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烈烈,刮割如刀……在各位长老的神魂感知下,这看似平凡无奇的大殿空间之内,竟成了五色绚烂的奇异之地——光芒交织闪烁中,辛玄子在各色光芒中穿梭闪现,而那洪新宇则只能在辛玄子的围追堵截之下疲于奔命……倏然间,那洪新宇睽得了一个短暂的空隙,一声暴喝,将手中紫荆剑奋力插入地面之中——辛玄子不停穿梭闪现的身形豁然一窒,面上闪过一抹僵白!
一片低声惊呼中,辛玄子勃然大怒,身躯一晃、以一化二!两个辛玄子一般无二,形神相貌、举手抬足……狄红丽瞑目感受之际,却是越来越感到心惊——长老的实力,果然不是今时今日的她所能比拟的,但如果倾力施为的话,加上她手中灵器星光法球、弦月法杖,若是和辛玄子以一敌一的拼斗厮杀,却也并不逊色许多!
哼,假以时日的话……洪新宇的处境却是越发艰难,压力倍增之下,移动游走的空间更显狭窄!那辛玄子分身二用,各有胜长,雷球、闪电、风刀、霜剑……窘极逼迫之下,那手中掌控的紫荆剑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继而在鹰唳凤鸣声中脱手而飞……洪新宇一时间精神大振,在电光闪烁纵横之时压力骤减,百忙之中指掌捻诀,口诵咒语,一轮赤红如金的艳阳在指尖冉冉升起……
哗然、震动——这洪新宇的表现,实在是出类拔萃之极!若要按照他现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莫说三年大比夺魁,便是八十一峰高手之中,也足堪前十之列了!赤阳对灼金,紫霞对青风……一时间棋逢对手、鬼哭神号,场面异常壮观……那辛玄子本是自负胜极之人,既夸下海口,又怎能让这后辈在他手下如此嚣狂?分身二用久战不下,身躯晃动,三分魂魄!
压力顷刻又堪极致,纵有紫荆剑自主御敌,洪新宇却也是难以久持……宋春雷突然心弦悸动,储物囊中突突跳动,像是那狼兵感受到了同伴危机,要迫不及待的出战助力……心念动处,虚空中红芒大放,一道厉光挟带着无可阻止的凶残暴虐之意,径直冲入那轰烈的战场之中……
战局很快又步入相持阶段,光影纵横之中,灵器飞舞,那雷球闪电、风刀霜剑、灵名真火纵然威力不凡,却也只能在那灵器的扑击吞噬之下莫可奈何……辛玄子盛怒之下元神再分——纵然是他,此时也已颇感吃力……狄红丽嗤嗤冷笑,瞑目感受之际,骤然放开束缚,于是,那星光法球、弦月法杖便也在迫不及待的感召之下自主加入了喧嚣轰烈的战局之中……
胜利的天平,奇迹般的开始一点点逆转……贪狼、破军、禄存互成鼎足之势,三方之中彼此又互为犄角,鼎足轰然旋动,灵光穿云射斗,将洪新宇牢牢围护在其中……修为暴涨、灵力倍增!洪新宇此时只觉意气风发,豪情盖世,当此不败之地,纵然强横如辛玄子,他又有何惧?指掌变幻,舌绽春雷,天赋神通一时间喷薄而发、层出不穷……
辛玄子形神狼狈,嘶声厉啸——神魂五分,各据五方,由动而静,心力憔悴……红光璀璨,金阳跳脱;怒火冲霄、剑气肆虐,梭、冲、镇、顶、破、穿、裂、分、撕、惊、弑、爆!九天剑动施展到极致,大道归真!一轮黑阳吞噬了所有光华,继而又爆出万道华光……深邃幽暗的空洞缓缓弥合如初,洪新宇仗剑卓立,而辛玄子,则衣衫破碎,狼狈不堪的仆倒在地,须发焦灼……
孰胜?孰败?已无人去计较,洪新宇以后生晚辈之浅显资历,虽有外力相助,但能将金枪峰长老辛玄子逼迫至此种不堪之极之境地,已是龙虎山千年未有之事……龙虎二峰长老齐齐起身,神色凝重之极:“我二人联手施为拿下此贼,各峰长老压阵策应,八十一峰高手听命,布下天罗地网,切莫让这偷师窃艺的贼人走脱了!”
济济一堂,群情无声汹涌……狄红丽、宋春雷二人互望一眼,足下不进反退,避出前沿——数朝同门情谊,无论亏欠,至此已然仁至义尽……洪新宇收心敛神,目光扫视一周,继而俯仰上清大殿之上龙虎二长老,单膝下跪,垂首躬身:“龙峰弟子洪新宇以下犯上,恳请恩师责罚!”钟长老须发淇张,怒声呵斥:“逆贼,休要再言师徒之名分,今日你我恩断义绝,唯只一战!”
