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一行十八人出了营帐,进了大周山前的密林。由于大周山山势复杂颠簸,无法骑马上山,所以这一队人均是步行。
走在密林中,江岳抬走远眺前方的大周山,只见山峰拔地而起,山势连绵起伏,而山上则是绿树成荫、山烟袅袅,一眼望不尽整座山脉。
他依着打猎时的记忆,在前方带路。
此时两世人的记忆融为一体,昔日打猎的经历不断从脑中浮现出来,就跟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路越走越是熟悉,平日里上山打猎走得正是这条路。
穿过密林,众人已经到山脚之下。
“他吗的这群山贼到可是真会享受,这山青水秀,倒是个好去处。”江岳心中暗道。
孟白等十七人也是心情复杂,眼前就是大周山了,这大周山山高地阔,山势险峻,想在这里找到盘龙寨,难度极大,说不定被山贼发现可就惨了,但是心中又存有侥幸心理,如果万一真的找到盘龙寨所在,到时候大功一件,加薪进爵更是不在话下。
“走吧。”江岳依旧当先开路,走上山上。
孟白跟在江岳后面,问道:“江岳,这大周山这么大,我们有可能找到盘龙寨么?”
“不知道。”
“那怎么找盘龙寨,你有什么计划?”孟白继续问道。
“没有。”
“江岳,咱们这次找盘龙寨可不是闹着玩的,之前已经有一队弟兄铩羽而归了,或杀或剐的,那可不是说笑的。”孟白抢上几步,在前面拦住了江岳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怎么跟着你上去?”
后边跟着的士兵本来就不愿意来,此时听到孟白对江岳发难,个个都附和起来:“就是,孟指挥使说得对。”“你小子带我们瞎逛呢,这是要害老子啊。”“说不定山贼就在这附近。”
本来给傅将军派来就十分不爽,只是那是将军之命不得不从,然而到了这山上,众人反而将情绪都撒到这个杂役兵身上。
江岳耸耸肩道:“各位,你们是傅将军派来的,不是我派来的,如果你们想走,我不会阻拦。”
众人一听,登时面面相觑,如果此时回去给傅将军知道了,按逃兵处置,那可是要砍头的,顿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江岳,你既然没把握,我们也不能傻傻地跟着你,我是营都指挥使,接下来便由我指挥。”孟白说道。
孟白本想如果以自己为主,到时寻到山寨,自己作为首领,自然计首功了。
“没错,孟指挥使是咱们的上级,由他带领自然不错。”人群中也有人附和起来。
“你们爱以谁为主,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无所谓。”江岳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孟指挥使,我问一句,你知道怎么进内山吗?”
孟白本来打的如意算盘,听江岳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无计可施了,毕竟这地头还是江岳熟悉。
见孟白正处于犹豫之中,江岳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孟白无奈,只能跟在江岳后头。其他人见孟白都跟着走了,也只能一起乖乖跟在后面。
一队人又走了四五里山路,这时个个都是安安静静鸦雀无声,随着上山越久,心中的压力则越来越大,只怕一不小心,周边便冲出一伙山贼出来。
江岳的脚步反而走得十分矫健快捷,心中不起一丝涟漪,只因为他知道,即使怕也没有用。
正当众人疾走之时,却见前方有两个猎人,背着猎弓,倚在一棵大树边,各自拿着一个水囊喝着,不时地谈论说笑。
在大山中见到人,众人均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猎人而不是山贼之时,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江岳皱了皱眉,脚步不停,迎了上去。
猎人此时也见到江岳等人,登时警觉起来,脸上笑容尽去,站了起来,相互间对望了一眼,神色疑惑。
众人走到猎人跟前,江岳笑道:“二位大哥,我们是昆城‘百草林’的人,受掌柜所托,上大周山采药来了,请问二位是不是从前路来的?”
其他人一听,均是诧异,什么昆城百草林,还上山采药来了,这江岳真是谎话张嘴就来。虽然知道自己这队人马是伪装成药农,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向这两个猎人说明。
“嗯……是的。”其中一个高个子猎人斜着眼光问道:“你们是来采药的?”
“正是。”江岳显得十分有礼,问道:“二位大哥,这大山里野猪猛兽不少,你们来时,前方可有发现?”
