与陆子铮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擦黑。
陆子铮见天色不早了,仰脖喝下一杯热茶后道:“沈兄侠肝义胆,小弟我佩服得紧!如若不弃,子铮今日请与沈兄烧黄纸结拜!”
沈在大喜道:“陆兄弟少年英才,我正有此意!娘子,快去准备香炉黄纸!”
甘乘羽见那两人一脸的惺惺相惜模样,忍俊不禁地笑道:“好好,我去去就来!”
等甘乘羽准备妥当,沈在与陆子铮问过八字拜天地结为异性兄弟后,三人惜惜告别。
同样沐浴在冬日余晖的无名海岛上,斋藤道吉手里握着半截断刀,看着松平长十郎目露凶光,但他很快收敛起那杀气,哈哈狂笑一阵后说道:“松平大人果真是京都的无双剑豪——既然松平大人这么稀罕这个女人,就拿去吧!顺带送上一句话:这女人从后面做更有一番情趣的哟——松平大人今晚就试试看吧?喔哈哈......”
松平长十郎没有搭理斋藤道吉,将“雨村丸”插入鞘内,和蔼地招手示意那绝色美女过来。那绝色美女胆怯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一脸冷笑的斋藤道吉又不敢往前走了。松平长十郎见状,耐心地继续招手,用生硬的汉语鼓励她说道:“过来,不怕!”那女子犹豫了半晌,终于快步奔到松平长十郎的身后躲了起来。
松平长十郎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那三十几个野武士朗声说道:“哪位做我下一个对手?”那群野武士听了这话尽管满脸的怒容,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那群人中没人有信心击败松平长十郎,更是因为斋藤道吉已经落败,此时要是硬着头皮应战,万一侥幸赢了斋藤道吉的脸往哪搁?斋藤道吉虽然落败,但傻子都得看出来他是输在器不如人而不是技不如人。因此,这帮浪人不敢同时面对松平长十郎的挑战和斋藤道吉的淫威。
松平长十郎连喊数声见无一人出来应战,便转过身去看着斋藤道吉说道:“真是麻烦呐,似乎没人出来应战。斋藤君,你说怎么办才好?”
斋藤道吉暗暗咬了咬牙,走上去瞪着那帮浪人骂道:“一群丢脸的东西!还不把你们的战利品交给松平大人?!”那群浪人尽管不情愿,但也只得从命,拳打脚踢地把各自的俘虏往松平长十郎这边赶。
松平长十郎命他的两个侍从将这些年轻男女带出岛去后,转身对斋藤道吉鞠身行礼道:“今日承蒙斋藤君关照,再会!”说罢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岛外走。
斋藤道吉看着正在离去的松平长十郎的背景突然说道:“松平大人,你以后最好证明你对在下有用处!”
松平长十郎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但并不转身答话,而是很快又继续大步往前走。
看着松平长十郎的身影渐行渐远,一个浪人急了,大着胆子上前对斋藤道吉说道:“头领,不能让他把我们的战利品带走!我们把他们全杀了吧!”
斋藤一巴掌重重地抽在那浪人脸上,骂道:“你胆敢质疑我的决定么?”那浪人吓得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开了。斋藤道吉看着松平长十郎已经走远的身影低声咆哮道:“松平长十郎!以后如果发现你胆敢骗我,我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