钟长老神色凄厉,语声悲怆,而洪新宇反倒愈发轻松,欣然一笑,长叹一口气道:“恩师要取徒儿性命,实是易如反掌——徒儿绝不会有分毫反抗。”虞长老闻言一声叱喝、声振屋瓦:“狂妄小儿,巧舌如簧,钟师兄纵然对你尚存几分情意,但依你看来,今日你还有丝毫生还的可能吗?”
洪新宇扬首傲然一笑道:“虞长老要夺取晚辈性命,晚辈也是一样不会反抗的。”“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轻信于你吗?”“心意至此,虞长老信与不信,事实都是如此。”“若果真如你所言,适前何必一番无谓挣扎?”“辛长老倚老卖老,倚势凌人,晚辈自然是看不过,所以才会拼力抗争。”“……哼,先前负隅顽抗,现在又说束手纳命,实在令人难以取信!”
“虞长老信不过晚辈,但晚辈相信,我恩师钟长老是断然不会疑心于我的。”“你心机诡诈,巧施智计,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想要从中寻取意外筹码转机罢了……”钟长老一声悠然叹息,突然放下戒备之心迈步走下台阶来……“钟师兄,你不可心软上了此人的当……”虞长老急切道。“我若有什么意外,当自绝向龙虎山列位先祖谢罪——你们却无须顾忌,莫要放跑了此人。”
语声中,已然距离洪新宇越来越近……“钟师兄,不可!”绮霞峰长老炼心霓绣眉一扬,起身语带急切道。钟长老足下未停,口中却悠然飘出一句道:“炼师妹无需心焦——我若有事,你可向掌门天尊打听大师兄的下落。”鍊心霓的身躯突然一颤,骤然间失了心神摇摇欲坠道:“什么……大师兄的下落……你、你……”
钟长老又叹一声,足下飘摇,已然到了洪新宇身前咫尺之处……辛玄子突然神情凄厉咆哮道:“炼师妹,怎么你对那个负心寡义,不告而别的叛徒仍是念念不忘?他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啊!”鍊心霓本以为坚若金石的心忽然便化成了一泓清泉,两行泪珠无可抑制的从眼底奔涌而出——问天下情为何物,直叫人白发相守……
“钟师兄,你瞒得我好苦……等等!”“他是个罪人,让他死了算了!”辛玄子咆哮不歇。钟长老的手掌覆盖上了洪新宇的天灵,当年,他也是这样为爱徒灌顶开窍,而今,他又要以同样的姿态,将他曾经给予他的,再度完全废除剥夺回来——“你真的不会反抗吗?”洪新宇神色坦然道:“徒儿无需反抗。”“事到如今,你还在奢望为师会手下留情吗?”“徒儿坦然接受。”
钟长老覆盖在洪新宇天灵之上的手掌之内真气通达汇聚——但终是无法狠心下手。辛玄子继续咆哮:“你还在等什么?你还在等什么?啊!当年若不是你如此优柔寡断,龙师弟又怎么会枉死在邪魔之手?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的那个老样子,以你这样的心态,魔劫再次降临的时候,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屈死在你的优柔寡断之下!……还不快动手,动手啊!”
“你够了!”虞长老突然无可忍耐的翦指怒喝道:“若不是你性情激进言辞怂恿,当年大师兄又怎会违抗师命,擅自带我们几个下山,去踏上那血色炼狱一般的战场?以大师兄那样超然卓世的禀赋和天份,假以时日,又怎么轮得到……”“住口!”钟长老豁然振声利叱道:“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得的!”
虞长老气塞心胸,脸面赤红,情绪已然被彻底点燃,又怎会轻易熄灭:“……一切不堪承受恶果的起因全都在你,这么些年来,你不知反思己过,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大师兄负疚远走,不告而别,一代天骄就此销声匿迹,可悲可叹……四师弟死于恶魔之手,固然是有二师兄的过错在其中,但面对一个貌似纯真善良、童稚未泯的孩童,是你,你可忍心狠决的下此辣手——或许我说的不对,是你的话,四师弟也许就不会死在恶魔手中……
你嫉妒炼师妹倾心大师兄终生不改,是以经年往复言辞多有诋毁,终至炼师妹因爱成恨……你怀疑我和二师兄知道大师兄的下落又不告诉你,是以多年来处处挑衅为难,处心积虑的都要在这件事上弄个水落石出的结果——今日恕我明言,你以为纵然打听到了大师兄的下落,炼师妹就会改变心意垂青于你吗?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
辛玄子疯了一般咆哮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该死,你真该死……”“该死的是你!没有你从中挑拨,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妹之间纵然遭逢劫难、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你将自己困锁在嫉恨的牢笼中,活在精心编织的自以为是的世界中,幻想着你所期望的结果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