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三人从中军大帐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杂役营,牛二和葫芦均是愤愤不平。
葫芦掀开门帘一角,看了一眼营外的士兵,又进到营中,低声道:“他吗的,傅剑杰差人在外面守住了。”
“小岳,你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他们一群侦察兵都找不到,你去顶什么用?”牛二劝道。
“我也觉得是。”江岳点点头,装得一脸正经道,“要不你跟那姓傅的说去?”
牛二一愣,那姓傅的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话,于是才醒起,江岳是不得不去,否则三人就要脑袋落地了,不禁黯然叹息。
“难得牛二这死脑筋也开窍了。”葫芦道:“放心吧,我觉得小岳定会吉人天相的。”
“你放屁,他还吉人天相……”牛二一想不对,这不是咒小岳么,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说的不准!”
江岳和葫芦都被牛二这憨样子给逗得笑了起来。
笑声刚落,营帐外面却有人说道:“江小兄……”
江岳听得出这人的声音,于是掀开帐帘出来,见到郭韬站立在营帐外。
郭韬身材高大,浑身肌肉结实,相对牛二偏瘦一点,但人家可都是实打实的肌肉,这个牛二可没得比了。
平日里江岳少单独与他见面,也没怎么留意他,这时看他站在营门外,较其他士兵,果然是气度非凡。
江岳对这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恶感,但是见他来找自己,倒是有些错愕。
“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郭韬道。
江岳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于是点了点头。
郭韬在前带路,江岳跟在外头,随着他走。
一个士兵前来阻拦,郭韬哼了一声,不怒自威,那士兵吃瘪,只能退开,任由二人走远了。
郭韬带到营中一处较为偏僻所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江岳:“你恨我么?”
看着江岳满脸迷糊的脸色,郭韬解释道:“是我找到江家村,从村中的人知道你,于是又在傅将军面前推介你上山的,你应该知道。”
江岳点了点头,耸了耸肩道:“你也是职责所在。”
“看你这表情,又这么说,还是有些恨我了。”郭韬笑了起来,他也是明白人,知道江岳越是满不在乎,则越是在乎。
“是有些不爽。你找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事情?”江岳有些疑惑,不知道郭韬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好了,你要上大周山?”郭韬直视这他问道。
“我可以选择不去吗?”江岳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郭韬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看来果然是这么回事,我没猜错,没想到傅将军他……哎……”似乎甚是失望。
“你知道了?”
“本来就怀疑,看到你这么说,我就更加肯定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郭韬道,口中所谓的“他”,自然是指傅剑杰了。
原来郭韬已经听说了江岳三人投敌叛变被抓之事,只是心中疑丛丛,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而后又听说江岳要将功补过,上大周山寻找山寨所在,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如今听江岳语气无奈,那么证明自己猜对了。
“你这次来,就是想过来求证你的疑虑?”
“这是之一。”郭韬笑道:“其次嘛,我是想来跟你说,由我跟你一起上山,如何?”
这次却轮到江岳愣了起来,上大周山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这郭韬是什么原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农家少年,或者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么好的人才,倒是有些可惜。有我跟你一起上山,不敢说保你周全,但至少,山贼中在我手上过得了招的不多。”郭韬解释道,对自己的武艺倒是自信十足。
江岳心中一惊,这人倒是慧眼如炬,从自己进来的所言所行中,看得出自己不是一个农家少年,而且居然赞自己是个人才,这可是人生头一回听到。
惊愣了一阵,江岳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初,对于郭韬护着自己的想法,心中倒是有些感动,然而仍是拒绝了:“多谢郭将军的好意,只是这次不是去跟山贼血拼的,我们必须躲过山贼,找到山寨的所在,所以心领了。”
郭韬看着江岳,眼神中尽是不解,心想自己一个堂堂的副将,武艺过人,这次主动提出陪同一起上山,若是个普通人,只怕高兴得要命,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哪知这个江岳却是直接拒绝了。
但是一想之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在大周山上,即使自己武艺再高,如果山贼一拥而上,也根本无法安然归来。
这么一想,郭韬也释然了,问道:“上山之后,你有什么计划么?”
“没有。”江岳一笑,道:“如果有,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也是,这么大的大周山,情形未知,哪能制定什么计划,只能随机应变。郭韬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正色道:“如此保重!”
