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雪得知苏雅的身份后在脑中搜寻了一会儿苏牧这个人,似乎她还在朝时,凤阳知府并非姓苏,她隔着苏雅的身子问他,“我记得凤阳知府不是孙知鹤吗?”
司空未安道:“孙知鹤去了户部,苏牧是他举荐的。”
苏雅得意的说道:“你既然都知道定然也知道我父亲的能耐,此时公子可是想通了。”
“确实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就在苏雅欣喜万分的时候,东宁雪突然绕过苏雅牵起司空未安的手回首时不忘对苏雅展现一个悍妇是什么模样,“苏小姐,我知此时正是思春时节,但俗话说得好,挖人墙角死的早,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做这等有损阴德之事。”
苏雅何曾被人这般说教过,气得玉手一指,“你……你若再口出狂言,我叫你出不了这凤阳城。”
司空未安正欲发火,却被东宁雪给按了下来,一个安抚的眼神看过去,似在说着: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何必要您老亲自动手了,我来,我来。
东宁雪走近苏雅,一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苏雅正欲反抗却见东宁雪眉目间突然冷若寒霜吓得她竟不自觉的后背发凉不敢再动一下,只听东宁雪带着笑意柔声道:“苏小姐这张脸倒真是难得的漂亮,同之前爱慕我家夫君的女子倒也不相上下,只是不知道是否也如那些女子一般……”她一顿,眼中满是精光。
苏雅被她吓得心虚的问道:“一般……什么?”
“一般用刀子一划,就皮开肉绽了。”
“你……你……”苏雅吓得甩开了东宁雪的手,哆嗦着身子躲到了蕊儿的身后,抖着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字出来,东宁雪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拉着司空未安的手便离开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层一层的黑纱铺陈在了天际,直至夜空如泼墨挥洒,泛着点点星光,她牵着他的额手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边,这里了许多芳心暗许的妙龄少女,她们手捧河灯,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的许下心愿后便将河灯放走。
东宁雪心神向往的看着一盏盏被给予了无限期望的河灯随波逐流顺着河道飘向未知的远方,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就在此时,“轰”的一声,焰火突然间将天空装点得神秘而动人,四散而开,绚烂夺目。
手上什么东西一紧,回过神来,司空未安已将那枚唤作星辰的戒指套在了东宁雪的手上,“月神见证,我司空未安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会将眼前之人视作我的魂魄,我的骨血,我唯一的妻。”
东宁雪看着手指上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星辰,久久没有开口,司空未安道:“怎么?你不愿意?”
东宁雪微微一怔,抬眼道:“我以为……是在梦里。”
司空未安突然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你不可吓我,你可知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吗?即便是我手掌长丘登基之日也不及那一刻的万分之一,东宁雪……你才是我的天下啊。”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静静地听他说着一句句暖心窝子的贴心话,眼睛却看见他身后一头的银发,微微心酸,“我在赤风时听闻你在我下葬之日一夜白发,我以为不过是市井传言过于夸张了些,总认为家国天下你向来分得很清楚,却不想竟都是真的,我那时以为秦笙才是心尖上的人,便想着留在深宫中时时都能听到你和别人的浓情蜜意,心累无比,我实在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再加上……宁然之死我其实是怨你的,所以我才向明月台要了假死药,将计就计入了叶倾城的计。”
司空未安不敢轻易提起三年前的事,他心里清楚她对自己的怨恨,所以他不敢轻易问出口,如今听她亲口说出,心里却更是懊悔,“我既低估了宁然在你心里的分量,也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步步为营,处处算计,我以为自己要的是整个天下,可是当我亲眼看见毫无气息的你紧闭双眼之时,所谓的天下,竟不及你的一个笑,至此,世间任何女子在我眼里都是你的影子。”
他放开东宁雪,眼中时从未有过的笃定与坚信,“东宁雪,从今往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好,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取了一个河灯,提笔在河灯上写了四字,“一生相依。”
他见了,摇了摇头,她问:“不好?”
