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冰顿时哑然,冷厉阴兀的目光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狄红丽之后,复又落座,再不敢发一言。“如果我徒儿因你狠下辣手身死道消,莫说门派规例,我辛玄子定然会亲手灭了你,要你去为我徒儿陪葬!”狄红丽神色也顷刻变得冰冷,目中厉光咄咄的回应道:“辛长老盛怒之威好生吓人——若是嫌长老的位子做的久了,她日狄红丽自会登门,好向辛长老认真讨教一番!”
辛玄子怒极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无知狂妄的后生晚辈——向我辛玄子讨教?只是不知你是否有那个资格和能力能登上我金枪峰的门第?”在场八十一峰中高手闻言俱皆哗然,左右为首二人交目相视,继而看向狄红丽之时,都流露出了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情目光……
虞长老无法安坐,起身制止这长幼之间的纷争道:“辛师弟何苦动怒?她不知天高地厚,自然有八十一峰中晚辈高手代为管教,它日受挫之下,当会洗心革面——长老的位子,又岂是那般容易坐的上的?”辛玄子游目道:“你虎峰教导出来的好徒弟啊,让我辛玄子好生钦佩!”虞长老面色也豁然一沉道:“辛师弟这话说的可有些过了吧,晚辈狂妄无知,却非我虎峰教导之故——若仍是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大可当面言明,我虞风雷不才,愿向辛师弟讨教一二如何?”
眼看清静肃穆的上清大殿秩序纷乱,钟长老沉稳如斯也不由喝声制止道:“虞师弟、辛师弟,够了!我辈之间的陈年旧事,又岂是能够在这上清大殿之中,当着诸多后生晚辈的面所能言述的?二位身为长老,今后又如何在后辈之前身为表率?掌门天尊闭关未出,难道你我之间又要凭生枝节吗?现今的局势本不乐观,作为长老,我们本应协心同力、上下合德才是。”
在钟长老的喝止之下,虞长老、辛长老虽心存怒意,但也只能彼此偃旗息鼓,各自愤愤落座……尴尬的沉默僵窒中,碧玉峰长老李苍松起身道:“当年之事休要再提,关于龙峰弟子洪新宇术数道法境界如此精通的事情,各位听闻之后想来也已了悟,但我心中仍有些疑问,不吐不快——若说八年昏睡,尚能熟稔符篆术法,但为何,竟连北宗炼器之术也能精通吗?这一点,却又作何解释?”
一语哗然,众人的目光均又投注在龙峰弟子洪新宇的身上……静默窒息、落针可闻的氛围中,洪新宇淡然一笑,复又娓娓而言道:“各位师长只知我昏睡八年,却不知我这八年昏睡,却是获益非凡……”随着洪新宇的讲述,他在众人的眼中俨然竟成了超然于红尘物外的绝世存在。
钟长老沉稳面容之上的那双眼睛,放射着咄咄精光,一颗心在忐忑激动中难以置信到无以复加:八年时间身心彻彻底底的清静无为,而神魂却在炼狱一般的秘境中艰难跋涉、潜心感悟,在历经无数幻灭生死的劫难之后,最终又奇迹般的夺出生天——这种万劫不复中的莫大机缘与造化,难道真的是他一个资历浅显、初入山门的龙虎山弟子可以做到的吗?如果他所说全都是真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是上天在冥冥中暗示着什么?
五指峰长老席位之中,金枪峰长老辛玄子复又长身而起,厉声呵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这种前所未有之事,岂是你信口胡诌便能取信于人的,那我来问你——前几日道凌峰比武竞技之时,你所使用的超凡剑术难道也是你在那炼狱秘境中的感悟所得?”洪新宇坦然直视道:“是!”“那你的剑气可以遁地而发,这也是秘境中感悟所得?”洪新宇又道:“有何不可?”
