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永禄三年,公元1560年,明嘉靖三十九年一月初。
伊贺迎来了一位武士打扮的年轻人。他来到忍者屋敷时,百地三太夫早已在外等候。
见到年轻人过来,一向不苟言笑的百地三太夫却面露微笑,和蔼的说了声:“来啦?”
年轻人也毕恭毕敬答道:“来了。”便跟随百地三太夫走进了忍者屋敷。
忍者屋敷内,年轻人坐在百地三太夫对面,欠身说道:“师父,正成现担任松平家的旗本武士。今日以松平家使者的身份来到伊贺,请多关照!”
此人正是服部正成。
只是他如今已经是服部家的首领‘半藏’,又是松平家的旗本武士。百地三太夫虽然是他的师父,也要必须展现出对他的身份和地位所应得的尊重。
百地三太夫也笑着说道:“正成!你父亲已经来信告诉我了。”
服部保长当年虽然迁出了伊贺,伊贺的人们并没有将他当做叛忍处理。事实上,由于地质原因,伊贺的土地很难种植粮食。一旦发生饥荒,就会饿死许多人,也会有许多人因为逃荒而举家迁出伊贺去外讨生活,这被视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服部保长就是当年的逃荒者之一。服部保长来到三河安定下来后,仍旧和故乡伊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直到百地三太夫成为上忍以后,伊贺的饥荒才有好转。他利用近畿地区的“渡来人(大陆和朝鲜移民)”流传下来的先进生产技术,开发出了部份尚可耕种的农田。同时创立“伊贺四十九院“传授忍术,培养大批忍者,完成大名委托的任务换取酬金,以购买生活必需品和武器。将伊贺发展成一个拥有三万余人口,一千余忍者的“忍者之国”。
在战国时代,许多有力的大名都有自己的直属忍者军团:
津轻地区的早道者、效忠伊达家的黑胫巾组、侍奉越后上杉家的轩辕众、侍奉甲斐武田家的透波众,侍奉相模北条家的风魔众,侍奉毛利家的外闻众,以及支持石山本院寺的根来众和杂贺众。当然还有伊贺北面,和六角家联系紧密的甲贺忍者。他们有的同伊贺一样,由当地居民通过山岳修行和长期战争修习了忍术;还有一部分是从伊贺等地区逃荒至其它各地的流民,他们将从伊贺等地学习的忍术加以发展,并将当地的村民训练为忍者,组成大小不同的忍者集团为大名服务。
这个时候,近畿仍被数个有力的大名瓜分支配着,近江有浅井家和六角家,丹波有波多野家和一色家,南近畿则掌握在三好家、筒井家和本愿寺的手中。自然也有很多有实力的大名希望将“伊贺众”这个战国最强大的忍者军团延揽至麾下,但是都被百地三太夫谢绝了。
战国乱世,风云变幻,即使是再强的大名也有可能如昙花一现。而由于忍者集团对侍奉的大名十分忠诚,很少会有大名愿意使用被其它大名使用过的忍者集团。因此当一个大名衰亡后,依附于该大名的忍者很少会被其他大名雇佣,只能沦为盗匪。百地三太夫认为若要凭借伊贺的弹丸之地在战国乱世立足,必须要在各大名间游刃有余。至从百地三太夫成为伊贺上忍后,伊贺的忍者便很少愿意背井离乡去侍奉其他的大名了。毕竟忍者的身份和骄傲的武士还是有云泥之别,即使是像服部保长一样因功勋和能力由忍者身份被提拔成为武士,也会因为出身原因受到其他谱代家臣的排挤。
“那么在下详细说明一下情况......”服部正成说道。
一谈到工作,百地三太夫便正襟危坐起来,变得十分严肃。此刻,整个忍者屋敷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密谈,门外由几位伊贺的精干忍者把守着。自从数年前石川五又卫门上山发生敌对忍者窃听事件,百地三太夫就派人把守忍者屋敷的大门,防止其情报被敌方忍者窃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们谈了大约两个时辰才结束。服部正成起身,最后叮嘱了一句:“无论事成与否,请上忍大人务必隐瞒我家主公的身份。”
百地三太夫答道:“这个请您家主公放心,隐瞒雇主身份是伊贺忍者的铁律之一。”
忍者要替雇主干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无法严守秘密,便得不到大名的信任,自己也将没有立足之地。从小在伊贺长大的服部正成心里自然很清楚,只是他过于担心主公的安危,不由得多叮嘱了一句。他百地三太夫这样说,便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开。
百地三太夫看着服部正成离开的背影,他又想到了五又卫门和阿泷,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这三个弟子在伊贺的所有下忍里面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他沉吟了片刻,便派人将‘伊贺十二人众’全数请到了忍者屋敷对这次行动的具体安排商讨了大约两个时辰才有有了结果。
等众人离开后,百地三太夫又派人将五又卫门和阿泷也叫到忍者屋敷,对他们说道:
“这次我们接到一项重大委托。
委托内容是:战场协助。
今川义元即将上洛,与尾张的织田信长开战,我们伊贺众将倾全力要支持织田军打败今川义元!”
