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候二鬼来找父亲,一见面张口就让他协助把灭鬼八仙找出来。父亲一听就急了,说,俺又不知道灭鬼八仙是谁?这上哪儿给你找去。
侯二鬼说,灭鬼八仙出现在沁河村的庄稼地,龟本大佐怀疑跟你们村有关,让你协助查找你还满口是理。
父亲心里骂,侯二鬼,别说俺们就是灭鬼八仙,就是不是俺也不给你****的找!父亲想到这露出一脸的不悦,低着头一声不吭。
侯二鬼知道他说话父亲不爱听,但他又不敢跟父亲闹得太僵,因为龟本还离不了父亲对他工作的支持。所以,侯二鬼只好把话锋一转,开始训斥那些在坐的维持会员。
“你们说你们这些人能干什么?上路巡逻没能防住灭鬼八仙偷袭皇军马车队,那是人少没枪也就算了,你们说,森岛他们在菜地也有人偷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伙谁也不跟侯二鬼搭腔,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还说两句闲话,乐一阵。
侯二鬼堵气回了孟庄。至于侯二鬼怎么回报咱必要说他说。再说森岛,第二天又照常到地里上班。龟本这次给他增派了两个鬼子兵。龟本这次有了新招儿,他为了防止森岛再遭到偷袭,就让森岛和那些监工每天天不黑就下班回孟庄,地里就让父亲派人给他们夜间看护庄稼和蔬菜,并明令告知,如果第二天发现谁看管的粮地蔬地丢失就拿谁试问。
那些干活的乡亲一看龟本把一把看不见的枷锁把他们套得牢牢的,谁也不敢慢待,白天干活,晚上就给他看管菜地和庄稼。
有一天出事了,老田看管的几亩菜地夜间被野猪祸害了,第二天,森岛发现菜地变了样,就把老田绑起来一顿毒打,老田被打的奄奄一息。
二叔一看森岛对劳耕队的人还是那么蛮横,气得他一回家就拍桌子,问父亲该咋办?在这样下去他就要被气疯了。
二叔不说父亲也听说菜地发生的一系列事,但他知道刚刚揍了森岛总不能再去袭击他,在这么短的若时间内如果再去必定会引起龟本的怀疑。正在父亲和二叔琢磨森岛的时候,宋老师来了。宋老师看到哥俩儿,一个坐在炕沿儿上,一个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就知道他俩又在想啥。于是他笑着问:“是不是又在琢磨村北菜地的事?”
“你咋知道?”二叔惊讶地问:“你听见俺哥俩儿谈话了?”
“没有”,宋老师说:“从你们哥俩的脸上我就看出来了。”
“老宋,你说森岛天天在菜地欺负人,你给想个法子咋才能把森岛赶走?”二叔又问。
宋老师说:“现在龟本正在气头上,你撵是撵不走,不过咱可以变通一下,咱在他的办公室门外贴帖子,把咱灭鬼八仙说的神乎其神,森岛看了,我想他一定会害怕.”
“哎,这法子好!”父亲一直没说话,当宋老师说到“贴灭鬼帖子”宣扬一下灭鬼八仙的厉害,他立刻表示赞成。
话不多叙,当天晚上,由宋老师执笔写了两张“灭鬼帖”,二叔趁夜深人静之时就贴到了森岛的办公室门外。
第二天,森岛一起床睁开惺忪的睡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贴着的灭鬼帖子,让森岛看的顿时毛骨悚然。从那天开始,森岛仿佛被吓破了胆一样,走到哪儿都是东张西望,生怕灭鬼八仙一股白烟儿出现在他面前。
马二流子在菜地干活,菜地发生的事他很快就传到了村里。他在村里大街上见人就说:“哎,哎,你们听说没?灭鬼八仙老无影去无踪,一现身个个双手能打枪,指哪儿打哪儿,一隐身一股白眼儿就遁地消失啥也看不见了,你们说神不神?”马二流子真就把灭鬼八仙传得神乎其神。马二流子嘴像个高音喇叭似得到处传扬,不仅森岛开始害怕,就连村民也害怕起来。二叔一看宋老师这主意不错,就跟父亲商量,再到孟庄龟本的指挥部大门外贴它一张“灭鬼帖子,让龟本知道知道灭鬼八仙是何许人也。
二叔得到了父亲应允,就在一个深夜到孟庄又贴了一张“灭鬼帖”,至于孟庄什么情况咱暂些不表。单说这一天,母亲慌慌张张从外边跑回来,说坏蛋董占彪来了。
果然董占彪像个幽灵似得进了我家,张口就让父亲派十辆马车十个人,到涉县去拉运伤员。
父亲说:“马车都让龟本大佐那年给烧光了,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马车?再说,会赶车的也都被烧死了,谁会呀?”