“没有”。猎人摇摇头。
江岳轻轻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假装成一副胆小的模样,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上山最怕遇到野禽猛兽了。如此多谢二位大哥了,如果二位有空了,记得到昆城七巷百草林来,到时候小人定会好好招待。”
作了一揖,江岳大声喝道:“快快快,别慢吞吞的,采完药大伙早点下山。”便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众人见江岳装腔作势,正想追上去询问之时,哪知江岳一边疾走,一边低声喝道:“别说话,快走!”
见江岳饶有其事的样子,众人不知道江岳又在玩什么玄乎,也只能跟着江岳加快脚步,登时将两个猎人远远甩在身后。
离得远了,孟白问道:“江岳,这是怎么回事?你演这出戏干什么?”
“这两个猎人,十有八九是山贼一伙的。”江岳道。
什么!众人一听,均是吓了一跳,心中疑惑。
“怎么说?”孟白问道:“这两个猎人是山贼?江岳,你开啥玩笑。”言语中有些不信。
江岳看了孟白一眼,微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嘛,八九不离十。山上的禽兽大多都是晚上或清晨出来,所以打猎也都是这个时间上山,哪有这朗朗白天上山打猎来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毕竟无法作证,众人心中仍旧有些犹疑。此时那两个猎人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也不再去想了,只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沿着山道,走过一座小山峰,江岳的脚步慢了下来。
走两步,四处张望,确定无误后,江岳才带着众人前行。
此时就算是笨蛋,都知道自己定是离山寨近了一步,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
江岳远眺过去,眼中一亮,笑道:“有了!”手指着前方的一个路口。
众人望去,见到前面是一个细窄山道的路口,旁边还有一块一丈大的石块,而奇怪的是那块石块上面部分竟然是红色的,显得极为刺眼。
走进一瞧,众人的心不禁都“咚咚”加速跳了起来。
原来石块上写着八个大字:“盘龙之地,入者必死。”仔细一看,石块上竟然是被泼了鲜血,干了之后,黏在石块之上,呈暗红色。
众人看看前方山道,细小狭长,两旁是树木草丛,而高大的树上开枝散叶,将上头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虽然上空烈日当头,树荫下的山道反而显出一丝诡异的阴凉。
再看回这血红色的山石,胆小登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这是内山了?”孟白问道。
“没错。”江岳点点头道:“以前打猎来过这里一两次,村里的人说是禁地,所以我虽然知道所在,但是从来没进来过。”
“太好了!”孟白笑道:“弟兄们,加快脚步,盘龙寨不远了,到时候找到盘龙寨,傅将军说了,个个有赏。”
众人一听,均是血往上冲,一个个均跨过石块走进山道,胆小的也跟在胆大的后面,仿佛前方就有黄金似得。
这下江岳反而落在后头,见着众人发热的脑袋,矫健的步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孟指挥使!”江岳叫了声。
孟白回过头来问道:“江岳,又怎么了?”
“这山道狭窄,须小心为上。”江岳看了看四周,神色担忧地道。
“江岳,你又想到什么了?”孟白问道,语气中不甚耐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山贼,这条道上倒是一个绝好的埋伏点。只要山贼在这里埋伏,到时候我们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江岳神色有些凝重,眼光一直在周边搜寻着。
孟白一听,也是有些怀疑,望了望四周,两边是草丛大树,看不清外面的情况,而山道狭小细长,如果说埋伏,那此处的确是个好地方。
见孟白也犹豫起来,几个胆大心挂奖金,却道:“孟指挥使,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这好好的山道哪有什么埋伏?”
“就是,这小子就是想自己独吞功劳,就你拿赏金,咱们都喝西北风去啊!”
“没错,咱们走,不用理他!”
江岳只能苦笑,这群人为了领赏,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难怪古代投军这么踊跃,虽然是个要命的活儿,但是为了钱,多少人前仆后继。
孟白犹豫一阵,见众人气势汹涌,于是说道:“也罢,大家继续前进,但是留个心眼,小心驶得万年船。”
众人应了一声,继续前进。
江岳只能跟在众人后面,在山道上走着,希望便如众人所说,是自己多心了。
命运,其实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有些时候盼着某样东西,无论怎么盼着,却怎么都没有,而当你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这样东西却自动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