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觉得不会随便一激便发火,遂转向叶赫。她看着这人,思虑良久。自己不是一直想找个护院么,而叶赫虽谈不上合适,但毕竟救过自己,况且这人心肠也不坏,要不然他大可以杀了自己这一家子,把所有钱财占为己有。在找到新的护院时,不妨先留下他吧!
这样想着,宋秋凝紧绷的神色舒展开来,对着叶赫和颜悦色地道:“这两千两银票,你暂且收下。之前的种种我们一笔勾销,既然这段时间你无处可去,我暂且邀请你做护院,月例二两银子,不知你觉得如何?”她可没错过叶赫在听到护院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反正这人留下来也好,不留下来就更好了,怎么算她都不吃亏,这样想着,宋秋凝心里觉得舒服极了。自重生以来她就一直很憋屈,如今有人感同身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叶赫僵着一张脸,暗道这小丫头胆子也真大,就不怕惹恼了自己她人头不保吗?不过,既然能把身份过到明面上,所以他点了点头。
宋秋凝没有想到他这么利索地答应,愣了片刻心里高兴极了。如果叶赫能挡走一切的牛鬼蛇神,那她这段时间就不用考虑安全的事情了。麻子脸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过会儿必须给问出来。既然他想留下来,不如把这个重担就交给叶赫吧!
自己的这一家子,真的是撑不起门面啊!宋秋凝后知后觉,如果只在内宅,奶娘和老李家的还可以,但是立女户,却是远远不够的。
有了宋秋凝的默许,叶赫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沈宅中。可看着这人招摇过市的嚣张嘴脸,宋秋凝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无奈请佛容易送佛难,对上碧珠小五的疑惑,她只得点了点头。
麻子脸给关在柴房,手脚被绑着,身上全是脚印,嘴里还被一块破布给堵着。宋秋凝过去的时候,麻子脸剧烈地挣扎着。阖府的下人都聚在这里,原本就狭小的柴房显得拥挤不堪。宋秋凝看到叶赫的脸色越来越差,不一会儿就把人都给哄走了。
“小姐……”碧珠对上叶赫如野兽般残暴的眼神,浑身都在哆嗦。
宋秋凝明白碧珠是想留下来陪她,但她摇了摇头,今晚这件事她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她相信碧珠,但也心疼她的伤势,便让她回房休息,今夜不必再守着她。
自己来这儿两天,可每一夜都不平静,宋秋凝想背地里肯定有人在盯着她。可这人是谁,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府上人多嘴杂,万一消息被泄露出去,她还怎么追查真凶!所以就默许了叶赫的行径。
叶赫对着麻子脸,表情威严,胡子一抖一抖地看着还挺像一回事。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杀她的!”
叶赫的眼神落在宋秋凝身上,微微一笑,但在宋秋凝的眼里却觉得比哭还难看,可心上莫名地有种温暖的感觉。
麻子脸发出呜呜的声音,整个身子躺在地上一直在抖。叶赫扯掉了破布,朝着麻子脸狠狠打了一拳。“再不说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他的拳又重又狠,不一会儿麻子脸就全招了。
“我只知道是……一个美貌妇人交待的,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还请大侠饶了我吧!”
“那妇人有什么特征?”答案呼之欲出,但宋秋凝还想再确定一下。
“她左眼角下有颗泪痣。”麻子脸记得很清楚,他本就好色,见到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人,自然是记忆深刻。原本那女人说这里只有个孤身女子在这儿,只要他杀了这儿的主人,既可以拿到妇人给她一千两,还能拿到这儿主人的所有钱财。他原本不想杀人,但禁不住银两的诱惑,有了这些银子,哪怕离开这里,他的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宋秋凝认识的人中,唯有沈颜若眼角有颗泪痣,下意识的便认定是她。虽然宋秋凝早有觉悟,但听到却是另一回事。自己究竟和她有多大的仇恨,竟让她敢在天子脚下这般猖狂!与此同时,想起白天红绡和沈颜若的窃窃私语,宋秋凝觉得很心痛,难不成真的是红绡,出卖了自己吗!可宋秋凝又想不明白杀了自己对沈颜若有什么好处!
吩咐老李家的把麻子脸给看紧后,这一夜才平静下来。宋秋凝回去躺下,辗转反侧,想的都是如何扳回这一局。梳妆台的匣子里放着宁则亲手所写的休书,但宋秋凝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如果不是宇文拓这个罪魁祸首,现在她应该拿到的是和离书,而不是休书。
休书里的写的是宋秋凝犯了七出之中的嫉妒,宁则还真会生搬硬套,以为拿沈颜若当挡箭牌自己就没辙了吗?事到如今,宋秋凝想沈颜若总该付出些代价吧!虽说前世如过眼云烟,但她害得自己一生无子无宠,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甚至于现在还派来个不入流的杀手。宋秋凝想大约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沈颜若,如果宁则是她沈颜若最珍爱的,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够容忍她这样幸福的过下去呢!
她的心里恨着宁则,但最恨的却还是沈颜若。是这朵温柔的解语花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将自己狠狠地推下了深渊之中,是她打着宁则的名义剥夺了自己上一世做母亲的权利,宋秋凝想到这里,痛彻心扉,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纸休书,猛地跳下床,面色潮红,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抽出那张纸放在了烛火之上……
没有了这一纸文书的约束,宋秋凝的心底畅快了许多,可这并没有结束。窗外明月高悬,宋秋凝披着一件鸦青色薄衫俯在案边,眉头深锁,忽而奋笔疾书,忽而望望窗外明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秋凝吹干了墨迹,把刚写的宣纸仔细叠放整齐后,才安然入睡。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