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不久便在谭记饭庄找到了那位姓江的公子,听那老板说这位江公子名叫江清绝,“江清绝。”卫燕离道,“怎么会是他?”
汝南王道:“先生认识此人?”卫燕离道:“曾有位朋友托我找过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巧合总是这么多。”汝南王道:“既如此,本王就安排会一会这位江公子。”
此时,来人报燕贵人已进了宮,正要去拜见太后,卫燕离闻此,心里一沉,汝南王问那来人:“怎么这位贵人不是月底进宮?”来人只说是南后的意思,希望能叫皇上开心一点。“好,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先生,”卫燕离道:“王爷好意,燕离明白。”汝南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羽燕着一袭紫菊三重衣正在永安宮拜见太后,南后陪在一旁,白羽燕自是行了跪拜礼,太后道:“抬起头来。”而后看了看南后,“南后眼光不错。”南后道:“燕贵人请上前一步。”
白羽燕弯腰走上前去,太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从前你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吃住都有自家的习惯,如今既进了宮就要懂得三样事,这第一就是要伺候好皇帝,第二就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皇帝有多宠爱你,也要以皇后为尊,第三虽然放在最后,却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懂得自抑,这宫里看着华丽却也是历经沧桑,若不懂得克制,必然是会吃亏的。”
白羽燕谨慎答道:“臣妾受教,多谢太后。”
“好,你位份尚低,就暂且与皇后同住永宁殿,先下去吧。”白羽燕低头退下,在殿外跟随康姑姑来到了永宁殿外,高高的门槛里早已跪候了诸多侍从,见燕贵人一到便齐声参拜,白羽燕只屈身上前示意他们起身。
康姑姑对那帮侍从说道:“以后你们负责伺候燕贵人,若有什么差池,你们自己去与皇后交代。”转头说道:“贵人劳累了半日,快进去歇歇吧。”白羽燕轻声答曰:“多谢姑姑。”
送走康姑姑等一行人,白羽燕看这偏殿虽小却也是十分考究,小怜为她倒了一杯茶,“在日头底下晒了半天,快喝口凉茶解解热。”白羽燕接过杯盏,尝了一口,“真是有点渴了。”
小怜看着她身上的紫菊一时愣住了神,“兰娘的手艺真是好,只是紫色的菊花,小怜还从未见过呢。”白羽燕低头看着那一簇簇紫蕊渐变色花瓣的菊花,不禁开始思念起孩童的时光,舅母绣上此花,大概也是怀念从前的美好。“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紫色,总是太过的红。”
“小怜听不懂,但姑娘穿上就是好看。若是江公子看到,一定会非常高兴。”
白羽燕皱紧眉头,“表哥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提他。”语气生硬,小怜自知说错了话,便转移了话题,“姑娘,这说着也进了宮,三日后就可以侍寝了,姑娘有什么打算吗?”
白羽燕想到在小坎村与舅母相会,舅母告诉她,表哥曾回家找过她,原来表哥并未去世,相反,为了心中的怨恨,他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失。
白羽燕道:“从前我百般不愿意嫁给慕容公子,却也是来到了洛阳,如今进了宮,纵使有不舍,有怨恨,也不能叫白家毁在我手里,太后说的对,自抑才是宫里的生存之道。”小怜看着她,殿外的卫燕离也正看着她,听到她说这样一番话,便放了心。
正要走开便闻得远处有人在叫他,卫燕离望去见是沈静安,她走到他面前,说道:“卫先生请等一下,我想问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卫燕离道:“郡主请问。”
“都说卫先生聪慧,却为何要在这妃嫔殿外偷看?”
“郡主误会,卫燕离之前路过此地丢了一样东西,今日本想进去一寻,谁知这偏殿已住了人。”沈静安朝那殿内望去,“你觉得她好看吗?”卫燕离低头答曰:“微臣未看清长相,若郡主没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你站住,那日梁王被赐死,卫先生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他说了什么?”
