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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亡国太子

而在另一边的和亲路上,和亲的队伍还未完全走出长丘,一波接着一波的突袭几乎将送亲的队伍杀去了半数,叶倾城颤抖着身体萎缩在南王的马车上,马车外是此起彼伏的刀剑声,强烈的撞击着,似乎每一个声调,都是死亡的召唤。

路子萧和元苏守在南王的马车外,突袭的刺客几乎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俩马车上,不多时,已围满了上百名的刺客,即便元苏和路子萧再是剑术无双,面对车轮战术般的强攻,他们的体力也极尽透支,直到一支利箭射穿入马车内,叶倾城一惊,往一脸淡然的南王身边靠了过去,小声问道:“未安哥哥,你……不怕吗?”

未安看着她,眼中透着的柔光让叶倾城瞬间便心安了下来,“我答应过她,保你安然无恙。”

又是一支利箭洞穿车内,突然间,马车混乱的刀剑之声似乎在一阵疾风过后变得逐渐微弱直至归于平静,未安挪了挪身子,正欲掀开帘帐,只听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轻音,随后便是平静的问安,“刺客皆尽数除去,公子可有受伤?”

他的手停在了帘帐的边上,始终未再掀开一分,声音清淡如水,“你知道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担心公子。”

“我无事,去你该去的地方。”

“好,望公子重诺。”

来人即刻翻身上马也不理会马车中的南王是否应答,一打马鞭,绝尘而去,马车中的人掀起帘帐,看着周遭的尸体,远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淡然的容颜突然间上扬了嘴角,“她可是在恼我?”

这不知是问他自己还是在问车外守着的两人,元苏倒是不敢答话,反而是路子萧大着胆子的接话道:“姑娘走时似乎不太开心。”

“看来真是恼了。”

未安自觉好笑的叹了口气,命元苏护送叶倾城回宫,叶倾城走后,未安起身下了马车,牵过路子萧身边的马匹,翻身而上,路子萧问道:“早已进入凤阳城外的八万南亭赤羽军,是否现在放出赤羽信鸽让他们入城?”

未安点了点头,平静的下令道:“平凤阳,入主龙翔。”

那一日,皇城内冰刃不断,整个凤阳几乎都在警备状态,一场接着一场的厮杀打斗,尸体堆满了红墙绿瓦堆砌的甬道,城门外,叶伯雄带领的军队死守着出口,他不进去参与任何争斗,他只要看到谁的旗帜在城楼上飞扬,那么那人便是他叶氏今后效忠的主人,他将带领自己的军队为真正的胜者扫平最后的战场,不费一兵一卒,他要叶氏重新成为司空皇族的中流砥柱,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在突然冲出的上万严密有序的军队下幻灭成了泡影。

他们的军旗写着南亭二字,嘴里喊着“除奸臣,正朝纲”,雄浑有力,却字字诛心,在见到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独特而严密的列阵时,叶伯雄突然害怕了,他似乎已经能预想到结局,虽然最终与他所想到的结局一般无二,但他没想到,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自以为傲的叶氏防线就被轻易瓦解了。

南亭赤羽军留下了八万军队在城门外恭迎他们的主人,剩下的两万军队朝着最后战场严正有序的行军而去,而在那里,三万天行军和司空素、司空镜的军队已经打得两败俱伤了,更确切的来说,若非司空素早有准备,安排好了弓箭队,这场谋逆之变或许早就被天行军给解决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亭赤羽军这只老谋深算的黄雀,恰逢适宜的出现了,早已相互厮杀疲惫不堪的天行军和叛军,在见到杀气腾腾的赤羽军后斗志便丧失了一大半,司空素慌乱的下令弓箭手不停放箭,而早有准备的赤羽军一身银甲似乎本就刀枪不入,组织有序的遁甲防护军迅速地围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隔开了弓箭手的强攻,司空素见弓箭队已不起半点作用,唯有司空镜和天行军还在奋力抵抗,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沿着一条小道,独自逃走了。

而在昭仁宫中,当宗政焘带着墨灵儿跑到这里准备带走她的妹妹宗政玉时,正巧看到了宗政玉被一群谎称是带她逃离宫中的奴才骗到昭仁宫后大发雷霆,指着太子司空御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是个“亡国太子”,正当她吵闹着要离开昭仁宫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太子司空御被她激怒的拔出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她的心口。