“有件事,如果郭将军可以的话,还麻烦帮帮忙。”江岳突然说道,语气已没有之前的平淡。
“何事?”郭韬有些奇怪,除了上山,他还有什么事要求到自己帮忙。
“我那两个兄弟,牛二和葫芦,傅将军如果对他们不利的话,还劳郭将军帮忙求情,另外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也要劳烦郭将军,让他们安全回到江家村。”
郭韬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兄弟向自己求情,心想这人倒是仗义,于是点了点头,正色道:“放心,郭某定会力保他二人。”
江岳笑了,对这个郭韬的好感也多了不少,这人不但为人干净利落,而且以一个副将的身份,对自己一个乡野之民,却没有像其他人一般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郭将军,小的多言一句,以你的才能,不应该只是一个副将的职位。”江岳问道,心中有些不解。
“呵呵……”郭韬轻笑一声,缓缓说道:“以后若有机会从军,你便知道了。无论是朝堂也好,军队也罢,并不是说你有能力,便能当上主帅。”
郭韬直视着江岳,却见江岳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也是”,似乎也明白了。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却从远处奔了过来道:“启禀郭副将,傅将军来了!”
二人听罢,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看来傅剑杰可是心急得很,巴不得立刻找到盘龙寨。
于是二人跟随士兵,回到江岳的营帐之前。
营帐外,众士兵已经列队以待,牛二及葫芦也出来在一旁候着。江岳二人前脚刚到,傅剑杰后脚也到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亲兵和一队人马。
傅剑杰一努嘴,站在身后的章发将一叠银票交到江岳手上。
一看之下,银票中每张十两到五十两不等,均是大成朝最大票庄“千宝票庄”的银票,数了数,刚好是一千五百两。
江岳一分为三,自己收一份五百两,将另外两份分别交到葫芦和牛二的手上。
他们二人几时见过这么多银票,顿时惊呆了。葫芦双手一震,差点将银票掉到地上。牛二则是瞪大了眼珠子,满脸的不信。
江岳甚是满意,点了点头,看着傅剑杰。
然而傅剑杰可没什么好脸色,见江岳收了银票,于是手一挥,后面的一队人走上前来。
这一对人总共十七人,果然如江岳所说,十七人都不是普通身材壮硕的士兵模样,反而有的肥、有的瘦、有的矮,穿着一身农家装扮,完全看不出是士兵,而且脸上均有难色,显然被抽中上大周山,那是极不情愿的。
领头之人正是孟白,而那个王午居然也在队中。
由于大多数士兵均是身材健硕,所以这次还选了几个杂役兵上山,王午身材较肥,不幸被选中,只能哭着脸咬着牙服从命令,心想有什么意外就逃,反正刚拿了王升五十两银子赏金,跑了也不怕饿死。
孟白指着这一队人马,道:“江岳,已经按你所提的要求,在军中挑选了这一十六人。”
江岳点点头,扫了一眼,看样子还是挺符合要求的,心中甚是满意,于是将自己身上杂役兵所穿的竹甲一脱,恢复了本来农家少年的装束。
江岳道:“每人再配一个竹篓,一把镰刀,大家装扮成村里采药的乡民。”
傅剑杰一挥手,让下人照做了。
江岳嘿嘿一笑,傅剑杰为了让自己能够找到盘龙寨,有求必应,心中倒也挺爽。
傅剑杰催促道:“装备都齐全了,快点出发吧!”
“傅将军,你急什么急,你费尽心思,不就是要我这个乡野村民帮你上山寻找盘龙寨的所在么?我都已经答应,又没得反悔,也耽误不了事儿。”江岳笑道。
傅剑杰被他一顿抢白,顿感脸上无光,自己为了逼迫这乡野少年上山,的确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此时回想起来,脸上也是感到有些微热,然而这神色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江岳嘻嘻一笑,道:“好了,走吧!”招了招手,让孟白带一队人跟在自己后头,当先向军营外走去。
“小岳,保重啊,不行就逃回来,千万别逞强。”牛二大喊了声,语气却是有些哽咽。
葫芦想到江岳前途凶险、生死未卜,这时却是忍住泪水转过头去不忍心看了。
江岳听到后方牛二的叫喊,回过头去,向他招了招手,脸上仍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大声叫道:“行啦行啦,别他吗像个娘们一样,你们害不害臊!”说罢便转身疾走。
“他吗的,小岳……你吗妈的……!”牛二骂道,心想这当口这小子还能说俏皮话,真他吗是条汉子。
傅剑杰望着江岳的背景,心中却是有些复杂,既想江岳尽快找到盘龙寨,让自己尽早领军杀上山去剿灭山贼,又想这小子就永远留在大周山上,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两种思想不由得在心中打起架来,当然,最好的就是,这小子既找到盘龙寨所在,让其他人传话回来,又能永远留在大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