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在这京城已待了好些时日,明日便是那秋闱之日,傍晚十分,李凯一人走在这长安街头,倒着实有些凄凉,李欢瑜今日叫瑾月来请李凯,却是被李凯婉拒了去,李凯不想再分神,此一考关系着许多,李凯又怎敢再无所顾忌,这一考关系着父亲多年的夙愿和自己能否出人头地的关键,也知李欢瑜怕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只是李凯刚受情伤又怎敢再作他想,严如儿已深深烙在他心上,目前还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故不愿再赴那约,想着远方的亲人也不知他们可好,想着突然心中一颤,似喘不过气来,憋得慌。
庐江郡城中的刘府,刘慧娴跪在母亲床前痛哭,众人都在屋前垂泪无语,江氏刚已走了去,直到最后嘴中还在念叨着凯儿,想来这没见着凯儿最后一面怕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刘忠安望着老伴渐渐远去,那心似被抽空了一般,这几日比那年轻时日更是难熬,人也一下苍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其他心思,刘忠安默默的走了出去,来到城中偏角处的老宅,那是年轻时他们住的房屋,只有一个不大的院落和几间茅舍,这儿承载他们太多的回忆,慧娴也是在这儿生下的,这儿也是他们的婚房,刘忠安拿着扫帚仔细打扫着这屋中的每一寸地儿,那鸡舍,那歪腿的椅儿,还有那慧娴小时睡得摇床,只记得夏夜秀云便是在这摇床上摇着慧娴,哄逗着刘云、刘起,自己在那院中的石桌上记着每日的帐儿,蚊虫来咬也是不觉,秀云便不时拿蒲扇替自己驱赶着蚊虫,也不顾自己被蚊虫叮咬,夜间回到房中却发现自个腿上已满是包儿,自己用嘴替她允着望可缓那痛儿,还惹得秀云一阵嫌弃,刘忠安又岂是不知,秀云怕作践了自己。想着往日的点滴,刘忠安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糖糖、王路带着玉儿回到了别山书院,可是舒州城沦陷的那一幕却是久不能忘去,想着徐如儿父亲被高挂于城楼之上,王糖糖的心儿也是虚的,也不知严如儿如何了,现今可好,徐如儿见自己父亲被挂于城楼之上时的声嘶力竭,那模样至今仍在王糖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想着也替徐如儿心疼了起来。一路上王路不断地安慰着王糖糖,王糖糖便在王路怀中痛哭了起来,玉儿也拉起糖糖的手,握了握紧。
秋闱之日,长安汇聚了来自各地的读书人,翰林院考场门外人山人海,待放了门,学子们便涌了进去,来到考房,只见考房犹如蜂巢般,每间考房只有几个平方,里面只非那根着一张桌和一张椅,一盏油灯,再没有其他,每间考房都是独立封闭的,想作弊怕是难得,众学子被搜了身,便提着篮子进入了考场,李凯来到自己的考房,李凯知考房内空气怕是流通不好,特地带了个花盆,为了这花盆李凯可费了番劲,被翻了个底朝天,才让带了进来,摆好了那百合,用鼻嗅了嗅当真清香之极,心情也连着好了起来。一声钟响,穿透着整个考场,四下都静了下来,发卷人挨个考房发着卷儿,李凯拿到卷宗,只见那题为:对于周易中无我境界“善恶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治、敬天认命、逆来顺受、船到桥头自然直、为无为则无不为”你是如何看的?李凯见此题目便扬扬洒洒写道:所谓善恶终有报,却是何人来报,又当如何去报,当值得我等共思之,故立律法制于人,立国执于法,若是无为有怎可有为……所以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为大为、大哲。这才刚过一株香时间李凯便已答题完毕,理了理卷面,检查了番,署上姓名,便交了卷去。这院中监考的当今乃大学士叶之章见李凯如此之快交卷倒是惊奇,便上前问道:“不知考生姓名,是哪所书院,师从何人?”一连是问了三个问题,李凯拱手作礼道:“学生姓李名凯,在这别山书院进学,师从罗隐罗先生。”那叶之章听了也是点头,喃喃的道:“原是志瑜兄的学生。”待李凯请辞过后,那叶之章拿起李凯所交卷宗读了起来,见文章之中观点新颖,标新立异,似大师之作,也是一惊,当真乃治世之文,便记住了李凯名讳。
这第二日考的是诗,题目便是已这秋闱为题。李凯见了,便写道:“夜夜入风不觉冷,灯前吃墨苦含香。声声入耳不知厌,廊下品纸咽到心。一纸文章多少泪,一篇诗句几多酸。望眼欲穿放榜日,几家欢喜几家愁。”答题完毕李凯便交卷出院,却见那张安倒也是出来了,想来答的也是顺的。李凯却也不想多想,自己尽力就好,无愧于心就好,至于结果留给他人评吧!李凯已约了李欢瑜去终南山上拜礼,李欢瑜笑着说是为李凯祈福得中,李凯自是笑着应了,也不可辜负了李欢瑜的好意,不是么?
