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御花园。
雪嬿伤势见好往景泰殿去,锦兰端了一只托盘上有一只白玉小盅,里头盛了什么看不真切。
“公主,是太子殿下。”雪嬿抬头只见太子迎面走来。太子不过十八,容貌俊美却很是沉稳持重,身上的皇家气度足以使人忽略其长相,仅仅逊色于坐拥皇位几十载的皇帝。
“见过太子殿下。”雪嬿微微福身,清眸中波光流转流露出几丝恬静的亲切。
“不妨。你伤势未愈如何出来了?”太子灏收收扇子一脸正色。
太子是宫中贵妃卢氏之子,因卢氏身份低微,皇后多年无子早年就送于皇后抚养,因天资聪慧、沉稳持重早早立为太子,卢氏母凭子贵,皇后患病期间自知时日无多奏请皇上封卢氏贵妃并将太子送回。
“近日无事,日日呆于殿中甚是乏闷。”雪嬿低垂眼睑,扫过四周,似有所指。
太子会意,执扇的手一挥为其开路,道:“看样子是要去景泰殿,王兄陪你过去吧。”
“好。”淡淡应一声,微微一笑。太子好意自不必辞,两人边走边聊。
“王兄知道我素来懒怠不喜动弹,可日日呆在殿中于我无益,身子倒更虚了些。外出走走便觉好些。”
太子难得轻轻一笑。
“你这身子是惯出来的。所谓天地之间,人居于中。故上达天下彻地与天地并称。你生来聪敏乃灵性使然,日日困于殿中脱离天地,灵气无以为继故而体虚,是该多出来散散心。”
“好一大篇道理,竟可以著学去了。”雪嬿掩面而笑露出袖中白布。
太子瞥一眼不动声色地压低声音。“那件事调查得如何?”
“自我回宫父皇对此事绝口不提,时常也来探望,却只谈伤势。”雪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掠过身旁,不时抚花拨草游玩一般。
“当时王兄受命离京鞭长莫及以至于你受伤多日也不曾探望。”太子将扇一展,目色一暗。“我有负母后临终所托。”
雪嬿闻言一笑,目中苦涩缓缓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有心害我便是防不胜防,与你是否在京无关。”
太子长出一口气道:“听闻你曾验检过车马,可有异样?”
雪嬿沉默片刻恢复平时颜色。抬头望天,半开的眼眸中漆黑幽深空无一物,波光潋滟下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吸尽一切情绪,映尽世间万物却了然无色。
她缓缓吐出几字:“绝非偶然。”
犹如在意料之中一般,太子连眼色也不曾变过,只是眉心略皱一皱,收扇掸去徘徊在衣袖旁的飞虫。
“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不曾。既然父皇不追究又有何用。”
太子展颜一笑,带着几丝欣慰与宠溺,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长大了。”
雪嬿回以一笑,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景泰殿。
“大监。”雪嬿福身,太子虽未有笑容却略微透出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殿下不必多礼,折煞老奴了。”赵福楼一拂拂尘,老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请两位殿下稍等,容老奴前去通报。”说着便转身进殿。
“皇上,太子殿下与雪嬿公主求见。”
“雪嬿?”皇帝正批奏折闻言一顿手上却是不停,只道:“宣。”
“是。”大监躬身退下到殿外。
“两位殿下,请。”
太子后退一步让于雪嬿,雪嬿也不让先一步踏入殿内。一袭嫩黄长裙曳地而过,翩翩之姿,宛若仙子。飘入大监耳中有一句轻淡的“多谢”。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福如海,寿无疆。”
皇帝早已停下笔面露喜色,闻言龙心大悦大笑几声。
“怎么,嬿儿你伤势未愈如何又外出行走?以为说几句好话父皇就不罚你了?”皇帝不忍教训受伤的爱女眼神转向锦兰,帝王之气不怒自威岂是一个宫女可以承受的。
“奴婢知错,望陛下恕罪。”锦兰当即跪下一脸惶恐。
“父皇这是怪儿臣恼儿臣了。王兄,看来嬿儿来的不是时候,原本想父皇想得紧想送盅碧玉羹来给父皇解解乏却不想弄巧成拙。罢了,我还是走吧省的父皇闹心。”雪嬿连忙起身要往殿外去。太子也不拦只管低头抿茶止不住一脸笑意。
“哈哈哈哈,这丫头翅膀硬了都敢戏弄父皇了。”皇帝看看太子事不关己一般,无法,只得亲自上阵。
太子闻言抿唇一笑,放下盖碗起身道:“谁让父皇宠她,如今可管不住了。”
“戏弄陛下,好大的罪名,嬿儿可不敢造次。”雪嬿似是委屈。
“罢了,父皇,她的性子您清楚难得服软何况撒娇,今日您若是不买账她恐怕就不歇了。”
“哈哈哈哈,好,快让她起来,把那碧玉羹呈上来朕尝尝。”
“遵命,皇上。”说着雪嬿亲自上前要去接却被太子抢先。
“你伤势未愈手上伤口还包扎着,还是我来吧。”太子将碧玉羹舀到白玉小碗里,碧莹莹的讨人喜欢得紧。
“不错,你的伤如何了,可还疼?父皇派人送来的药可曾用?”皇帝尝了口碧玉羹,儿女膝下正欢心。
“父皇赐的药又怎会是凡品,嬿儿都用着呢。”
“嗯,那就好,女孩儿家可莫要留疤。”皇帝吃完一小碗便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雪嬿目色一暗片刻如常,答到:
“雪嬿谨记。只是,父皇,雪嬿有一个请求。”
“请求?说来听听。”
“雪嬿此次死里逃生实在不易,雪嬿想举办家宴庆祝。祝我劫后余生,大难不死。”
“这简单,朕允了。”皇帝大手一挥爽快到。“怎么,就这么简单?”
“嗯。”雪嬿略一思索又道:“父皇,这宾客可得由我来定,日期定于三天后,父皇也要出席。这是家宴,父皇可得记住了,那时父皇可不能如同上朝一般把人都吓着了。”
“父皇有那么吓人吗?”皇帝捏捏雪嬿琼鼻故作不悦。
“哪儿有,父皇这是皇者风范,只是旁人消受不起罢了。”雪嬿好一顿马屁突然又道:“对了,父皇,程尚程公子当日舍命相救,于我有再生之德,此次必当奉为上宾。”
“好,此事朕会着人安排,你只安心养病,别劳累着也别再受了惊吓。”皇帝言语宠溺,目露关心,眼底有一丝丝愧疚也被捕捉。
“是,儿臣明白。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