董占彪用手往大街上一指,撇吃辣嘴地说:“满大街都是闲人,我就不信找不出几个会赶车的人?”
两个人正高一声低一声地争执,二叔推门进来了。他刚从地里回来,走到门外听父亲再跟董占彪为车的事吵吵,他就进了院,张口就说:“董队长,你跟侯翻译一样,一有出力活儿就来找俺们,那些村子就没人没车,你为啥不派他们去?是不是看着俺们好欺负?”
董占彪一听二叔跟他说话如此狂妄,马上就说:“哎,张老二,这话你可跟我说不着,有意见你找龟本去,张村长,你打算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可会去向龟本大佐汇报了.”
“慢慢慢.”父亲知道董占彪跟侯二鬼一样坏的透顶,今天这种情况他担心董占彪回去真要在龟本面前说两句坏话,轻者他吃不了兜着走,重者全村人还得遭殃。所以,他就把二叔推进屋,爽快地答应了董占彪。
晚上,经过大家一番商量,父亲最后决定派包子,三妮子,草上飞,以及贾万田和我四个舅舅郭振东,郭振西,郭振南,郭振北,又找了一个上年纪的人加上父亲一共十个人,组成了赶车队。
闲人啥时候耳朵都灵,马二流子听说父亲又要组织赶车队给日本人干活,马上又想到了日本罐头。前些时候在孟庄盖粮库炮楼龟本发给他的那份罐头刚吃完,至今香味儿还在他嘴里缭绕,他控制不住自己想罐头的欲望,于是就“颠颠”跑到我家说他也想去。
二叔一听马二流子又提日本罐头,“咚——”就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蛋。二叔到现在还恨马二流子为几盒罐头在戏台上丢尽了沁河村人的颜面。
第三天一大早,父亲领着人按时到了孟庄向龟本报到。龟本把他们领到旁边的一个大院,也就是粮库大院,里面停了十多辆小马车,车上装满了东西,因为有苫布苫着看不见车上装的是啥。
侯二鬼说:“张村长,今天把这些货物送到山里明天马上返回来,这些皇军的安全可就全交给你啦。”
父亲听侯二鬼说把这些鬼子兵的安全交给他,连连摆手说:“侯先生,这不行不行,俺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皇军们都有枪,俺啥也没有,俺还的指望皇军保障俺的安全.”
“不行也得行。”侯二鬼像狗皮膏药黏上了父亲。
龟本冲父亲笑笑,那意思,你必须照办。
龟本把提前安排好的二十个穿老百姓衣服的鬼子兵叫到面前,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把手一挥:“你们的,开路。”
父亲赶得是头一辆车,他拉住缰绳,鞭子一扬,嘴里喊了一声:“喔。”
按说马一听“喔”必定会用力拉动车轮动起来,然而,这头大马似乎没听见一样站着不动地方。父亲又喊了一声“喔。”马车依然不动地方。排头马不走后边的马车也不能走。后边的包子就喊,催父亲走。
“这****的马不走啊”,父亲气的骂了一声。他低头看看东洋马的四条腿,并没有啥绊着。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马跟鬼子一样听不懂中国话,马一见父亲抡鞭子以为生人要打它,反而把头仰得老高,呲着牙,还想咬父亲。
侯二鬼在一旁暗自偷乐,龟本也乐,董占彪也乐。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东洋马总算被父亲制服,他再次一扬鞭子,高头大马这才拉动马车出了大院,上了邯武路。坐在马车上,父亲忽然又想起了马车上的货物。
以此同时,二叔,包子,三妮子,草上飞也在想,马车上到底装的啥东西,这么神秘?
