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拢目光往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望了一眼,而后拿出他那块怀表看了看,时针已指向上午十点十分。
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二叔似乎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侧着身子凑近父亲问:“大哥,臭子哥说的到底准不准?他不会是骗咱?”
父亲瞥了二叔一眼,好像对二叔这句话有点儿不满意,他想了想说:“应该不会,臭子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咋都这会儿了宪兵队的汽车还不来?”二叔像猴儿吃了蒜似得急头白脸地又问。
不远处,包子揉着发困得眼睛,打着哈欠。三妮子看见包子睡不醒似得哈欠一个连一个,就开玩笑说:“咋啦包子,昨个儿夜里翠芝没让咱好好睡觉?”
“放屁!”包子瞪了三妮子一眼,没好气儿地说:“咋啥好话到你嘴里就成了屁话,你会不会说话?”
四舅就在旁边,他一听两个人开玩笑把翠芝带出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听了,打了个哈欠,说:“他奶奶的,小鬼子咋还不来,俺也等困了。”
“着啥急?”父亲一边往兜里装怀表,一边说:“今儿这事儿非常重要,臭子哥既然说了,小鬼子肯定会来,咱再等等。”
草上飞还是那副模样,沉默寡言,跟谁也不说话,也不插言包子和三妮子的事,更不去打听汽车啥时候来,而是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悠闲自得地嘴里嚼着一个草棒儿不知在想啥?
大舅看见几个人叽叽嘎嘎就想凑过说两句,他还没张口,突然,梅儿咳嗽了两声。二叔机灵,“歘——”把目光投向了梅儿那边,梅儿正用目光向这边传递消息,那意思,鬼子汽车来了。大伙看到梅儿的眼神,都急忙抻着脖子往公路上张望。公路上果然有一辆挂着太阳旗的汽车正朝这边开来。
灭鬼八仙的弟兄马上隐蔽起来,各自掏出自带的黑锅底往脸上抹,这是父亲保护自己惯用的战术,用他的话说,劫成劫不成最起码不能让鬼子认出是谁。
“准备战斗,”父亲下了命令,随后又说:“大家注意,一定要保障朴金熙的人身安全,另外,这次一定要全歼车上的鬼子,不能留一个活口。”
随着父亲的话音刚落,汽车已经到了他们眼前。可能是鬼子兵久居城里封闭的兵营太久了,猛地来到亮堂的荒野感到有点儿新鲜,顿觉惊奇起来,扒着车厢往四处眺望,根本不去注意前边的草丛里有人要袭击者,随着汽车的晃动得意洋洋。
父亲刚要下令开枪,江排长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车上怎么没有朴金熙?”
父亲望着只有鬼子兵没有朴金熙的汽车心立刻凉了半截。正在两个人疑惑之时,一个鬼子兵把一个人从车底拽了起来,推到了车头前,被推的人浑身是血被绳子捆绑着。
朴金熙的突然出现江排长眼前豁然一亮,不由的说道:“朴金熙。”
父亲也看见了朴金熙。
高处,梅儿看到鬼子兵并没有发现她,于是她就晃动了几下花手帕,那意思,日本鬼子,你们不是好找花姑娘吗?老娘在这呢。梅儿的手帕一晃动,汽车上几个鬼子兵忽然看见了她,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花姑娘,花姑娘..”
