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漆黑马车从雨中缓缓驶来,留下淤泥里的两行车轮印。
前面一辆下来了一男一女,正是慕凡和纸鸢。还未下车就有了两名壮汉撑起一把极大的雨伞为慕凡二人挡住了风雨,移步到棚子中。慕凡来到张公烁身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稍稍拱手,张公烁眯缝着眼点了点头,慕凡就到一旁去了,张公烁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纸鸢,又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慕凡,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后面一辆下来的的是锦衣卫统领林江,换成了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林江这时倒有了几分威猛。洁净的漆黑官靴官靴踩在泥泞里十分粘脚,却丝毫没有阻挡他的脚步,飞快的向张公烁的棚子跑来。
随后,林江在张公烁面前恭敬地弯腰抱拳行礼,“张大人,卑职已经率领陆明县锦衣卫二百余人埋伏在后,还有锦衣卫探子在军阵当中,只等张大人一声令下,便可活捉秦勇。”
张公烁不禁讥笑道:“区区二百人,如何与这三千步卒相抗?”
“大人,这三千步卒除了,秦勇的亲卫三百余人其他都是军户。那里有什么战斗力,充其量是勇猛一点的农夫罢了。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再加上陆缺的万余人里应外合。这秦勇蹦跶不了几个时辰了。”
“如此便好,等到陆缺出手你便一起出手便可。”张公烁眼睛又闭上了,似乎沉沉睡去。
“是,大人。”林江回答。张公烁再也没有搭理他,于是林江只好讪讪的走进雨中埋伏。
秦勇在大雨中叫阵叫了许久,南城内还是没有响应。秦勇也知道自己的这三千人不过是杂兵,对面的陆缺也有着万余人,不可小视,所以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指令。
只是叫阵已经叫了半天,对面还是未有一声响动,这让秦勇非常焦躁不安。等到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秦勇命令步卒开始了进攻。
南城说实话是就是一个笼子,仅剩的大半截城墙守护着南城三面,仅剩北面留下一个路口可以进入。
三千多的步卒从北面的路口鱼贯而入,丝毫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等到三千人进的差不多一半时,民居中杀出了上万名布衣,拿着朴刀长枪一往无前的向军卒杀去。等到混战起来,三千人皆进入南城后,秦勇才意识到不对劲,看着城中宛如乱粥一般的阵型,秦勇不禁冷汗直流,才料到是中计了,便发令让步卒后撤,自己下马急忙跑向出口。
北面路口,二百余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组成了一道人墙,排好阵势,等待着溃败的军卒来到北门。
说起来这些人都不算是真正的锦衣卫,他们只能算是锦衣卫的外围成员,都是从陆明附近招录的,唯一出色的地方便是有些功夫,寻常人进不了身。
锦衣卫从周围的县城中临时调来的,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知道接到的任务便是守住城门,截杀叛军。
站在北门口的林江听到了一点动静,于是便拔出了腰间佩戴着的斩马刀,身后二百多人也齐刷刷的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霎时间,一片刀光闪烁,杀气凌然。
雨水渐渐小了,林江看着远处挫败的军卒零星几个跑来,心中不禁大喜,他倒想看看这几个杂兵还能起什么风浪。
可随后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成队的步卒从巷子中奔来,这兵卒却不像是溃逃的残兵败将,倒是像是毫发无伤的战兵。再然后,另一条巷子中冲出的竟然是手持朴刀,长矛的布衣汉子,毫无章法,大喊大叫。两队人马相继向北门奔来不禁显得十分怪异。
“大哥,这。”站在林江一旁的一位锦衣卫副统领诧异的问道。
林江也看到了这这幅场面,这就不单单是怪异了。这说明这次计划的所有内情竟然全部被人破获,那秦勇好像联合了南城的陆缺一起成事,就不知道在图谋什么了。
众锦衣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先守住,以观后事。”林江皱着眉头,冷言命令道。
“是。”二百余锦衣卫齐声说是,声势倒是不错,但是每个人手中的刀却都有些颤动。
震惊之余,眨眼间千余人已经到了锦衣卫所守的北门,于是北门处边打成一片变得十分混乱。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大都是些民夫和少量的振勇卫士兵,人数虽多却多而不精。但是锦衣卫一人便要鏖战近十人也是十分艰苦,闪转腾挪,手起刀落便是带起一蓬血花,一人便倒地不起。
渐渐的,刀还是那把刀,只是人都已经麻木了,所有的锦衣卫都只剩下了简单的收刀和挥刀两个动作,然后倒下一人,再开始新的轮回。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愈多,锦衣卫的人也死了小半了。