卫燕离道:“什么也没说,公公就带着圣旨进来了。”
“不可能,他一定说了是谁指使他陷害我爹,他为人自私自利,断不会什么都不说。”
“郡主试想,梁王若真有心陷害丞相,丞相尚在,他又怎会招出幕后之人,断了自己的后路,相反,正因为他什么都不说,才更加可疑。郡主担心父亲,燕离理解,但以后请郡主万事小心,别叫那幕后之人抓了把柄。”
沈静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像极了从前的世卿,只是从前的世卿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离宫后,程煜早在卫府等候多时,这些时日,程煜一直在醉仙楼附近打探,但关于老板月仙儿的事情,大家几乎都是话语一致“不知道”,都说这醉仙楼是一夜之间崛起,楼里的姑娘们也大多不知身份,不是孤儿就是被拐来的。
每当华灯初上,即便醉仙楼迎来客往,也很难见到月老板,但若出了一点差池,她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并处理好,在那些常客眼中,她月仙儿就像一面旗帜,不论白旗还是红旗,渐渐都传成了一个女人的传奇。
程煜调查的这段日子,就发现她都会待在醉仙楼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火,也不知在干嘛,一待往往就是一整晚,惟独有那么一日,屋子里没有光,程煜心想,一定有事,便去向落雁套话,落雁一见他便带他离开醉仙楼数米,担心他会被老板发现。
程煜见这个落雁与自己虽仅有一面之缘,却是真担心他的安危,便问及了那日私自将自己放走,是如何瞒过去的,落雁告诉程煜,老板并未追究,只是看着那柴房笑了笑。
卫燕离听了程煜这么些天的遭遇,却笑了起来,程煜见卫燕离如此反应,只愣愣说道:“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卫燕离道:“小煜,我是感谢你,为了我的事情一直在奔波。”
“谢谢你的笑,不过,我什么也没查出来。”
卫燕离说道:“不论醉仙楼是什么背景,都不会永远藏匿下去。”程煜道:“你是查到什么了?”
“不是,只是有些事情太过刻意,反而得不到结果,你我只需静静看着,这水里的暗礁迟早会浮出水面。”
“先生,南一阁有人求见。”门外小厮进来说道。
程煜一脸诧异的看着卫燕离,“南一阁?他们怎么来了?”卫燕离只淡然一笑,自去接待南一阁所来之人。程煜来洛阳已有不少时日,越王也并未联系过他,这与当初自己来洛阳的目的显然不一样,现在看到卫燕离已经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是既帮不了他也帮不了越王,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来人是一位戴面具的男子,向来南一阁男子甚少,此人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影子刺客。
“看来阁主很是看好这次交易,连影子刺客都派来府上做客。”卫燕离镇定自若坐在上位,那人不说话,提起一个黑色包袱交给卫燕离,卫燕离示意下人取下包袱,见他拿到东西,那人随即便转身离开,一个纵身消失在卫府墙外。
卫燕离打开包袱,俄而却又重重的将包袱合上,程煜从内室走来,见桌上多了一个包袱,便问道:“南一阁的人呢?”卫燕离道:“走了。”程煜看向包袱,“里面是什么?”卫燕离提起包袱,朝屋内走去,刚走一步,就停下脚步回头对程煜说道:“小煜,或许一直都是我的错。”
两年前,苏州一遇,慕容世卿自回到洛阳便时常回忆起那日的情景,脑海里白羽燕的身影久久徘徊,私下里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
一日慕容元刚下朝归来,就有一位自称白寅的中年人求见,慕容元在正厅接见了他,白寅张口便提及了白羽燕这个名字,声称自己是她父亲,听闻慕容公子在找寻她,便前来告知,慕容元本是一头雾水,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世卿闹的着实有些生气。
事后,慕容元也不同意世卿娶这个女人,且不说仅有一面之缘,就是家世门户也配不上,日后终究是不会幸福的,但慕容世卿却执意如此,他告诉父亲,自己从未求过父亲什么,以后也不会,希望父亲能够成全自己。慕容元问过世卿,两情相悦,你可知对方的心思?世卿并未回答,慕容元思考了一夜之后,再次邀请白寅来府上一叙,这次,白寅就坐上了县丞一位。
慕容元问世卿的话就像是一个预兆,不久,苏州便传来消息,白羽燕已经与人私定终身,断不会嫁给别人。慕容元得知后,本打算告诉世卿,但见世卿一日比一日开心,与夫人商讨后也着实不愿让他失望,为难之际,白寅却告诉慕容元,只要大人能求得一味药,便能将此事解决。
慕容元于是千方百计弄到此药,果然,白寅的话没有错,白羽燕不久就坐上了来洛阳的船只。慕容元初寻得此药时就问过此物是何用处,在得知白羽燕来洛阳的消息时,慕容元一度将自己关在书房内,那段时日,慕容世卿只能听见父亲在书房内一遍遍的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屋内,卫燕离看着包袱里的玉玄珪,放佛听到了父亲的那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