据史料记载,近几个月来由于日军在太行山多次扫荡,造成弹药消耗严重而告急。坐镇邯郸城的谷口接到山里的电报,派汽车往山里运送弹药三次两次被八路军和游击队截获。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谷口和龟本才想了用马车运送弹药这一招儿。
为了切断日军弹药输送线,断了谷口的粮食供给生命线,太行支队在队长霍伟楠的领导下,与盘踞在武安的日军展开了残酷的游击战。他们积极响应******主席的“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战略战术,多次粉碎日军的围剿,并不断取得胜利。
龟本这次让鬼子兵化装成老百姓,让父亲他们赶车也是他迫不得已,他想用老百姓打扮蒙蔽八路军游击队,安全把这些弹药送到目的地。这些情况父亲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知道龟本让他送物资回来再拉伤员。
可能是今天出来得早,还不到武安城就有鬼子兵喊肚子饿。小队长藤木坐在父亲的马车上,回头看看那些喊饿的鬼子兵,忽觉自己的肚子也“咕咕”作响。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第五辆马车上,草上飞正跟两个鬼子兵聊得火热。草上飞今天一改往日那种冰冷的面孔,跟两个鬼子兵大谈女人之事。
一个鬼子兵竖着大拇指咧着嘴着说:“还是你们中国的花姑娘漂亮.”
“是的是的,中国花姑娘漂亮。”另一个鬼子兵一谈到花姑娘显得神采飞扬。
草上飞悠闲自得地朝马背上“啪”摔了一鞭,然后卖着关子问:“太君,你们想不想找个中国花姑娘?”
“想的想的,可就是不敢。”一个鬼子兵说话间又流露出沮丧的表情。
草上飞把身子扭向鬼子兵,摆出很亲近的样子又说:“太君,别伤心,花姑娘地,大大地有,我给你们找,咋样?”
“呦西呦西,”两个鬼子兵连连说好。
这时,前面过来一个大约有三十来岁的妇女正迎面走来。草上飞一指那妇女让两个鬼子兵评论这个花姑娘好看不好看?
其实,两个鬼子兵比草上飞还先看见妇女,草上飞跟他们说话两个人似乎没听见一样,正****着对那妇女指指画画,并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妇女越走越近,直到妇女从车边走才不情愿地扭过头来。
就在两个鬼子兵如痴如醉地看着那妇女的刹那间,草上飞的一只手就伸进来其中一个鬼子兵的怀里,快如闪电一般把他的短枪拔出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鬼子兵全然不知,还在意犹未尽地指着妇女的背影说说笑笑。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路口有不少人摆着地摊卖东西。有举着招牌算命的,有磨剪子呛菜刀的,有背着褡裢赶路歇脚的,还有十多辆插着“皇军征粮小车队”招牌的小推车也停在树荫下,车主们一边擦汗,一边端着碗大口喝茶。
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卖烧鸡的摊主,摊主看见一大帮人赶着马车“呼呼啦啦”过来,叫卖声立刻就大了起来。鬼子兵一看有人卖烧鸡,口水“哗——”就流了出来。
马车停下来,鬼子兵纷纷跳下车往烧鸡摊前疯跑。车上没了日军看守,父亲用最快的速度掀开了苫布,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惊,车上装的全是成箱成箱的军火。
父亲这一动作藤木没有发现,但他看见士兵都离开了马车,马上把手一挥“哇哩哇啦”说了几句,鬼子兵还没跑到烧鸡摊前就被藤木挡住,只得收住两腿垂头丧气地又回到马车旁边,而他自己却大摇大摆走到卖烧鸡的摊前,伸手拿起一只烧鸡撕开就吃。
卖鸡人一看藤木也不问个价拿起来就吃,急了,张口就问:“诶诶诶,老乡,这是你的烧鸡?咋拿起来就吃。”
藤木抬头咧嘴冷笑着说道:“我们是八路军的运粮队,肚子饿了吃一个烧鸡难道不行?”
尽管藤木一身老百姓服饰打扮,但他的骨子里依然透着一股军人的杀气,那种杀气让人一瞅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使过枪的人。卖鸡人瞅着藤木说:“既然你们是八路,就更不应该不给钱就拿老百姓的东西吃.”
“嗯——”,藤木露出一丝霸气,骂道:“八嘎,你的再要问,死啦死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