这一动作几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但是宗政焘的反应在所有人眼中还是比较快的,不过,他终究未能阻止那柄利剑穿过宗政玉的心口。

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拔剑朝着太子司空御的心口刺去,他剑确实是快的,快到连护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也未能阻下这一剑,墨灵儿看到这一切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昭仁宫,即便后来宗政焘带着宗政玉的尸骨离开时,命剩下的精卫四下寻找也未曾发现其踪迹。

不过一个昼夜,凤阳的天,长丘的王就全变了。

南亭赤羽军盘踞了整个皇城,叶伯雄率军携叶氏全族宫门前叩跪请罪,司空镜被擒,司空素在逃,唯一值的敬畏的是三万天行军几乎尽数战死,这场哗变尸伏遍地,夜里凤阳下了一整宿的雨,洗净了石板路上的血渍却洗不去空气里浑浊的血腥味。

自始至终,御林将军莫毅和上将军司马良始终未露身影,其下属军营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有人道,这两人或许是中立派,两不相帮,可是当朝堂之上首当其冲认南王为君的却恰恰是这两人,这便是南王未安的手腕。

南王重新踏入这座皇城,挺直了背脊立于骏马之上,他不再是那个病入膏肓被皇族抛弃的男孩了,他风姿卓越丝毫不输皇族中的任何一人,看似温润如玉却又如清冷陡峭的孤峰,无人敢攀,他曾经瘫坐轮椅,遮蔽光芒,而如今的他,耀眼无比,无人能忽视。

他自尚武门骑马而入,一路的南亭赤羽军皆对他俯首称臣,他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皇家威仪,尽显无遗,在他进入这座皇城之前,惊慌的太监宫女们也曾私下议论他为乱臣贼子,而如今,这四个字仿佛烟消云散了,这样的人,似乎这些污浊的字眼对于他都是亵渎的。

他入主了龙翔,在巍峨的天子殿上,他稳稳地落于金龙宝座,神色不惊不喜,让人捉摸不透,当司空镜被押上天子殿时,虽双手被束,但仍然不甘的看向双腿与正常人无异的南王,冷冷的笑出声道:“不曾想在我们这些人中最会隐忍的竟然是你。”

未安似有些许的闲适,他以手托着脑袋斜靠在龙椅上,问道:“不服?”

司空镜冷哼一声,“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遗诏中有我之名,可谓名正言顺?”

“父皇疯了不成,怎会在遗诏中留你之名,更何况父皇还未归天,不过是……”说到激动处,司空镜差点就将司空素挑断司空君临手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不过是什么?”

未安挑眉望向司空镜,他别开眼去,不再说话,只听未安继续说道:“先皇已然入棺,你弑君夺位已成定局,司空镜赐你五马分尸可好?”

司空镜猛地看向他,“未安,你凭什么?就凭你空口而谈的遗诏吗?”

天子殿上的众位大臣低声议论起来,已有谏臣微微皱起了眉头,就在此时,“遗诏在此。”梅贵妃高昂着头,手举遗诏一步步地走向前来,而她的身后跟着当朝第一太傅东宁雪,本应在护国寺养胎的梅贵妃突然出现在这天子殿还手持先皇遗诏,这一切让殿上的众位大臣更是摸不着头脑,但也无人敢轻易发问,唯有已是将死之人的司空镜问道:“梅贵妃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护国寺养胎的吗?怎么也同未安狼狈为奸了呢?”

“其实本宫并未怀有龙种,这一切不过是先皇早已对西、北二王有所怀疑,又顾及会对本宫有所伤害便将本宫送去了护国寺,并安排了太傅大人随护,在本宫去护国寺之前,先皇便将这份他早已写好的遗诏交给了我,以防万一,谁又能料到西、北二王竟会如此胆大呢?”