锦衣卫副统领和林江靠背而立,周围的敌人都不敢上前,渐渐的留出一片真空区。林江双手持斩马刀,精钢打造的一人长的斩马刀十分厚重,刀上已经满是血红。林江的虎口也是鲜血淋漓,若不是双手持刀,这刀或许早就落在地上了。
看着已经开始颤抖的手,林江已经忘记了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四十人?还是五十人?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副统领厉声嘶吼出来道:“大哥,叫弟兄们走吧。来的越来越多了,在这样下去,咱们兄弟全都得折在这。”说完便又斩下一刀。
林江看着周围敌人那畏惧的眼神,看着后面死去大半的兄弟,眼里流出了两滴泪,最后流到脸上变成了血泪。
“锦衣卫听令,撤。”最终江天还是下了决定,尽管阵前脱逃可能要以命谢罪,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这摆明就是个死局,不能再去送死了。
锦衣卫众人听到了这个命令后,便不再堵截出来的敌人,急忙杀出一条血路,往城外掩杀了出去。
林江和副统领却没有逃走,还是往城外的小棚子逃去,可是等到了棚子,棚子里却没有了慕凡,张公烁几人的身影。
这不禁让林江大惊失色。若是张公烁死了,自己难辞其咎,说不定也会被诛杀。
“你去通报上面,我在这继续观望一下。”林江还想要往城内一探。
“大哥你小心。”副统领答应一声,便向陆明城外逃去。
林江在南城边上隐匿身形,看着南城中大约有着五千人出来了,齐齐的往北城进发。
等到人不再出来的时候,林江隐匿身形潜入了南城。身为陆缺多年的老友,林江自然知道陆缺的住处在哪里。街上不见了行人,只是多了些许死尸。有布衣汉子,也有铁衣军卒。
“这?”林江不禁惊疑道。
死尸既有陆缺的人,也有军卒。这说明陆缺还是和秦勇打了一场,只是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城众人又反水了。
陆缺的宅院门口有一队军卒守门,林江不想引起慌乱,便从一旁的院墙上翻了过去。
循着以前的印象,林江来到陆缺的正堂里,只是陆缺并没有在屋里。
此时从屋后传来了一声叫嚷声,将林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林江小心的将后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后院中,一位瘦弱的中年人双手被缚,被四五个汉子架住,急忙往外押送,他的腿好像有点瘸,只能被人拖着走。
这便是南城的枭雄——陆缺。通常来说,如此巨大的一个帮派的老大应该是一个凶恶的几乎不像凡人的巨汉,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瘦弱的有些瘸腿的中年人,不禁让人感觉奇怪。
只不过,对陆缺熟识已久的林江自然知道这就是陆缺。于是一步便翻出窗子,手中斩马刀不停挥舞,刀光闪烁间,四个汉子便尽数倒在地上,连一声咽气声都没有传出。
“陆兄,你怎么样。”林江把陆缺扶到堂上的椅子上,手上也不慢,缓缓的帮陆缺把气顺好。
慢慢的陆缺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了自己的友人。
“林江,你怎么来了。”陆缺一脸的难以置信又化为满脸的淡然。
“陆兄,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的计策怎么会被人识破呢?”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一位老友名为季东阳。这事从他说起,他来找我,让我以一己之力送他的孙子进入书院。可我何德何能,能见到那高不可攀的书院。
而后,我告诉他这薛家的手眼通天,与书院有极深的关系,让他试试把孙儿送到薛家中。
没想到,季东阳没有成功,反倒是想要把孙儿放在我这。我见他几乎油尽灯枯,想要留下他休养一下。却没想到,他见我想把他留下,就从我府里带着孙儿逃走了。
我手下有左大和左二两个兄弟办事得力,于是我便让左二去寻找他俩。没想到竟然和薛家有了什么误会,反倒是左二在晚上被薛家的高手取了项上人头,这又让左大对薛家怀恨在心。
其后事情远超乎我的想象,我的女儿竟然和薛家老夫人的侄子有了瓜葛,芳心暗许。其后秦勇出兵陆明,张公烁那老贼巧舌如簧,欺骗我的和薛老夫人一起用计联手击溃秦勇。
没想到,这老贼竟然又联络了秦勇和我手下的左大,又作了计中计,让我手下的人损失惨重,左大旁落我的权利,最后和秦勇的人兵合一处,共同联合谋图大事。”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林江不禁骇然,这计策环环相扣,又相扣环环。一步一步把整个陆明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在这张网里都会万劫不复。“张公烁是文官的人,向来和书院入朝为官的书院派不合,而薛家与书院的关系密不可分。张公烁来陆明就应该是一场布局已久的局,一场试探书院的局。
“他们的目的是薛家,是为了试探书院的底蕴。不过薛家哪有么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