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彧那边打得火热,游刃有余,红亭这边却有一丝丝尴尬。
二人相对而坐,都只低头喝茶,亭子里静得很。雪嬿咬咬唇,不停地抿着茶,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想要说了,又怕唐突了。最后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老师来城郊做什么?”
程尚闻言一愣,没有想到她会先开口。“我初来京城,也不知有何好的去处,听说城外相国寺有十里桃花,便来看看。”程尚一边说十里桃花,一边看她的反应。
只见雪嬿委婉一笑,低垂眼睑,宛若蝶翼的睫毛盖在玉颜上,轻轻抖动,说不出的爱怜。程尚不忍,心下有些后悔。
“是啊,桃花三月,十里红妆,实在是京城盛景。”雪嬿起身,立于亭边,眺望园中景色,嘴上微微带着笑,眉尖隐隐藏着愁。
“你。”程尚起身,眉间透着后悔。
“我没事。”雪嬿吸口气,回眸一笑。“只是,想到一些往事。说起来那桃林还与我有些缘分。”二人并肩而立,任湖风吹拂。“母后未嫁时分外喜爱那片桃林。十六岁那年父皇十里红妆迎娶了她,不出几年她入主中宫,便极少能有出宫的机会,但父皇应允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特许她出宫暂住两日,且派人折下最美的桃花送进椒房殿。”
“那这别院是皇上为文惠皇后建的吧?”程尚推测。
“不错,母后当年便是小住于此。”雪嬿神色已恢复如常。
怪不得城郊一个别院也建得如此精致,程尚心中有些明白,又问道:“可这别院似乎归太子所有?既是为文惠皇后建的为何不由公主接管?”
“我一个公主,哪里有这样多的花销来支持这园子?且此园子如此之大光是护卫便是不少,本宫手下可没那许多能人。如今太子接管,本宫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什么都是现成的,怎么,不好吗?”雪嬿反问。
程尚闻言心想自己实在是多心了,摇头苦笑。“当然,没什么不好。”
雪嬿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对他道:“老师可会下棋?”
“不甚精通。”
“是吗?那便来一盘如何?”
“自当奉陪。”
雪嬿取出棋盘,程尚在一边将桌子收拾好。二人边下棋边闲聊几句。
“老师实在是谦虚了。”二人对棋,平分秋色。
“这已是我的极限,公主恐怕还未尽全力吧。”程尚摇摇头,落下一子。
“老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看棋法,对兵法想必是颇有研究。”雪嬿回到,也落下一子。
程尚思忖片刻,落下一子。“程家世代武将,兵法乃必读之物。”随即潇洒一笑:“见识过公主琴技,今日又领教了公主棋艺,公主可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雪嬿正思索破解之法,旋即俏皮道:“老师可不许学我。下在此处如何?”
程尚略皱皱眉头,答到:“甚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只许我精通便不许你精通吗?”
雪嬿脸一红,更低了头。“你还是好好下你的棋吧,可别输了。”
见雪嬿落子,程尚知败局已定,却仍旧是不慌不忙。“棋道我本就不通,输给公主这般高手,是虽败犹荣。”
“以前只知你武功高强,后来又试出你文采绝佳,却不想这嘴上功夫也比旁人厉害。”雪嬿回击。
“公主过奖了。”程尚对其“赞美”坦然接受,如此一来雪嬿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输了。”程尚一笑。对于棋道他不甚精通,只是兵家子弟研习排兵布阵是常事,他有时也会摆弄摆弄棋局。
“不如再来一局吧。”雪嬿亲自收拾问棋盘,程尚不好拒绝,有美人红袖添香,求之不得。
不知不觉,巳时已过。霍彧已游玩了大半个圆子,期间支开锦兰等丫头,飞檐走壁已把别院摸了个大概。太子想必是不大来这别院的,别院除风景秀丽外并无什么有价值之物,太子什么都未曾留下,让他败兴而归。及至红亭附近他慢悠悠地荡回来,好不惬意,却不想见着更加惬意的二人。
“多久了?”霍彧问一个站在树荫下的丫头,瞧着并不是雪嬿带来的人。
“恐怕一个时辰有余了吧。”那丫头认得他,回道。
霍彧于湖边远远望着亭中二人,少女托腮沉思,兴许是下棋耗费心力,少女两颊微红。少年身姿挺拔,嘴角含笑,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眼神温柔。
“这么快就搞定了?这小子艳福真是不浅啊,我这么辛苦地打探情况,他倒在这儿眉目传情。”霍彧心里默默想着,走进亭子。
“甚妙!”雪嬿看着程尚落子,嫣然一笑。二人下得认真,霍彧便斜倚在柱子上,看他们下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中午的在这八面皆空的亭子中,阳光照进来也有些热了。又是一局,程尚又是输,摆手笑道:“罢了罢了,不来了,时辰也不早了,我早该回去了。”说着便要起身。
“程公子,不如用了午膳再走吧。”雪嬿连忙起身,一时不察又喊了公子。
程尚回身顿住,雪嬿知有还转,又道:“此时天气正热,回城不便,还是用了膳等天凉些再走不迟。”雪嬿话锋一转:“还是公子不肯赏脸,看不上这里的吃食。”
“公主说笑了。”
“锦竹,传膳碧云轩。”雪嬿吩咐道。“请。”雪嬿走在前,程尚有意跟在后头,带上霍彧。
“碧云轩是何处?”二人轻声交谈。
“哪儿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有片荷塘与湖连着,那荷塘便在碧云轩后头,是个好去处。”霍彧回道。
如此一来程尚便知他已摸清了底细,加快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