坐在地上的五右卫门昂起头问道:“可是今川义元率二万五千大军,如今正气势如虹。而织田信长内部动荡,还要分兵防备北边美浓斋藤家的入侵,可以说是处于劣势啊!我们为什么要帮助劣势的一方呢?”
站在阿泷面前的百地三太夫答道:“不错,正因为处于劣势,才能展示我们伊贺众的力量!此外,正因为任务难度大,报酬也会很高!此次行动,织田信长答应将给予一万贯的报酬。”
阿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异的叫道:“一万贯!”
五又卫门也攥紧了双手,双目望向窗外的远处。
一万贯确实是一个惊人的数目,有多大呢?按当时米的市价,一贯钱可以买二石米(1石约等于215斤),一万贯则可以买米两万石。按照当时士兵的薪水,一万石的米可以支持一支四百人的足轻征战一年,所以对于织田信长来说,这一万贯够他一支八百人的足轻一年的军饷。
当服部正成第一次来到织田信长面前,提出伊贺众的这个合作条件时,织田信长也是颇为愤怒的。他立刻起身指着蹲立在一旁的服部正成大声吼道:
“混账!伊贺众真把我信长当成尾张的大傻瓜吗?”
“织田上总介大人!今川义元有二万五千士兵,而贵军能动员的士兵只有数千,伊贺众这次行动犹如火中取栗。如果伊贺众真能倾全力帮助贵军打败今川义元,一万贯还是值的。”服部正成昂然说道。
织田信长心想,如果要以区区三千军队,打败今川义元的二万五千大军,光靠正面作战是不行的,只能依赖非常规的战法。忍者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一个自己需要依靠的一个重要力量。他最后决定后,便表示对伊贺众的这个报价没有异议,不过要加了一个条件:“事成之后”。
“如果事不成,今川义元,斋藤龙兴都不会让阁下活着,伊贺众自然不会向死人逼债”服部正成说道。
“好,让百地三太夫给我信长看看伊贺众的实力吧!”织田信长大声笑道,眼中露出摄人的目光。
百地三太夫在脑中想象着信长和服部正成的对话,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他接着对三人说道:“这次由五又卫门临时作为中忍指挥伊贺众行动,五又卫门和阿泷从旁协助,这次要让全日本知道我们伊贺众的厉害!也让织田上总介看看我们伊贺众值不值一万贯!”
两人一齐朗声答道:“是!”
“刚才我们‘伊贺十二人众’在忍者屋敷经过讨论,决定这次我们伊贺将派遣一半的忍者参与此次行动,由为师担任行动指挥。你们两个也要做好参加这次行动的准备!”
“明白了!”
“阿泷先退下,为师还有事情要单独和五又卫门说!”百地三太夫说道。阿泷听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五又卫门一人仍坐在原地。
“五又卫门,你似乎不认为织田军有胜算啊?”百地三太夫向正在一旁思索的五又卫门问道。
“在下也正在思考,然而暂时还没有想出让织田军获胜的具体计策。”五又卫门摸了下下巴,答道。
“在我看来,要战胜今川义元,只需要六个字:以正合,以奇胜!”百地三太夫边说边在五又卫门面前用手比划了一条直线和一条迂回的曲线。
“我懂了!”石川五又卫门经百地三太夫一点拨,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记住,平时要多看兵书!”百地三太夫说完,便挥手示意五又卫门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