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离开了韩莹莹的家,来到了公路上。
他翻过了公路上的防护栏,穿过了悉悉索索的树木,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下方就是暗流涌动着的大海,若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恐怕十死无生。
“啧……”
男孩心中有些不悦,他俯瞰着脚下的大海,居然连块石头都没有。
他本来期待着有那么一块暗礁,这样的话一下子就能粉身碎骨变成肉酱,那是多么畅快。
现在倒好,要慢慢窒息而死。
男孩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往回走了。
难道他不打算自杀了吗?
不,男孩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再度转过身子,他面朝着大海,面朝着前方的悬崖,竟一路直冲狂奔了过去。
没有任何矫揉造作,没有任何俏皮话。
在奔跑到悬崖边缘时,男孩纵身一跃,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蹭地跳了过去。
……
……
……
晃眼又是两年,如果男孩没有死的话,他已经有十岁了。
胧隐市的图书馆内,一个男孩坐在约莫有一万本书的书丘上看着书,他阅读的并不是儿童读物,而是太宰治所著写的《人间失格》
男孩变得不同了,他再也不是昔日那副干净清爽的正太模样。
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修理过的头发又长又乱沾满污垢,他的身子瘦骨嶙峋,枯瘦得不成人样,就如一个踏进棺材的死人,就像一个吸食毒·品的瘾君子。
说来实在惭愧,两年前的自杀并没有成功,男孩溺水后休克了过去,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了沙滩上。
除了被海豚救起这种荒诞的事情外男孩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没错,他觉得自己还不能死,说不定这是某种天启。
男孩的瞳孔一直保持紧张的收缩状态,他双眼布满血丝,眼袋出奇的沉重,这副模样不禁让人脊椎发凉,男孩看上去就像是个偏执的精神病人一般,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把这不讨喜的孩子给支开,就如抖落依附在身子上的昆虫一般。
“你恨我吗?”狄哲在一旁幽幽问道,语气不卑不亢。
男孩笑了,但并没有笑出声来,与其说那是笑,倒不如说是脸部肌肉的抽搐,枯瘦男孩的脸暴出了青筋,下颚的脆弱骨骼仿佛也在轻轻作响。
“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歹毒的杂·种。”男孩的视线并没有从书本上移开。“不过我不恨你。”
男孩的全身开始痉挛,全身的骨骼支架开始晃动吱吱作响。
“这全都是我咎由自取。”
男孩的嗓音异常的嘶哑,就像喉咙里卡住了十万根鱼刺一般,嘶哑无比。“我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变态的实验,或者是猎奇的研究,但我逃脱不出去了,毕竟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男孩咯咯笑着,就像小丑一般滑稽的笑着。“快乐,是人的自由,痛苦,也是人的自由。”
男孩像个啮齿动物一般,用牙齿打磨着牙齿。“但我却不是自由的,无论怎样解读,都不自由。”
“我的罪恶来源于我本身,我无法向任何人抗议。”男孩回答着狄哲,回答着那头魔鬼。
狄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狄哲知道,男孩已经度过了怠倦期,他进入了第三阶段,这是最难熬的阶段,狂躁期。
若是能挺过这里的话,男孩的意志将会与榊泽的男人比肩。
狄哲不敢面对男孩,他缓缓走了出去,一个无力的声音在安慰着他,这是为了大义……为了大义……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这是他偷窃而来的,为此他还割伤了那个可怜的营业员。
男孩用牙齿咬开酒盖,直接对着瓶口,豪饮了起来。
穿肠酒下肚,男孩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犹如在云端中行走。
男孩双手突然无力,手中捧着的书本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
男孩笑了,笑得恐怖,笑得惊悚,笑得病态,就如一个连环杀手,就如一个肢解狂魔,就如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人。
只见男孩的喉结一阵滚动,一瓶酒已经被他喝完。
砰!
男孩一下子把酒瓶摔在了地上,砸成了一堆玻璃碎片。
男孩用手擦了擦嘴角残余的酒,他感到煞是满足。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他用着和僵尸一般不差分毫的手指敲打着烟盒,让反作用力震出一根烟来。
男孩用火机给自己点上,然后猛的吸了一口。
吞吐,
吞吐,
吞吐,
男孩几乎没有任何间歇的猛吸着烟,连半分钟都不到,一整根烟就被吸完。
在酒精与尼古丁的双重麻醉下,男孩的脑细胞如绿野仙踪的小仙子一般跳起舞来。
男孩突然开始发狂。
他一下子扑向了那被堆成书山的书堆,他粗鲁的翻腾着它,用手刨着,用脚揣着。
男孩突然歇斯底里的开始咆哮。
“敲吧!”
“敲吧!”
男孩发出阴沉的笑声,像个精神病人般的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字。
“敲吧!敲吧!敲吧!”
男孩陷入了癫狂,宛如发狂的疯子。
……
敲吧,门终究会开的。
——圣经·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