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行猎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往年都是王公贵族陪着皇上松动松动筋骨,大家伙在年前借此机会走走关系,但今年的行猎尤为特别,只因这是南王被贬南地后参加的第一个行猎,也是四位皇子都同时在场的行猎。
只是若非南王身子孱弱只能靠轮椅代行,怕是这首轮围猎必是要上场的,但是在场之人虽然都是清楚南王身体状况的,却仍有好事之徒不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比如西王,首轮围猎是由司空君临领头,皇子们是少不了都要上场的,当然除了连骑装都未准备的南王,西王司空素上马之后却见到路子萧推着南王慵懒的坐在轮椅上准备等着看他们为了一群畜生你追我赶的好戏,他明知故问的说道:“南王不上场吗?”
太子瞥了一眼南王的腿,道:“老四,南王连站起来都难,你要让他如何上马?”
西王知太子不过是变着法的羞辱南王,也不计较,倒是北王司空镜在一边帮腔道:“自古年前行猎便是司空氏的祖制,往年南王未到也就罢了,今年既然人都已经到了,只是这般坐着怕是不合规矩吧。”
南王不为所动的扫了西、北二王一眼,“我竟不知你们二人何时这等默契,居然还知道规矩,说吧,你们要我如何呀?”
南王这种自然而然的蔑视激得西王脸色板青,恶狠狠的瞪着他,倒是北王指着他身旁的东宁雪提议道:“今天早上南王妃的马术可是让在场的男儿郎都觉得汗颜了,不如就让南王妃代南王上场,我想便是父皇应该也会恩准的。”
虽然太子、西、北二王他们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多年,可是对于南王这个自小被贬南地的皇子,他们三人似乎难得默契的会站在同一阵营中,东宁雪看着自己身旁这个似乎把所有事都看的云淡风轻的男子,或许……从他被赶出凤阳的那天,便把这里的所有人都遗弃在了他的世界之外,所以他固执的唤自己的父皇为皇上,唤自己的兄弟王爷之衔,而这些人也都只是唤他一声南王,同宗血脉,疏离路人。
南王想也未想便拒绝道:“你们若不嫌丢人,便去皇上那边请旨吧。”
东宁雪想怕是他们这道旨意早就准备好的,而南王的态度她看看不透,与其让他们把旨意请来使她被动,倒不如自己先主动,她对南王道:“你不是说还缺一张白虎皮吗?”
南王不答反问道:“你想去?”
东宁雪将自己袖中的暖球送到他的掌心中,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你只需告诉我,我亲自打的白虎皮你要是不要?”
北王好笑道:“王妃怕是不知道这龙山的情况,这里已经三年未曾有老虎出没了。”
西王跟着挖苦道:“夸你几句,你还要飞天不成。”
东宁雪回击道:“西王都能厚着脸皮邀我一同行猎了,却还要同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吗?我劝西王这种自打脸面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西王还欲争辩,却听太子打断道:“即使如此,便一同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东宁雪正欲上马随行离开时,手却被南王紧紧地抓住了,只听他道:“我要……”
她尽展笑颜,却不及反应被他拉了过去,两人脸颊相近,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依依不舍般的耳鬓厮磨了,只有东宁雪听到他几乎不容置疑的声音,“你完完整整的回来。”
离开时,东宁雪心道:我以为你要的是白虎皮,却原来你要的是我完整归来,无论有多少真情假意,南王已经叩响了东宁雪心底那扇掩藏了许久的木门。
首轮围猎开始,最前方是自然是司空君临,他率先开弓三箭,一只野鹿、两只野猪,箭下全都命中,他立于马上豪迈的笑着,仿佛正直血气方刚的少年,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
他将鹿群打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去追赶鹿群,唯有东宁雪一人一边走一边打着一些小的野兔、山鸡,然后用匕首将这些野兔、山鸡放血,捆在马屁股上,一路往树林深处骑行而去。
不多时,东宁雪便同整个大队分开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所有人都忙着围在司空君临的身边,拍拍马屁、捧捧皇帝,说不定司空君临哪根筋搭错了,一高兴就赏赐点东西什么的。
南王帐内,路子萧跪在了南王面前,皱眉不语,南王握了握手中的暖球,沉着声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派去跟着的人都是皇上那边知晓的暗卫,武功底子比不得南地的隐士。”
南王沉默了一会儿,道:“再过半个时辰,若人还未找到,便让让元苏去寻。”
南地隐有四军,元苏是其中一军的军首,也是唯一一个随着南王自南地人凤阳的军首,南王甚少会用他,只因他还不能暴露,如今寻人却要将元苏唤出,路子萧想了想总觉不妥,大着胆子说道:“不如我去吧。”
谁知南王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你能幸免?半个时辰后你同元苏一起去,保她性命……无虞。”
树林深处,东宁雪射了一堆的山鸡和野兔一路放血跑了这幽深的老林中,勒了缰绳,在原地转了几圈,奇道:“看来这龙山的老虎比狐狸还狡猾,区区几只小东西,不稀罕是吧。”
说完,她抽出匕首,左手握紧了刀刃,轻轻向下一划,“那我再给你加点料……”
