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宋秋凝才从睡梦中醒来。她望着透过窗棱直射进来的阳光,觉得很温暖。
当碧珠打了热水进来服侍的时候,看见阳光透过自家小姐的指缝变换着形态,她的心底莫名有种忧伤。说到底,小姐不过刚刚及笄,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岁,如今却是千疮百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类似夫人的气息。
宋秋凝收拾妥当后,便去了柴房。麻子脸的话她细细想过后,觉得之前的判断有些武断。就跟叶赫说了她的想法,不管是不是沈颜若,必须让麻子脸亲口确认再说。
而现在,她得排场大戏!
叶赫拖着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麻子脸上马车的时候,红绡端着早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而这一切都是一早计算好的。碧珠见红绡走到了院子中央,忙给宋秋凝递了个眼色。
只见宋秋凝把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便张口怒骂道:“好一个沈颜若,平白欺负到家里来,半夜三更找了个毛贼来杀人,简直太目无王法了!”
碧珠急忙称是,说道:“小姐,也别生这么大的气!左不过一个宁家的姨娘,如今小五已经把歹人送官,相信过不了多久,沈姨娘就该去吃牢饭了!”
听到这句话,红绡手里的托盘差点儿摔到地上,她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放下早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而碧珠则静悄悄地跟了上去……
红绡出了宋宅大门后,急忙雇了两马车,向宁府赶去!
这一切都正如宋秋凝所料,她清楚沈颜若对于红绡意味着什么,如果沈颜若倒了,那红绡想要进宁家的心愿便彻底落空。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宋秋凝有些疑惑,一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怎么会看上宁则这个祸害呢!
一大早的时候,她便同叶赫安排好了这场戏。如果让麻子脸确认,那就得见到沈颜若,而这个光辉的任务便落在了红绡的身上。送麻子脸报官是真,但是却是在红绡给沈颜若报信之后。小五会在中途把叶赫两人放下,然后独自往京兆尹的方向赶去。即便红绡追了上去,也只会误认为马车里坐着的还是叶赫和麻子脸。恕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赫会跟着红绡去宁府,亲眼让麻子脸指认沈颜若。
宋秋凝把一切都设想地很完美,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好想漏了点儿什么!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旁的朱氏几次张口欲说些什么,但总是没人理会,便去厨房帮忙去了。
……
红绡慌里慌张地来到宁府,却被门口的家丁一眼认出。“呦,这不是咱三少夫人的婢女么!怎么被休了,还敢让丫鬟跑出来丢人现眼……”
听到这话,红绡涨红着一张脸,心里更加痛恨宋秋凝,强忍着满腔的怒意挤出一丝笑来,道:“我是来找沈姨娘的,劳烦各位大哥帮我通传一下!”说着,还从袖子里递过几百大钱放在主事的手中。
那些人惯会看人做事,心底里把红绡狠狠鄙夷了一番,才慢悠悠地进府通传。
沈颜若刚从沈氏那回来,便听说红绡有事来找她,暗道她果真没有看错这丫头,便允了那人放红绡入府。
“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可是想好了?”沈颜若坐在梳妆镜前摆弄着一直金钗插在鬓间,而她的面前摆着各色珠宝首饰,险些闪瞎了红绡的眼。
“没有……”看着满室的富丽堂皇,红绡不由得心生羡慕。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心神,急忙道:“昨夜,你派去刺杀我家小姐的人已经被抓了,此刻正在被送去见官的路上!”
“呃……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等蠢事?”
沈颜若梳妆的动作依然很淡定,看得红绡一阵心虚,难不成小姐也猜错了吗?便嗫嗫地道:“没有便好!”
沈颜若从来都没看上过红绡,只是这丫头太识趣,又有着宋秋凝的信任,所以她才会想要利用这丫头让宋秋凝永世翻不过身来。如果不是宋秋凝大张旗鼓地闹和离,表哥又怎会知道是自己给新嫁娘送去的红花,继而生了嫌隙。想起这两日的温存,沈颜若越发感觉到宁则的疏远,心里对宋秋凝的痛恨就更增加一分。况且即便是发生了这种事情,红绡竟然跑来通风报信,可见宋秋凝御下不严,这样想着,沈颜若心底的不快便泄去几分……
她轻轻地在红绡的耳边低语,说完后,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会达成所愿的……”说罢,便从头上摘下刚刚戴上的金钗塞到了红绡的袖子里。
叶赫看着红绡神色轻松地从宁府走出来,心底直泛起嘀咕。又因沈颜若始终没有露面,所以麻子脸指认计划也彻底泡了汤。他对着麻子脸又踢了几脚,才不情愿地将其送去京兆尹。
宋秋凝之前就想过,无论红绡这条线的结果如何,麻子脸是都要见官的。一来她这儿庙小,二来抓贼报官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看着红绡面露桃花地从外面回来,宋秋凝心底的石头悄然落下。碧珠没走多久,她就想明白了心中的疑惑,实在是因为她太恨沈颜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加罪名。自己如今离了宁府,不正是如了她的心愿。她本就是沈氏的侄女,又从小和宁则一起长大,其间感情自非自己一个外人可比,说不定因着宁则的强求,她倒真成了宁则的妻子!
只是如今这种局面,她还来招惹红绡,想来沈颜若在宁家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如鱼得水。想到这里,宋秋凝自我劝慰道:不是就不是吧!自己就不信沈颜若的狐狸尾巴能一直藏得严严实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她沈颜若没有麻烦,自己也该给她找出点儿什么来!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幕后黑手还是没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