“哈哈哈……”辛玄子闻言气急而笑,仿佛是听到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小子,看来你今日里是必定走不出这上清大殿了!”洪新宇淡然的神色转为漠然道:“不知辛长老此言何意?难道我的说辞在你听来,却是有天大的漏洞在其中不成?”“哼哼哼、呵呵呵……”辛玄子将视线转向在座的其余长老,自负之极的说道:“既然是钟师兄的门下,那么此人,就还是交由钟师兄来亲手了断吧!”说完落座,神色中的肃杀之意已然是裂金穿石,毫不掩饰。
一番声色俱厉的质询结束,除却五指峰长老,以及龙虎二峰长老之外,上清大殿中八十一峰高手俱是不明了了,他们谁都不明白,洪新宇话语中的漏洞究竟在何处,一切术法的根源俱在神魂感悟,既然神魂能够感悟领会,那么术法在外延释放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形式是什么样,又有何奇怪呐……
钟长老悠长的一声叹息,显然是无比痛心,他起身郑重道:“洪新宇,为师往日对你期望甚高,虽然你重伤若毙昏睡八年,但我从不曾放弃你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完全的希望……只是很可惜,你现在虽然恢复如初,且身具不凡艺业,但龙虎山却也再不能容你——道门南北二宗先祖曾有遗训,彼此不能相容,如出现门下偷师窃技之事,一经发现,便要当即全废修为,断绝经脉逐出门墙,你我师徒一场,我虽然怜悯与你,但先祖遗训却不敢稍有违逆……你若识时务的话,便自行了断吧,也省的我、亲自动手……”
一片哗然,满堂惊骇……洪新宇却仍是器宇轩昂的据理力争道:“徒儿不明所言错在何处,还望……”龙长老当即伸手断然制止道:“你我之间师徒恩义到此为止,休要再提——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知道,撇开符篆术法之道,能将自身剑气离体伤人于无形之中的,除却北宗之外,也就只有天赋神通这一条可以解释了,但你身为南宗弟子,又未曾服食道果,怎可能身具如此异能?”
洪新宇闻言默然不语,一时间大殿之内气氛凝若坚冰……久之,那辛玄子复又霍然起身,冷笑连连道:“怎么,你舍不得这一身修为,还想要痴心妄想的另行思虑它路吗……能保留一条性命,已然是龙虎山对你天大的恩赐,识相的话,还是趁早了断吧!”语毕,辛玄子的气势骤然攀升,那迅速增强的庞大威压,凛冽无匹的气势,将虚空都激化的难以禁受,发出淅淅沥沥的嘶鸣之音……
洪新宇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身体也开始不停的剧烈颤抖……等待中,钟长老又是一声无比痛心的厉喝:“还不自行了断,难道真的要我亲自动手、寸寸碎断你全身经脉吗?”声浪破空,屋瓦之上落下瑟瑟尘灰……八十一峰高手全都震撼莫名,长老之声威,果然不是他们这种层级的高手所可以比拟的——这上清大殿中的防护禁制,岂是等闲可比?
“哈哈哈……”洪新宇突然莫名其妙的扬首长笑起来,仿佛是不能禁受这等同生死决别的场面,突然放下了所有的压力失心疯癫……“钟师兄踌躇寡断,那么这样废人修为,断绝经脉的事情,便由我来代劳了吧!”话声中,辛玄子浑身金光闪耀,如一颗凝缩到极致的雷电光球破空飞纵,朝着大殿中孤兀独立、失心狂笑的洪新宇倏然扑来……
电光石火,眨眼即至!千钧一发之际,狂笑中的洪新宇脚下一动,缩地成寸……金色雷球倏闪而过,倏然而止:“缩地成寸?看你此番还作何解释!”洪新宇欣然转身,神色肃厉道:“辛长老专断擅行,好生强势——洪新宇不才,今日里倒要好好领教一番!”辛玄子神色狰狞犀利,在周身金色雷电光芒放射映衬下,一时威风无两:“既如此,我辛玄子便让你北宗子弟,清楚明白的知道南宗手段的高明之处!”说话间,辛玄子手指捻诀,圈绕之间信手挥画——洪新宇登时头皮发炸,冥冥中极度不详的预感充斥身心,一时间急怒攻心,火烧天灵……
“轰!吱拉拉……”虚空中现出一团拳头大的空洞,继而又迅速弥合!洪新宇在另一处现出身形来,不过片刻之间,便颇显狼狈!“你倒还有三分本事,不过,我看你能够躲得几时!”辛玄子目射厉光,无形的威慑登时穿颅入脑——“嗯!”喉中一声闷哼,洪新宇再不敢有丝毫停顿,足踏罡步,身形倏闪倏现,在那辛玄子身周不停游走起来……
辛玄子面带冷笑,指掌或抹或切,或纵或横,信手指处,虚空中不时爆现空洞……“此处乃是龙虎山神圣之地,我等不可等闲视之,各位与我一同布置禁制加强防护之力——也莫让这逆徒意外脱走了……”钟长老神色痛楚落寞,显然心中极不好受。虽是辛长老亲自出手,但观望战局片刻之后,八十一峰高手,以及各峰长老们对于洪新宇的实力,倒又是另眼高看了不少……
虽然实力上和辛玄子有明显差距,但那洪新宇身形步法扑朔迷踪,难辨动向,倒也极为棘手……一时三刻未能将洪新宇拿下,那辛玄子也觉得面上无光,怒哼一声之后,身形一动,顷刻之间也便没了踪影……八十一峰高手们俱皆目光炯炯洞察入微,但各峰长老们却反而眼观鼻、鼻观心的瞑目入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