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心想定是没人愿意跟自己走小路的了,现在竟然有个意外,江岳看着这个愿意跟随自己走小路的年轻士兵,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
江岳之前几次猜中山贼的意图,显然展示了过人之处,这次终于换取了别人的信任。
在孟白的询问下,剩下的九个士兵中,大部分人都是跟着孟白走大路,只有两个愿意跟着江岳走小路。
这两个人一个叫吴青,一个陆小六,两人交好,均属于天锐军第七营,之前有些看不起江岳,现下却自愿和江岳一组了。
二人均是十六七岁左右,由于刚及弱冠,身材均较为瘦弱,符合江岳之前的要求,所以被抽中跟随江岳上山。
小路泥泞,而且道路弯曲,还要防着地上有陷阱之类的,三人走得十分辛苦,走一步看三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继续前进。
到了后面,脚下的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丛生,三人只能拿起镰刀,一边割草,一边前进。
这段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当三人筋疲力尽之际,扒开草丛,前面竟然横着一条山道,道路宽敞,似乎三人又回到山道上了。
见没有危险,三人走出了草丛,终于踏上了山道,心中也是感到一阵踏实。
再看前方时,江岳却是一愣。
前方的山道中间有两块巨大的山石挡道,山石耸立,与上面的山体练在一起,而山石中间只剩下一条缝隙,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大周山一向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只是没想到这山道上还有天险。
江岳心中隐隐觉得,即使找到了盘龙寨,想要领兵攻上来,纵使人数是山贼的数倍,想获胜也十分困难。别的不说,就说这一线天,只要有一队人马守住,管你是千军万马,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吴青和陆小六也是望着一线天发呆,江岳提醒道:“这大路上没能隐蔽,容易给对方发现在,咱们要快点过了一线天才行。”
二人这一路来倒是以江岳马首是瞻,听他这么说,二人均是点了点头。
依旧是江岳当先开路,二人跟在后面。
一线天的两块石头又高又大,这一线天的通道预计有三四丈深,江岳举起木棍作为武器,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此时每走一步,心脏均是一阵急跳,如果出口处有人守着,只怕三人都要成为瓮中之鳖了。
快到出口之时,江岳口中大叫两声,挥舞着木棍护着自己,身形立刻冲了出去。
这倒是江岳多虑了,出口处却一个山贼都没有,反而是自己吓自己了。
吴青和陆小六也跟了出来,后背已经都给冷汗湿透,这一段三四丈的路途,地势平坦,但是感觉比之前的山道难走多了,身临其中,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三人安然无恙,均是长吁了一口气。
江岳心中疑虑,这么好的一个埋伏地点,居然不在此设防,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山贼的想法实在是难以捉摸。
但是想起之前的陷阱,不在大家认为最好设置陷阱的地方,反而在大家放松了心情认为是安全的地方,所以三人也不敢放松下来。
走不到几步路,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声音。
“难道是孟指挥使他们?”陆小六问道。
江岳也有这个怀疑,然而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那阵声音的响声不是八个人可以发出的,何况众人是来寻找盘龙寨的,哪有大张旗鼓之理。
想到这里,江岳立刻命令躲到旁边的草丛之中。
声音越来越近,江岳探头望去,只见三十几个山贼陆续穿过了一线天。
为首那人,是个魁梧的汉子,神色凶恶,身材极为高大,比起牛二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全身肌肉虬结。
江岳暗暗吃惊,只见山贼陆续穿过一线天,人群中竟然还绑着四个人,显然是山贼手上的俘虏。
那四个人头上戴着黑罩,然而从穿着的服饰便看得出来,是孟白那队人马,之前众人均是打扮成上山采药的药农,所以服饰一致,很容易辨认出来,只是被蒙着头罩,看不出是哪四个人。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均是暗叫好险,果然印证了江岳的想法,之前的岔路果然是山贼的诡计,故意引诱众人走大路。
“怎么办?”吴青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嘘……别出声!先看看。”江岳嘱咐道。
山贼对四人推推拉拉,一旦有人走慢了,旁边的山贼立刻恨恨地踹上一脚,毫不留情。
突然之间,一人被踹了一脚,身子失去平衡,登时头往下扑倒在地上,头上的黑罩登时露了出来。
江岳眼尖,认出这人的确是之前跟自己同一队上山的。
旁边的山贼喽啰一看,骂了声:“他吗的,不老实点!”说罢拔出腰间的刀,神色凶恶。
那人连忙起身跪下,口中求饶道:“大……大王饶命!”