他答:“不够。”音落,他接过笔来,顺着她的字接着写道:“永世痴缠。”
两人一同将河灯放入护城河,他拥着她看着河水将河灯慢慢地送走,直至变成眼中微不可见的一个光点,东宁雪道:“若我以后变成了糟老婆子你可不准嫌弃我。”
“那我便陪你变成糟老头子,谁也看不上你,谁也看不上我,这世间真就只是我们两人的尘世,多好。”
她的声音渐渐缓了下来,“有一亩良田,一处农舍,一片玉兰花海,一个你,一个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要……”
后面的话渐渐变成了她梦中的呓语,今日她醒了五个时辰,司空未安抱着沉睡着的人喃喃自语道:“我还要守着你长命百岁。”
东宁雪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足足睡了一日一夜,若非手上还戴着星辰,她都要怀疑庙会之夜不过一场梦而已,而更让她惊喜的是醒来之后她竟看见了明月台。
明月台挑了挑眉毛,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正熟门熟路的为她诊脉,东宁雪想着这人在一个月前还说着各自天涯的狠话,一个月后竟又相见了,此时脸上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叫东宁雪看得很是舒心。
明月台收回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他将你养得还算肥美。”
“你要夸我身体好也不用这么婉转吧。”
明月台也不看她,自顾自的说着,“既然养得如此肥美……”他一顿,就在东宁雪以为他下一句要说“不如就宰来吃了”的时候,他突然一转话锋,极其严肃的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动身了。”
“动身?去哪里?”
明月台没有回答她,但是元苏已经很听话的还是收拾包袱了,就连元青也在忙上忙下的帮着山幽老人他们准备药材,墨灵儿在为她收拾衣物,好像只有她一人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明月台你装聋作哑的戏份若是演完了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四方神殿。”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凤阳的。”
明月台将一封书信交到东宁雪的手中,“你的如意郎君连夜快马加鞭赶来求我让我带你回四方神殿。”
东宁雪拆了信封,里面的字迹的确是司空未安亲手所写,“东宁,朝中之事有些许变动,司空素的暗桩我还未能尽数除去,若你留在此地,一来风险太大,二来易使我分神,思来想去,还是将你交于明月台,待我肃清朝堂,一切成埃落定,便去四方神殿寻你,到那时,你要天下,我为你罢黜后宫,你要江湖,我随你策马天涯。”
东宁雪随明月台离开凤阳的时候司空未安并未有前来送行,只是遣了路子萧来,带了一些她平日里喜爱的吃食,临走时,路子萧问道:“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子萧带给公子的吗?”
东宁雪想了想道:“你告诉他,等他来接我的时候,衣服就该做好了。”
路子萧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道:“好,姑娘千万保重身子。”
东西山,南北林,竹林湾里有一栋茅舍是东宁雪曾经在四方神殿习武的地方,这里清泉叮咚,虫叫蝉鸣,也算得上凤阳城外的一座世外竹林,司空未安将元苏给了东宁雪,因而来了这还不到三日的光景,墨灵儿和元苏便已得不可开交了。
东宁雪刚睡醒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灵儿人还未进屋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姑娘,你看那榆木脑袋,我让他上山打野鸡,他非要下海捕鱼,鱼能有多少肉啊。”
墨灵儿这喜肉的本性倒是深得东宁雪的心,她不禁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的说道:“鱼肉确实不经吃。”
她刚说完,明月台便走了进来,见主仆二人皆露出食肉动物的本性,不自觉的迎头一击补充道:“鱼是我叫元苏去捕的,你这几日都要食药膳,所以要忌口,肉食少吃。”
东宁雪一脸受伤的看着明月台,目光里饱含侥幸的问道:“那鱼不会……只用清水煮的……对吧?”
“不会。”她这才缓缓松了一口,只听明月台又补了一刀,“还要加几味药材。”
东宁雪眉头一皱,“我不要吃。”
明月台也不着急,他走到门边,半靠着门框对外面忙活着杀鱼的元苏道:“元木头啊,你跟你家主子报备一下,就说这个病人不甚听话,我又是一个好欺负的大夫,你让他把山幽那几个老顽固也叫过来。”
说完砖头看了看东宁雪,幸灾乐祸的问了一句,“听说你在生死境的时候,药膳、药浴、药汤轮着折腾的时候还挺随和的,看来是想他们了呀?”
东宁雪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呀?”
明月台掏心挖肺的看了东宁雪一眼,“在你吃药的这个问题上,我们时刻情比金坚。”
东宁雪深吸一口气后,笑容满面的说道:“我觉得吃鱼挺好的。”
就这样东宁雪的午膳就在一碗药膳鱼汤里度过了,吃的无比心酸,尤其是明月台他们吃的都是烤鸡,墨灵儿啃了整整一只鸡后就满眼同情的守了她一个下午,元苏这个榆木脑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还一本正经的以为是在劝慰她,“姑娘,所以有一个好的身体是多么的重要,至少可以放开肚子的随便吃喝,糯米鸡、青木烤鸭、醉虾、蒸蟹……”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东宁雪就示意的看了墨灵儿一眼,“别打脸,下手重点。”
墨灵儿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将元苏给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