这一切似乎不言而喻,水到渠成,一时间所有的疑问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这也正巧解释了当初梅贵妃怀有龙种上护国寺祈福为何又会叫上东宁雪相陪了,原来是早有遗诏,东宁雪身为第一太傅,又是先皇最信任的人,难怪会让她陪着梅贵妃了。

最终,遗诏由上将军司马良宣读,前面的话语似乎并不重要,而最后的四字新君未安,才是这场战役真正的结局,司空镜输了,一败涂地,成王败寇,他早已心如明镜,他在战场厮杀数载,他知道败者的路是何等凄惨,他被押下天子殿时,一言不发,沉默地用最后的尊严接受着一个败者的结局。

东宁雪静默于一旁,看着眼前这早已在她脑海中出现了数十遍的结局,只是……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那人,不知在他脑海中又出现了多少遍?可是有一点还是让她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司空镜的五马分尸,若非深仇,那人又怎会如此麻烦。

既然早已有了遗诏,南王继位便是理所应当,而当司马良和莫毅这两位手握重兵的武将率先下跪宣誓效忠新君后,天子殿的新主人便算定下了。

东宁雪退出天子殿时,梅贵妃叫住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护国寺中,你说你要的是天下女子皆羡的那顶凤冠,我却忘了告诉你,新皇可不会将那顶凤冠给你的。”

“是吗?九娘总是忘记到底是谁把你带进凤阳的呀。”

梅贵妃恨声道:“可你一早便将我看做了弃子。”

东宁雪只觉好笑,“做弃子的那人该是我吧,若是先皇还在位,护国寺中你那一摔,可是要我死我葬身之地的。”

三个时辰前

东宁雪让墨灵儿戴上斗笠,模仿她的声音,扮作自己与瑞德玄去请天行军时,她便急忙的赶去追和亲的队伍,看到那人的马车被四方不断涌现的杀手围堵起来的时候,竟毫不犹豫的取下了情丝绕开始拼杀,情丝绕是不见血的,尸横片野却没有半点的血迹,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她望着马车,却迟迟不见那人出来,淡漠的声音透着车帘传来撩拨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怒火,待她翻身上马往护国寺赶回去的时候,人刚到便有人上前将她拿下,宁然拔剑被她制止,只听来人说梅贵妃滑胎了,腹中的胎儿未能保住,有随侍的宫女指证是东宁雪给梅贵妃下的药,东宁雪只觉好笑,命宁然出手将来人制住后便往梅贵妃的寝宫闯,一群宫女自然是拦不下她的,梅贵妃虽躺在床榻上,但是并无半分滑胎之人该有的气色,看起来比东宁雪还要福寿安康,俩人摈退了左右,寝宫中只剩下梅贵妃和东宁雪,东宁雪先开了口,一语道破真相,“若我猜的没错,贵妃娘娘应该并未怀上龙种吧。”

梅贵妃无所畏惧的说道:“本宫怀与不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你已然成为了谋害我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回到宫中,你以为你能有几条命活着?”

东宁雪看着她,了然于心的说道:“当日在宛城河畔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能助我,亦能害我,可我还是把你带进了皇城,你可知是为什么?”

“东宁雪,我不再是宛城的烟九娘了,而你……早该死了。”

东宁雪冷眼看着她,“我能给你贵妃之位,也能让你身陷囹圄,你以腹中之子相挟,算准了司空君临定然会以此定我死罪,可是……当你踏出皇城的那一刹那,那座皇城便不再属于你了。”

梅贵妃微微思索后猛然看向她,“你是什么意思?皇城不属于我?你在我出宫的时候又准备给皇上送去新的女子吗?不,不可能,皇上不会要的……你……不是你,是……”后面的话她忍住了,可是东宁雪还是猜了出来,“其实我早该知道,一个与蓝蝶衣如此相像的女子怎会出现在宛城那样的风月之地,还能被我寻到,想来应该是他先找到的你吧。”

知道东宁雪已明了一切,梅贵妃便也不再隐藏,“是公子先找到的我,他许我妻位,你……有何资格可以成为他的南王妃?”

东宁雪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从不轻易许诺,既然你本就是他的人,那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交你了吧。”

“我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拿出那样东西,可是你……今日必须死。”

东宁雪取下了情丝绕,青丝散开,眼中透着寒光,“你也可以选择不拿,与我而言,不过就是用你的尸首向他交差而已。”

“你敢动我,公子不会饶了你的。”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在他心中如此重要呢?或许吧,可在我眼里,你的命,一文不值。”

就这样,梅贵妃和东宁雪出现在了天子殿上,似乎一切都有理有据,名正言顺,长丘新君,司空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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