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设在高档奢华的法式西餐厅。照韩振宇的意思本打算吃日式料理,他记得她很喜欢,杨芷乔却说学长很挑,还是选西餐厅比较稳妥.
“韩先生,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你说是吗?”范思扬握住对方的手,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韩振宇淡睐了他一眼,捎带着瞟了一眼他旁边,道:“可不是,芷乔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常说百年才能修得同船渡,这缘分的确不浅。二位请座。”
两人极绅士地替身边女士拉开座椅,四人坐了。
“是啊,韩先生的话倒提醒了我,下一句好像是千年修得共枕眠。”范思扬甫一坐下,侧身抓起夏伊琳的手,“琳,真的很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
夏伊琳尴尬一笑,飞睃了对面一眼,低首不语。
“学长夫妇伉俪情深,真的好让人羡慕,振宇,你说是吧?”杨芷乔不失时机地推波助澜。
韩振宇淡然一笑,侧身向她:“是。芷乔,你要羡慕就快点答应我的求婚,不就可以千年修行,一朝共枕吗?”
杨芷乔笑着轻捶了他一下,“讨厌。”
被欧美人士尊为世界三大美味的肥鹅肝,鱼仔酱、松露,一顿堪比一般人一年的收入。夏伊琳食不知味,喉间一呕,一口食物差点吐了出来。她捂着嘴,惶恐地看向范思扬,这极不雅的举止,简直是犯了他的大忌。见他眉头一紧,倒是关切地问:“琳,怎么了,不对味口吗?”
“对不起。”夏伊琳暗恨自己不争气居然出这种糗,不想刚道完歉,喉头又是一涌,连忙起身,捂着嘴向化妆间跑去。
韩振宇不无担心地问:“尊夫人是病了吗?”
“谢谢关心,可能是前阵偶感风寒,没好完全。”范思扬不明所以,只得随便捏了一个理由搪塞。
杨芷乔诡异一笑,“学长,恭喜。”
“什么?”范思扬诧异,含趣问她。
杨芷乔淡淡的口气,不啻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夫人恐怕是有喜了吧。”
话音未落,当的一声,范思扬的刀叉竟然同时滑落,掉在桌上,发出的声响不大,也吸引了邻近几桌诧异观望。
韩振宇手一僵,杵在半空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她虽然喜吃零食,可也不至谗成那样,赶情是有情况。
心头一阵钝痛。看这情形,她离他是越来越远了。
“学长,高兴成这个样子吗?”杨芷乔继续打趣,心中不免奇怪,以范思扬的修为,再高兴,也不至于这样失态。
余光中,身旁人兀自发怔的样子,也让她心中一寒。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
便起身,“我去看看。”
水笼头哗哗放着水,夏伊琳怔怔地看着巨大镜面中形销骨立的身形,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好好的,怎么会吐呢,丢人到家了。
脑中灵光一闪,断然摇头,不会,不会。
“夫人,你没事吧。”镜中霍然多出一张美丽骄傲的脸庞,正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自己。
夏伊琳连忙收回心神,笑着道:“没事,真是失礼了。”
“没事就好。”杨芷乔对镜理着妆容,漫不经心地说:“我和振宇快要结婚了。”
“是。”夏伊琳顺势关了水笼头。
都到了同居的地步,关系自然非浅了。这次浪漫之旅,主办方明确要求客人须是夫妻或情侣,每对只提供一间套房。
杨芷乔花了心思一意拉他来,冲的便是这一间套房的规定。上船那天,服务台小姐将一把钥匙交给她时,她飞睃了旁边一眼,见他神情自然,便放了心。
其实,她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既来,已打算顺着她的心思演绎下去,谁知,一场面具派对,让他遇到了她,一切打乱了。结果是,一个屋檐下,女人睡床,男人睡沙发,井水未范河水。
不由恨上心头。
杨芷乔冲着镜中扭身顾盼,用惋惜的口气:“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衣服便穿不了了,讨厌死了。”
见夏伊琳不解地望向她,她笑笑,轻描淡写地道:“我怀孕了。”
夏伊琳脑子轰的一下,当机。女人的嘴巴不停地翕动,说的什么一句也听不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听见杨芷乔摇着自己的胳膊焦急地问:“醒醒,你没事吧?”
“噢——”她长呼了一口气,总算回过神来,闷闷地回答:“没事,突然有点晕。啊,刚才好像在说杨小姐怀孕了是吧,真是双喜临门。”
本想笑着道一句恭喜,可怎么也装不出不在意。情人要结婚,新娘不是自己,原来竟是这般滋味。再一想,他当初,何尝不是痛彻心腓?
“好了,男人们大概等急了吧,我们出去吧。”杨芷乔神情俏皮,语气含着无法自抑的快活。
复坐下,韩振宇紧张地望向身畔:“你没事吧?”
目光收梢时飞快地掠了一眼斜对面,恰巧与她的视线相接,眸中似乎含了一丝幽怨,倏然收了回去。
杨芷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别担心,没事。”
范思扬心中如天人交战,见他俩眼风交接,越发恨意满怀,却面不改色,侧身笑对夏伊琳:“琳,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啊,什么?”夏伊琳正机械地对着一盘美食,听了这话,张着眼睛茫然不解。
“刚才杨小姐猜你好像是怀孕了,是不是?”
夏伊琳脸色顿白,扔下刀叉双手乱摇,连声否认。“不,不,不,不可能,没有。”
范思扬轻抓住她的手,满面含笑:“好了,就算激动或者高兴也要注意形象吧,呆会我会请医生帮你诊断。对了,这些菜合不合口味,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了。扬,我真的没有怀孕。”夏伊琳嘴里否认着,心中早已炸开了锅,回想最近一些现象,越想越觉得像,老天,你真是会折磨人。
“来,振宇,我俩一起恭喜学长又添新喜。”杨芷乔兴致勃勃地举起杯,余光,见他波澜不惊,似未在意,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韩振宇极配合地端了杯,向二位一举:“恭喜。”一饮而尽。
“琳。”范思扬将她从怔忡中唤醒,道:“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举杯意思一下也好啊。”
回头,喜气似收梢不住,眉眼得意:“谢谢。”
然后,也是一饮而尽。
席间四人,那三个人倒是声色不动,笑谈如常,只有夏伊琳神色不安,举止失度。
四个人,四样心思,四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