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空中，掉落下来的青丝细雨，拍打在我的肩头，溅起的水花，噼叭作响。
我环顾四周，一片灰蒙蒙的背景。街道上的行人，撑着雨伞在匆匆赶路。几辆汽车，打着雾灯，缓缓的从我身边开过。街对面的路旁，停着一辆崭新的越野车。
车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摇开车窗向外招着手。一个穿着妖媚的女孩，踮着脚尖，把皮包顶在头顶，慌张的向他奔去。小声喊道：“怎么才来啊，我都湿透了！”
“嘿嘿，湿透了，不好吗”车上的男人色眯眯的笑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辆SUV疾驰而去。突然间一个空洞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他们这对狗男女真的在一起！我死的好冤枉！韩侦探，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我耳旁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充斥在我整个大脑里，无法停息。我几乎被这个声音发出的凄厉声震的头痛欲裂。
“你是谁？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别他妈说了！！！”我发狂似的吼叫道。
但是那个声音没有停止，还是在回响。渐渐的我身边的一切景象变的模糊起来。行人，街道，汽车，绵绵细雨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把我笼罩在当中。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我猛的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一头大汗，全身都湿透了。抬手看表。时针指向10点的位置。已经是上午了。我急忙收拾东西，狼狈不堪的奔出房子，朝着公司赶去。
我叫韩尖，北京人。从小在皇城根底下斗蛐蛐，扒草根长大。跟那个年代的同龄人比，打架，遛街，砸地摊。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用街坊邻居的话来说：“韩家的大小子？哼哼，天生的混世魔王。”在我16岁那年实在没人管的住了，只好走了关系，去当兵。
本打算从此立志，报效家国。但可惜部队太苦。只好匆匆当了三年的大头兵，返乡生活。卖过烤串，做过服装，三教九流的行当基本都接触过。这么晃悠了15年。
现如今我在一家名曰：“新发现侦探事务所”做一名普通私家侦探。30好几的人了，还在为生计而忙忙碌碌。
有人说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而如今已经三十的我还是被房租，水电，“石原”的狗粮，各种莫名其妙的开支闹的焦头烂额。
私人侦探是个非常不好做的行业，首先是生活时间不规律，雇主的一件案子就规定了你近期的一切作息时间。
其次是人身安全，说实在的，业内人士都了解。私人侦探其实就是窥探别人的隐私，老侦探，做的干净利索还能全身而退，要是新手半吊子，闹不好没发现别人的小秘密，就先被打个满地找牙。
最后是用脑子，做这行的人都显老，因为长期用脑过度的原因，我很多的同事都是未老先衰，有个哥们才28岁，就被人称作大爷了。
虽然很多人都在抱怨，但是仍然不能阻碍大家探寻个人隐私的好奇心。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做私人侦探，第一是为了生计，第二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有时候，我走在街上，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打量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总想逼着自己去猜他们的种种，种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只可惜我韩某人，一直不被人所看好，因为自己性格倔强，直言快语，在社里得罪很多领导。说白了就是不招人喜欢。
办公司里忙忙碌碌，电话在响，QQ在响，传真机在响。整个办公室乱的一谈糊涂。唯独我坐在紧靠窗户的一个角落里悠闲自在的看着他们撒花儿。
下午两点过五分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太太，手里挎着一个很别致的小布包，迈着小碎步，走了近来。
“丫头，这是律师事务所吗？”
“老太太，这不是律师事务所，这是侦探事务所，侦探，不是律师。您有什么事吗？”
“我找人”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道。
“您找什么人啊？”前台有点不耐烦的回问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能管事的？我跟你说找谁，你找的到吗？”
“好的，好的。您在这坐回，我给您找个，能帮您找人的人来。”前台的小姑娘故显诚心的调侃着，朝办公室走来。
“刘科长，外面有个找人的老太太。我跟她说不明白，您找个业务去接待下呗。”
“什么老太太？找什么人啊？”老科长肩膀夹着手机，一手抓着电话，不耐烦的问道。
“不知道，说句没两句，就拿话噎我。”
科长有点恼火：“现在这么忙，哪找个探员去接待她？赶紧给打发走吧。”
回音未落，老太太竟然跟进来了，面色阴沉着说：“打发谁啊？看我老太太不好对付，就想打发我走啊？没人接待？你看那墙角不是坐这一个望天的闲人吗？”
说话，老太太用手指了指躲在角落里发呆我的。科长和前台都有些尴尬，回头望了我一眼。
“您看我这有点忙昏头了，我叫他接待您，这是咱这最好的业务员。刚办完一个案子，现在正好闲下了来。”说着科长赶紧抄我招招手喊道：“韩尖，来，来，来。这有个大案子，只有你能办。快过来。”
我知道科长这是在嘲笑我，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来说，还要具备一定的职业精神的。我故作兴奋的样子走过来，没有再多看科长一眼。
直接朝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好。我叫韩尖。您跟我过来，咱们在里面谈。”
我扶着老太太朝办公桌走去。后面的科长哼哼的冷笑了一声延长而去。
“老太太，您坐。慢慢说。我能帮您的一定帮。”
我从新打量了一下坐在我面前的这位老太太，看年纪怎么也快八十了。但是气色非常好，动作一点也不迟缓，反倒给人一种特别利索的感觉。穿着也很利索，虽说不算奢华，但也很讲究。
一身青衫小褂子，一双千层底的白花小靸鞋。手腕子上带着块晶莹剔透，翠亮笼光的扁玉镯，一看就是块老玉。估计年轻的时候是个名门的大家闺秀。
我正琢磨着老太太的身世时，老太开口慢慢说道：“我是来找我孙子的。”
我一愣神，慌忙接道“您孙子？您孙子怎么了？”
“是这样，我这孙子失踪了。”
“失踪了？那您报警了吗？”