为首那个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山贼喽啰禀告道:“回二当家,这小子不老实,头罩弄掉了。”
“弄掉了,那就砍了便是。”二当家口气冷淡。
江岳一听不禁头皮发麻,这二当家浑没将人命当一回,简直是视如草芥。
再看这个二当家,回想起之前郭韬提起过,名字叫做熊如虎,幽州人士,原是幽州军队都头,犯了军法逃到大周山来了。
“大大大王饶命,小的……小的知错了!”
“弄掉了头罩,看清了山上的路,你还想活么!”山贼喽啰喝道。
“不不,我没看……”
那个“到”字还没说出来,已经人头落地,登时鲜血洒满一地。
江岳三人一看,登时全身发颤,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其他三个被俘虏的士兵一听,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还以为要被砍头了,连连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听其中一个的声音,江岳认出的确是孟白无疑。
“嘿嘿,天锐军也会求饶么?”熊如虎冷笑道。
“不……我……我们是上山采药的药农,不是什么天锐军,大王明鉴。”孟白道。
“是么,你是哪里的药农?”
“我们是昆城……昆城……的药农。”
“怎么不是昆城百草林吗?”熊如虎笑道。
登时山贼们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孟白心中咯噔一下,他只是模糊记得江岳曾经跟两个猎人说是己方是来自昆城的药铺,却不记得是百草林,只是山贼又怎么知道?
江岳一听,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
熊如虎道:“你好好看看!”说罢拉掉了孟白的头罩。
孟白吓了一跳,见熊如虎身后闪出两人出来,一看装扮样貌,不正是在外山见到的那两个猎户么,果然如江岳所说,这两人的确是山贼所装扮的。
吴青和陆小六二人见到,心中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看了江岳一眼,眼神中尽是崇敬。
这下子孟白可是脸如死灰,肠子更是悔青了,早知道就跟着江岳走小路好了,现在走了大路,中了陷阱,死了四人,剩下连同自己在内四人,全部被生擒。
熊如虎道:“我问你,之前你们一行十八人,在内山口死了七人,前面又死了四人,应该还有七人,为何现在只有你们四人,另外三人去哪里了?”
“我……我……”孟白正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出来,饶你一命!”熊如虎道。
“真的?”
“哼,你看我熊老二是食言之人么!”熊如虎喝道,眼睛一瞪。
“是、是,熊大王是言而有信之人,是小人有眼无珠。”
熊如虎见孟白服服帖帖,心想杀了他就像杀条野狗那么简单,也不着急,喝道:“我再问你一次,剩下三个人去哪了?”
“他们三人走小路去了。”孟白坦白说了。
江岳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也怪不得孟白为了求生而透露自己的行踪,只是这个孟白为了求生,此时奴颜婢膝的,有些令人不齿。
吴青和陆小六心里却咒骂起孟白来了,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
“很好!”熊如虎转头向山一个贼喽啰吩咐道:“你们带一队人马,给我抄小路搜寻,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一队山贼喽啰应声,又穿回一线天,显然是搜寻江岳去了。熊如虎则带领其他山贼,挟持孟白三人,走上山去。
待山贼走了一段路,江岳低声道:“咱们追上去,跟在山贼后面,远远跟着,千万别太近了。”
吴青和陆小六一听,脸露难色,见己方死了这么多人,自己实在不想成为山贼的刀下之魂,就是钱再多,也不如命宝贵。
见他们二人不动,江岳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心中暗骂了声,如果不是傅剑杰相逼,自己也不会蠢到上大周山来,现在牛二和葫芦还在天锐军营寨中,自己没有退路可走。
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少年,都跟自己同龄,心想自己受逼也就罢了,何必又逼迫他们,反正一人和三人没什么差别,于是说道:“你们如果不想上去也行,藏到密林中外山口处等我。”
二人听到江岳的话,如逢大赦,连连点头。
江岳不再理他们,立即动身往山上而去,远远跟在那群山贼后头。
穿过几座山峰、遇过几个岔道、走过几条小径,江岳默默记在心中,幸好古代的自己是个猎户,平日里经常上山打猎,对山中道路敏锐性极高,只要走过一遍,基本不会忘记。
天色渐晚,太阳已经隐没在山角,四下里渐渐暗了下来。
这对江岳来说也是有利有弊,利的就是对方视野范围缩小,不易发现自己,而弊的则是越来越难看清前面山贼的去向,有几次都差点跟丢了,幸好依着声音才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