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叶赫之后,家宅安宁了许多,除了食物瓜果消耗地快了些,总体上宋秋凝还是挺满意的,甚至于有意无意地和叶赫提长约的事。报酬自然是水涨船高,只是叶赫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总是巧妙的避过这个话题……
这种情况下,宋秋凝心中隐隐明白,这里于叶赫而言,真的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到了七夕的那天,徐氏一早便来看宋秋凝。
几日不见,徐氏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尤其是在看到宋秋凝的时候,眸子里盛满了哀伤。
看着母亲憔悴的容颜,宋秋凝心里如同吃了黄连一样,撑着苦闷强颜欢笑道:“是父亲又惹母亲生气了吗?”
“还说……”提到宋纲的时候,徐氏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复又拉着宋秋凝的手作势要打,“还不是因为你!前两天你舅母送来家信,信中言道你二表姐嫁到浔阳的柳家,不久之后会跟着你表姐夫一同来京上赴任,到时希望你父亲能多多照应……”
听到徐岚月要来,宋秋凝后背猛地冒出一股凉气。小的时候她曾随徐氏回过一次外祖家,那时候她年岁尚小,因着自家只有她一个孩子,而舅舅家里已是孩子成群,所以初初的时候,她整天跟着表哥表姐疯。可这群孩子里,她记得最深刻的莫过于这位二表姐了。说起许岚月,只不过是比自己早出生了半个月,可是她不似大表姐般娴静温柔,总喜欢和自己抬杠吵闹,就连外祖母送给自己的花裙子,她也要抢……
呼……乍一听到她要来,宋秋凝还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上,深深觉得平静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但是对上徐氏,她捋顺繁杂的心绪,母亲很喜欢许岚月,虽然有几分不自在但还是微笑着道:“这不是挺好的!表姐来了,母亲的思乡之情终于有人听你唠叨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秋凝的眼神早就飘向了别处。
徐氏看着自家女儿这副心不在焉的态度,嘴角微抽,听明白她话中的重点好不。“你二表姐和你一般大,如今都嫁为人妇……”
自家母亲的数落,宋秋凝心有戚戚焉!她十五岁的时候才出嫁,放在金陵,都快成老姑娘了。可这一切也怨不得她啊!自己从小便与宁则有婚约,可宁则前些年一直在外求学,回来之后又说大丈夫无以立业、安能成家。当他成了探花郎,宁家的花轿姗姗而迟……
然而有了前世的那番遭遇,宋秋凝现在终于明白这一切只是因为宁则不想娶她而已……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娘……我也才刚嫁过啊!”虽然没有成功,但并不能抹杀这个事实。况且经过前两日那一闹,宋秋凝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场闹剧,估计有不少人在看笑话吧!毕竟,当初的小姐妹们,有不少都在夸宁则英俊潇洒,文采风流。说她若不是仗着指腹为婚的先机,宁则哪怕是尚公主也是应当的。当然说这话的人都被宋秋凝给反驳回去了,当朝的公主要么已经二十七八,要么只有十一二,宁则哪里合适了!也亏得因为宋纲和宁中丞都位属三师,所以这场亲事才未经波折,只是世事难料,她和宁则连表面上的融洽都做不到……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后朱氏的眉头皱的老高,一方面是忧愁的,一方面是气的。原以为的好女婿,竟然如此狠毒,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家女儿忍气吞声下去,不出几年,她看到的就是宋秋凝的尸体。
“哎……听说静安寺的菩萨是最灵验的,赶着七夕我们可要好好拜拜……”
“呃……”一听到要去静安寺,还是在这一天,宋秋凝深吸了口气,才抑制住想要拒绝的冲动。她心中默念,要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经过这一番心理暗示,宋秋凝和徐氏轻装简车地去了静安寺。
七月初七,本该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一天。虽然最热闹的时候是晚上,但这一天静安寺仍然是车水马龙,比之平常更加拥挤。
宋秋凝戴着帷帽,透过车窗看着车外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宋秋凝好生羡慕,去年的时候她也曾这般娇羞的来祈福,今年带来的却是一片惆怅。
“咦……”不只是不是错觉,刚刚她好像看见了宇文拓身边的宝新公公。但人一闪身就不见了,所以宋秋凝也不敢打保票。
拜了菩萨之后,徐氏又去添香油了,而宋秋凝则偷偷跑了出来,就连碧珠也被她甩掉了。
静安寺的背后有一颗姻缘树,听说很灵,半个金陵的人都曾来过这儿。此时,宋秋凝静静的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的红绸,红绸的两端挂着无数的名字。
那一年,她撇下身边的丫鬟,一个人偷偷拿着刻着自己和宁则名字的红绸,站在树下整整扔了一个时辰才挂到姻缘树上。
回去的时候,她整个人好似都在笑。宋秋凝想若说没有爱过宁则,那是不可能的。在小时候,所有人都指着漂亮的宁则说长大了,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况且他还送过糖葫芦给自己吃,那时候宋秋凝就在想,如果是这样温柔的人,那也很好。
如今,站在树下,宋秋凝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她的视线掠过曾经挂着自己名字的地方,仔细搜寻了好几遍,都未曾找到,反倒是因为一直站在这儿不动的缘故,引来了不少的视线。
忽然,宋秋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曾经朝朝暮暮千盼万盼的情丝,如今手里却牵着另一个女子,在万众瞩目下款款而来。
混在人群中,宋秋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透过帷幔看到宁则的温柔独独向沈颜若绽放。
爱,又怎样!恨,又怎样!
宁则脸上的笑容跨过前世的迷障,一点点侵蚀着宋秋凝的坚强,徒留下一个软弱无依的女子,如风中杨柳在寒冷的冬季里熬干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