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洲城内,此时到处是烟火冲天,街上横七竖八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二十几个凶徒如虎入羊群般肆意杀戮,哭嚎声中四处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驻扎河洲城的四百多个卫所士兵死伤过半,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会比平民逃得还快,几个大胆的上前阻挡那些恶徒,人未近身就被砍翻在地。
城外那条纹衫头目看到沈在面露惧色,得意地伸出右手小指扣了扣鼻孔,怪声怪气地狞笑道:“不怕,不疼。没等你疼,头飞了——你问他!”说着用刀鞘指着不远处那颗被他砍下的人头。沈在一看,那人头居然还在翻白眼,嘴巴一张一合,吓得头皮都麻了。
条纹衫头目伸长脖子欣赏着沈在脸上的恐惧,龇牙咧嘴地说道:“你,人头也要掉,快了!”
沈在见这条纹衫头目汉语说得不甚流利,猜想他不是汉人,可是他身上所穿的衣衫与岭南百越蛮藩又大有不同,更像是汉服,于是推测他是东瀛人。想到里,心里有了些根底,稳了稳心神握紧“青虹剑”喝道:“少装神弄鬼!你以为你的脑袋就比我的宝剑还硬么?”
条纹衫头目先是一愣,续而夸张“哦——?”的一声,狞笑道:“你要砍我的头?”眼中突然凶光爆现,长刀出鞘扫向沈在脖子。沈在从他握刀的角度已猜到了他攻击的方位,心里本来盘算着躲过这一刀的空隙攻击他胸口,怎料这一刀来得极快,而且角度下斜,根本难以躲避,只得竖起剑挡住这一刀。
条纹衫头目见沈在挡住了他这一刀,似乎有些意外,眼里泛出冷光,好像是一个猎人遇到了一头长着獠牙的大野猪一般呈现兴奋状。只见条纹衫头目长刀入鞘,看着沈在冷冷地说道:“日本越前藩浪士西尾恒半兵卫。”
沈在见这条纹衫头目自报家门,是将自己当成了对手,于是也不甘示弱地说道:“大明国江南浪子沈在。”
西尾恒嘴角冷冷一笑,手中的刀飞速出鞘劈向沈在左肩。沈在持剑抵住这一刀,未及变招,西尾恒便以刀贴紧沈在的“青虹剑”压了过来。沈在别无选择,只能架住倭刀与西尾恒角力。这就是久经战阵的西尾恒的狡诈之处:且不说沈在体力本来就不如他,就说倭刀是单面开锋的双手刀,而沈在的“青虹剑”是双面开锋的单手剑,角力如何是西尾恒的对手?沈在左手持刀鞘抵住“青虹剑”的剑身,勉强顶住倭刀凌人的压力,却也被逼退了好几步。西尾恒突然脑袋往后一仰,额头重重击在沈在前额。顿时间沈在头痛欲裂,额头鲜血直冒,踉踉跄跄后退了十来步才站稳。
西尾恒将倭刀扛在肩上,看着血批满面的沈在讥笑道:“八嘎,过来砍我头!”
西尾恒早年虽然只是越前藩的一名低级武士,但是日本爵位、官阶绝大多数是世袭的,这个和中华之地的科举选官制大为不同。所以,低级武士并不意味着能力低下;相反地,低级武士为了出人头地进官加禄,训练更为刻苦,战力往往还高于高级武士——西尾恒就是其中之一,当时被称为“越前独脚狼”,阵前曾讨得敌藩足轻大将的首级,在日本颇有名气。
话说沈在甫一交手就吃了临阵经验欠缺的大亏,喘匀气后努力稳住心神,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西尾恒的法子。西尾恒右脚瘸,这是个显眼的缺陷,沈在决定利用这一点。心里打定主意后,沈在大喝一声,挺剑上前与西尾恒展开恶斗,边战边利用自身的灵活围着西尾恒往左绕圈,试图利用西尾恒右脚的不灵便找到破绽。但两人一直交手数十来招,沈在一直找不到西尾恒的破绽。这其实不难理解,只因这西尾恒右脚的残疾的天生的,是以他的刀法也是为此量身定做练成的。
这时,城外的三十余名西尾恒的手下看到他们的头目占了上风,纷纷兴奋地哇哇叫嚷着,等待着沈在血溅当场;另一方面,甘乘羽见到沈在被西尾恒的长刀压制,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让他分心,只盼着老天保佑沈在平安得胜。
与西尾恒陷入苦战的沈在此时心里虽然担心甘乘羽的安危,但是面对着凌厉致命的攻击也是无暇顾及其它,只有全神贯注与对方搏斗。西尾恒倭刀较沈在的“青虹剑”长出一尺,虽说不如单手剑灵活,攻势却更为迅猛,攻击范围也更广,令沈在找不到时机打出“十方剑法”的起手式,而任何招式都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施展才有实效。就在沈在迟疑的一个空档,西尾恒突然大喝一声“阴流奥义.西月龙翔斩!”沈在只见一道弧光划来,心里大惊,使出步法“小腾挪”呛呛避过西尾恒的刀芒,回手就是一招“秋风扫叶”劈向西尾恒腋下。西尾恒不料自己的杀着居然落了空,来不及收势,腋下中招,血汩汩而出。
沈在一击得手后仍是惊魂甫定,方才若是中了西尾恒那刀,铁定是被切成两半惨死当场!而西尾恒本来将沈在当作猫抓老鼠一般戏耍,如今却被沈在破解了自己得意杀着不说还被砍了一剑,顿时火冒三丈,看着腋下的伤口后额上青筋条条暴起,瞪视着沈在低吼着:“混蛋!去死吧!”遂以诡异步法欺近沈在,暴喝一声:“终极奥义.鬼步荒咬!”居然身形斜倾四十五度角,一边旋转一边劈出道道弧光攻向沈在。这一招是西尾恒根据自身右脚残疾行动不便而自创的必杀技,这一杀手锏对世间任何活物来说都是致命的斩击!
沈在只感杀气扑面而来,见西尾恒全力攻击,时机已到,心里便不再迟疑,钢牙一咬,大喝一声,使出“十方剑法”中的“天罗地网”。瞬间,刀光剑影重重,快到旁观的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甘乘羽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胶战在一块的两个人影,只听得刀剑碰撞声和两人的喝声,急得泪眼婆娑却无计可施。
良久,恶战中的两人身影分开,只见西尾恒满身血污,嘴角颤动了一下,蹦出了两个字:“混蛋!”,一头栽在地上瞪着眼气绝身亡;沈在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双手臂,胸口也是血迹斑斑。
有那么一刻钟,四周寂静得可怕,众人都被这场恶战吓走了魂。半晌,那三十余名西尾恒的手下回过神来,看着浑身是伤的沈在,个个怒吼着,提着明晃晃的倭刀走向沈在。
甘乘羽见沈在性命垂危,早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又见那帮恶徒提刀冲向沈在,不及多想,大喝一声:“休得伤我夫君!”放下那小女孩,从人群中跃出,捡起地上的一把雁翎刀便赶去救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