“报警了，但是警察没有找到他啊。哎。。。。”说着老太太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找到？您孙子失踪多久了？”我纳闷的问道。
“算到现在，差不多12年了。要是他还活着年纪也跟你差不错打啦。”
“12年？您搞错了吧？还是我听错了？失踪12年了，就算是失踪人口，警察也早就结案了，您这有点难度啊？”我惊奇的说道。
“哎，小伙子，要是没难度，有办法，我也不至于跑到私家侦探所来找你们啊。派出所的门槛都叫我踏烂了。”老太太有些失望的回答。
“老太太，您孙子的照片有嘛？我想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从小布包里取出一张有点发黄的旧照片递给我。照片上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带着眼睛，一头短发。正兴高采烈的头注视着我。从面相上看，是个知识分子，长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您先别着急，我问您下，您孙子叫什么？怎么失踪的？”。
“他叫黄书首。要说他失踪的时候，那是一九九二年了。我这个孙子从小就是我带大的。他爸妈工作都忙，没有时间管他。他很争气。喜欢看书。那年他才二十二。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是学历史的。对历史啊，古代的那些东西特别感兴趣。”
“哦，学历史的。那算科学家啊。”我接话道。
“什么科学家啊，我看，要不是他喜欢那些破玩意，全国各地到处乱跑，也不至于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老太太的情绪有点激动。
我赶紧安慰道：“老太太，您先别着急。您给具体说说他失踪的事情，好不好？”
“他具体怎么失踪的我也不好说，只是知道92年冬天，没到元旦。他就收拾东西说要跟着单位去趟河南，有个什么墓啊陵啊之类的东西要看。从此就再没回来。来年夏天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他们单位的同事，说书首出事了。在河南生了恶疾，没看好病逝了。”
“病逝了？那和失踪可是两码事啊，老太太。”我被这老太太说的有点糊涂。
“不是死了，是失踪了。后来他们单位给了我一份什么死亡证明，我问尸体呢。他们说天气太热，已经烧了。但是我不相信。家里就报警了。结果警察又调查又侦破的忙活了半年，到了年底，说线索太少，无据可查，只能按失踪人口来处理。变成了个悬案，这一悬就悬了12年。”
“您孙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叫什么北京民间文化遗产保护协会”
“老太太，说实话啊，您这个案子时间太早了，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而且办案费用很高，您明白吗？”我耐心的解释着。
“小伙子，我知道，这事情很难，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只要你能找到他活着的证据，就够了。至于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
“您别这么样，咱们是有手续的，您跟我签订个合同，费用可以后结，您付个定金就可以。”
老太太不等我说完话，便从小布包里掏出一捆厚厚的票子摆在了办公桌上。我那眼扫了一下，心里一紧。
这是一捆美金。怎么说也过了万。
我正盯着钱愣神的功夫，老太太，压底了声音道：“小伙子，我知道你在这公司里也不太招人待见，否则他们也不会把我这么个难缠的老太婆交给你对付。这一万美金，我是给你个人的。钱我不在乎，但我也不至于拿钱喂狗。我信好你的。”
君子好财是千古名言，取之有道这个道是什么道就看个人的本事了。事已至此，我赶紧瞧了瞧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便装作不经意的把那一捆美金，随手一拨，推到了的文件夹下面。
“老太太，这样，您看好不好。我先帮您办办看，如果有了眉目我及时通知您，如果事情没有办好，那这钱我一分不动，全退给您。您放心，我一定用心办。”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只是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纸条，而后慢慢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我看着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头嚷嚷了起来：“哼，什么律师事务所，侦探事务所。全都是骗人的，妄称侦探了！谈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走了，不耽搁时间了！”
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门口的老太太。
就这个节骨眼，正赶上科长大摇大摆的从办公室走出来，一看老太太在门口嚷嚷，赶紧上去赔不是。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咱们的韩侦探没受理您的案子？”
“受理？他连句人话都说不利索！”老太太不耐烦的回答道。
“您看这是怎么话说的。您等着，我这赶紧叫他给您道歉。”科长回身狠狠瞪着我吼道：“韩尖，还不快过来跟大妈道歉！”
我正一头雾水的纳闷，这老太太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不会是诚心坑我吧，没想到我走过来的瞬间，老太太乘人不备，朝我挤了下眼睛。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老太太帮我解围。我心领神会，赶紧过去朝着老太太一躬到底说道：“老太太，是我业务不强，没能帮上您，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科长在旁边也帮衬道：“大妈，您别跟他见怪，他刚结个案子，状态不好，您有时间再来，我一定安排咱们这最好的业务员为您服务。”
“行了，行了。没必要，浪费一次时间还不够？走了，走了。”老太太气呼呼的消失在走廊里。
科长回过头来，眼珠子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呲牙咧嘴的正要爆发。
我赶紧抢先说道：“扣奖金，扣工资，扣补助，您看行不行。”
科长听见奖金，工资，补助这三个关键字以后，态度瞬间来了个180度的大拐弯。
假做镇定的说道：“咳咳，既然你认识到错误了，那下不为例！下次再出问题，您就给我麻利滚蛋！”
“好的，好的！科长，我也想过了，最近我确实状态不佳，我跟您告个假，休息几天。算事假。算事假。”
科长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下：“好吧，休息几天也行，但咱们先说好，算事假，这个也要扣奖金，扣工资，扣补助。”
“行！行！行！没问题，我没意见。”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