二人走在这终南山的小道上,山路蜿蜒曲折,李欢瑜也不问李凯考的如何,李凯也不去想考的怎样,二人便是这么走着,那阳光透过树上的间隙,斑斑点点的照在路上。李欢瑜悄悄地将手塞进了李凯手中,李凯感受到自己那微汗湿的手中似有条鱼儿在钻,松了手,却感受到那鱼儿似要脱水致死,也不甚动了,忙握了去,李欢瑜先是一酸,随后是欢喜的一笑,便也不再多语,二人便再这林中留下了身影。到了终南山道庙前,李欢瑜见庙侧丛中野菊花儿盛开,便再也忍不住童心大发,蹲在地上采起了菊儿,采了一朵刚绽放的野菊,轻轻拿到嘴边嗅了嗅,当真好闻,也是欢喜的笑了。李凯见了李欢瑜那样,也是甜甜的笑了,好不容易放松了心情,便轻轻地采了一朵菊花,看着李欢瑜那如梦般笑魇,轻轻的插在她发鬓,哪知那一刹拉,似是想起了那蝶衣谷畔的情形,李凯眼中却是含着泪,李欢瑜见李凯停了手中的动作,便抬头看着李凯,见李凯眼中含泪,自是知晓,李欢瑜从怀中取出丝帕轻轻替李凯拭着眼角渗出的泪。李凯自觉有愧,便握住了李欢瑜的手,轻声道:“瑜儿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与你相处时,心中还想着他人。”李欢瑜叹了口气道:“又何须在意许多,你若是违心和我一起,那倒是反而不好了,我李欢瑜又不是那善妒之人,你要做那旷古的情种,你做便是,也只希望我可以能在你心上也留下那般的烙痕。”李凯听了一轻笑道:“若都要在我心上烙下痕儿,倒不如将我这掏了去,省的每日滴血惹得胃中翻江倒海,疼痛难忍。”李欢瑜听了也是一疼,柔声道:“那你把我忘了便是,这样或可减你疼痛儿。”李凯听了洒然一笑道:“那你来割便是。”说着拨开身上的薄衣,露出袒露的肌肤,李欢瑜见李凯耍起流氓也是一羞,忙侧了头去。心中却是想着李凯酒醉那日,把自己当成严如儿,对自己是百般轻薄,自己却也是不挣,任由他作怪,想着脸便红了去。李凯望着李欢瑜心想:李凯你有什么资格去招惹人家姑娘,你就一个无名的小子,又有什么资格配拥有爱情,难道你还想那悲剧再重演一遍么?想着便对李欢瑜道:“瑜儿能不能给我段时间,如今我却是无法再承受一段新的感情,也是给我们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思考的时间好么?”李欢瑜听了是惨然一笑,道:“我又如何能不答应!”李凯见李欢瑜的样儿也是一疼,轻声道:“这样对你对我都是好的,你明白我的用心么?”李欢瑜看李凯自责愧疚的样,强作欢笑的道:“你以为你谁啊,为了你我还要死要活是么?你少自作多情了!”说完心便一酸。李凯听了也是一慰,心想:瑜儿要洒脱些,我要是也能这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