荒郊野岭竟有如此美貌的花姑娘,红旗袍随风飘动,好似天仙下凡,鬼子兵顿时神魂颠倒一般,跳车叫喊着去追梅儿。
梅儿一看个鬼子兵来追她就往高处走,手帕不停地晃动。司机发现车上的士兵突然跳下车往前跑,不知咋回事,抻着头往前看,等他看见前边的梅儿,这才知道鬼子兵们原来是去追花姑娘,于是“吱——”停下车。
副驾驶门一开露出一个脑袋,看军衔是个少尉,他冲着跑出老远的鬼子兵刚骂了一声:“八嘎”,突然,“叭勾——”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从他的头上飞过,吓得他一缩头“哧溜”撤回了驾驶室。少尉一受惊,马上又跳下车,躲到车轮后边向父亲他们开枪射击。
二叔几个人冲着前边的鬼子兵开起了枪。
司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懵了,想再次启动汽车,怎奈启动了好几次车轮竟没转动起来。司机一看汽车抛锚了就想跳下车躲藏。正在这时,江排长一颗子弹飞过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些想好事的鬼子兵正追梅儿,突然听到身后“乒乒乓乓”的枪声还没来得及往后看,有的就应声倒地,剩下的鬼子兵那还敢再去追梅儿,马上掉头拉枪栓向后边还击。
梅儿发现鬼子兵不追她在向后开枪射击,他瞅准一个离她还不远的鬼子兵,掏出来前二叔给她防身用的那颗手雷,按着二叔教她的方法在石头上磕了一下,手雷立刻冒起黄烟,胳膊抡圆了就投向了鬼子兵,只听“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到底女人没啥力气,梅儿觉着用了很大气力扔出去能炸死鬼子兵,但手雷还是离鬼子兵远了点儿,爆炸声过后她看到并没有伤着鬼子兵,顿时就慌乱起来。鬼子兵一看身后的花姑娘向他们扔手雷,马上又调过头来向梅儿开枪射击。
宋老师发现梅儿有危险,急忙朝鬼子兵开枪给梅儿解围。一个鬼子兵被打死,另一个鬼子兵不肯放过梅儿,继续朝她开枪。二叔眼疾手快,一枚镖打过去,就见鬼子兵捂着一只眼躺倒在地上惨叫,二叔飞步过去一拳砸在他的胸腔上,鬼子兵翻腾了一下,没了动静。
江排长一边开枪,一边往车前跑去救车上的朴金熙。剩下包子,三妮子和三个舅舅专门对付押车的鬼子兵。
躲在车轮后的少尉看到自己的人转眼就死的所剩无几,气得“哇哇”大叫,好像是在骂那些鬼子兵没正事,死了活该。。
这时,三妮子,包子已经绕到了汽车另一侧,躲到两棵小树背面向日军少尉开枪,可惜,几发子弹都打偏了,少尉一听身后有枪向他射击,马上又转过身来向他俩射击。
慌乱之中,父亲正要帮着三妮子,包子全力以赴干掉日军少尉,突然就觉着左臂一疼,用手一摸,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袖口流了出来。
草上飞看得清清楚楚,向父亲开枪的鬼子兵还要再开第二枪。情急之下,草上飞“歘——”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一掌拍在了那个鬼子兵的天灵盖上,只听鬼子兵惨叫一声,一翻白眼儿就伸直两腿。
这时,少尉停止了射击,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你们是什么人?”
包子习惯了当代言人,他张口就回答:“老子是灭鬼八仙!”
少尉好像没听说过灭鬼八仙这个名字,因为他是中岛九仁的人,从来没跟父亲他们打过交道,所以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感到惊讶。不过,这阵势也把他吓得惊慌失措。他一边开枪抵抗,一边向父亲他们脸上张望。然而,父亲他们每个人都是黑锅底抹脸,他根本就看不清真面目。
包子说:“三妮子,让俺收拾他,这回准让他跑不了。”包子说着,举枪瞄准少尉就打出一发子弹,可惜,由于包子心慌,又没打中。少尉一看八个士兵转眼间全被灭鬼八仙打死,惊跳着扭头就往回跑。
“你真是个菜包子(邯郸土语,‘笨’的意思。)一个小鬼子你都干不掉,你还能干点儿啥?”二叔骂包子。
包子不服气,还想跟二叔顶嘴。大舅,三舅看到二叔骂他们妹夫,知道妹夫没把握好机会让少尉逃了个活命,双双同时举枪向少尉射击,可惜的是又没打着,眼瞅着少尉左躲右闪凭借荒草的遮掩逃之夭夭。
“嘿!他奶奶的,还真跑了,一对儿笨蛋。”二叔一拍大腿又骂大舅和三舅。
大舅,三舅又要追,父亲喊住了他俩。大舅不想回来,说:“姐夫,你让俺去追吧,俺要不把那个小鬼子打死,你家老二还不把俺骂死。”
父亲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战斗结束了,前后也就十多分钟,除了少尉跑掉,包括司机在内九个鬼子兵全被干掉。大伙蜂拥着跑到汽车边。二叔一纵身跳上汽车架住朴金熙把他搀下车厢。朴金熙被大伙团团围住。他望着陌生的父亲他们激动得不知说啥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多亏你们冒死营救,不然江排长咱们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父亲向远处望了望,又看了看停在眼前的汽车说:“跑回去的小鬼子肯定给宪兵队队长中岛九仁报信儿,龟本听到枪声也会很快赶来的,事不宜迟,咱们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时,梅儿跌跌撞撞地从北边高坡上下来,看样子她有点儿害怕,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不好看。
二叔把弹弓子往腰里一掖,迎着梅儿几步跑过去,伸手就抱起她乐着说:“行啊宝贝儿,你好样儿的。”
梅儿面红耳赤,羞涩地晃动着双腿说:“铁锤,快放下俺,丢不丢人?当着这么多人多害臊。”
宋老师望着梅儿苗条的身材和极具性感的红旗袍也笑了。以此同时,梅儿也看见了宋老师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说话,随着大伙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