腥红的血顺着掌心流下,不多时,树林中响起一阵骚动,仿佛一阵冷风自东宁雪身后掠过,她猛然策马转身,身下的马儿不听使唤的开始嘶鸣,想要往后跑,东宁雪勒紧了缰绳,迅速的脱下外袍罩在了马的头上,就在这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在箭匣中取出两箭,上弦拉弓,目标对准了不远处杂草丛生的小山丘后,心底默数了三下,瞬息之间,自小山丘后突然跳出一只身形约莫两丈的白老虎,而就在它张牙舞爪跳出准备扑向东宁雪的一刹那,早已上弦的双箭齐齐射出,笔直的对准了白老虎的眼睛而去。
一声咆哮,白虎忍着剧痛,凶悍的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横冲直撞的袭来,东宁雪这次取了三支箭,朝着白虎的脑袋三箭齐发而去,快、准、狠的正中脑袋,白虎的动作终于放缓,但仍旧还是奋力的朝着东宁雪的方向爬去,东宁雪下马,准备用手中的匕首痛快的了解这只白虎的时候,一支冷箭射在了她身后的马屁股上,马儿咆哮着将触不及防的东宁雪撞到了白虎的身边,白虎感受到有人接近,用尽全力伸出利爪朝着东宁雪抓了过去,东宁雪闪身躲开,虽然避免了伤及要害,但是颈间还是被利爪划破出一道狰狞的伤疤,她忍着痛迅速的拿起匕首朝着白虎的脖颈刺去,毫无悬念一刀毙命。
她站起身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白虎,声音却是对着不远处的丛林中发出的,“我这人十分记仇,你给我一爪,我还你一刀,谁人射了我的马,谁人又要我的命,都出来吧,我一个个的来还。”
本以为只有一路杀手的东宁雪,这一叫唤,竟喊出了三路杀手来,其实一开始西、北二王联手要她一同来围猎的时候东宁雪就猜测这会不会是司空君临的主意,但后来南王的态度让东宁雪始终不敢肯定,直到她离开时,南王说的那句完整归来,她才确定这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围猎。
本来可以肯定要她死的人一定是司空君临,不为其所用必灭其口的作风向来都是专属于司空君临的,可是半路却截杀出的另外两路,应该是西、北二王的人吧,两人在东宁雪的问题上还是相当有默契的,要么一起娶回家,要么一起将人杀,还真是一套戏路。
东宁雪抬手自发髻间取下束发的缎带,青丝散开,迎风飘舞着,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条束发的缎带竟细如发丝,发出淡淡的银光。
西、北二王到底不如自己的父亲谨慎,想着东宁雪不过区区一个姑娘家,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岂知她将这条银丝取出时,司空君临那边的杀手不露痕迹的退到了这两位王爷的狗腿子后面,东宁雪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用慌,反正今日你们谁也走不出去。”
银丝自手中飞出直击正对着东宁雪的一路杀手,银丝快且细,还未反应时,银丝已从眉心穿过自脑后而出,没有鲜血流出,这个倒霉蛋就笔直的栽倒了地上,像是窒息而亡一般,不见任何伤口。
银丝重回东宁雪手上,三路杀手见此都觉不可思议,此时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以多胜少方才有赢的机会,就当下形势,这种思维方式确实是对的,可是毕竟对面的人是东宁雪,所以,他们注定活不成。
自东宁雪入凤阳,没有人见过她动手,而且太傅府的人几乎与她寸步不离,这样就造成了所有人都以为她虽谋略过人却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而已,也因此西、北二王连自家杀手都舍不得出,放心大胆的请了江湖上一些价格实惠且多用来对付女人的杀手,数量虽多却没一个能打得成的,因而东宁雪出手的时候,那帮人连招式都未看清就集体见了阎王。
不过要说起老谋深算不得不说长丘这位成了精的老狐狸司空君临,剩下的这一帮人是货真价实的宫廷杀手,总数不过六人,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东宁雪也不敢大意,银丝缠绕手上,以一己之力同六人开打,六人使用的均是长剑,剑刃锋利嗜血,出剑虽快,可对于东宁雪而言,招招都在她眼中都被放慢了,因而她的银丝几乎每一次出击都能准确的击中对方的要害,虽然也费了些时间,但最终六人无一幸免,数十具尸首倒在这,东宁雪冷眼看着这一切,慢慢的用手中的银丝重新将散落在肩上的青丝束好。
就在此时,东宁雪一个不好的预感,猛然转身,一支利箭已飞至她的心口,她知道这支箭她是躲不开了,正欲同这老天爷赌一回,看看这一箭能不能要了她的命的时候,一块四方的赤红色鸡蛋大小的木块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就在利箭即将刺破她的心口时,这块赤红色的木块为她挡下了这一箭,然而更为奇怪的是利箭碰上木块的瞬间,木块未有半分破损反倒是利箭的剑尖断了,直到为她挡去这一利箭的木块掉落在东宁雪的脚下,木块上雕刻着四大神兽的图腾,图腾中印出四个大字:四方神殿。
东宁雪会心一笑,却见丛林中跑出一个手持弓箭的人,一双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东宁雪,还未走到跟前,嘴里就吐出黑色的血,竟如同疯了一般的不停地往身旁的大叔上撞去,直到头破血流而亡。
东宁雪叹惋道:“干干净净的一刀捅了不就好了吗?老实说,你又放蛊了是吧?明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