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阁晨曦的大殿上,李绅怔怔望着上官沐风,怒气更盛:“逍遥阁一向以护民为本,你师傅那般行事我可以装作看不见,虽然他胡作非为,却也不敢叛道离宗,可是你竟欺师灭祖,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上官沐风鄙夷地瞪了李绅一眼,转过身来,逼视着他道:“老家伙!时至今日,你为何还是这般天真啊!”
他又向前一步,面色冷中带怒,继续道:“我们逍遥阁千古名门,可是在正道诸派眼中,有谁正眼看待过我们?”
李绅怒颜相对,道:“那也是你们师徒行事不正,玷污了我逍遥阁的名声!”
上官沐风不怒反笑,缓缓道:“你真这样认为吗?这个世道就是拿实力来说话的,我们逍遥阁门徒众多,却限于资质,始终没有出类拔萃的弟子,只能仗着人数合力自保,早已不复两千年前的大派光景,纵然你我都有心为师门正名,可事实摆在眼前,实力决定一切!”
“住口!”
李绅大怒道:“就算如此,也是我逍遥阁气数凋零,此乃天命,自有门风长留世间,可你今日与魔宗为伍,此举却让逍遥阁堕落如斯,吾等死后有何脸面面对列为祖师!”
张图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早已心灰意冷,出言道:“李师叔!算了吧!何必跟心术不正之人费那唇舌之争,反正师门早晚都要亡在他的手上,我情愿一死,也不会同流合污!”
上官沐风本也是性格暴戾,只是在慈尊掌权之下不得不收敛本性,虽表面行事圆滑,实则气量狭小,此刻正是春风得意,再无拘束,三分本性也渐渐显露出来。
他怒气盈胸,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张图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便留着你的性命,让你看看本阁主是如何荡平正道诸派,又是如何剿灭魔宗为师门正名,至于这手段如何黑暗,到了那时逍遥阁威震天下,谁还敢有半句非议!”
张图从上官沐风凶恶中隐约看到了疯狂的野心,不论他这番话说得如何底气十足,如何计划有序,但在他看来却是如疯子在说梦一般可笑,嗤之以鼻道:“你就是个疯子,痴人说梦吧!”
“是么!那你可要活得长久一点,看看我这个疯子是如何把痴梦做成现实!”
上官沐风狞笑着从张图身上收回目光,盯着李绅道:“至于你!就算我不杀你,也活不到那一天了!”
“噗嗤!”
上官沐风微微一用力,架在李绅脖颈的兵刃就划进了咽喉,他瞪着不甘心的眼睛,缓缓倒了下去,刹那间场中再听不到一点声音,连那名被借刀杀人的弟子都愣在当地,昔日元老就这样死了。
片刻后,张图第一个扑到李绅身边,大声呼唤:“李师叔!李师叔!李师叔!”
然而李绅死不瞑目,张图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同门下手,愤然起身对上官沐风怒斥道:“上官沐风!你叛宗忘祖,滥杀师门同袍,你不得好死!”
上官沐风眼光横扫,从一众被缚弟子脸上一一看了过去,那些弟子们早已吓成惊弓之鸟,作不得声,稍有骨气的索性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这时吕伟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了句:“这些人良莠不齐,心怀有异,阁主所谋之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最好还是...”
上官沐风眼中怨毒之色闪过,面上漠然,转身走了出去,但在众人眼里,他转身时微微点头的动作,却是一道夺命的诛杀令!
众人环顾四周,不少人心中愤恨难平,怒骂呼喝,跻身而起,同那些手持法宝的弟子做最后挣扎,绝不肯束手待毙,一时间惨叫怒啸之声连连想起,血洒晨曦大殿!
数日后,神州魔月皇朝治下的一座小镇。
这是很平常的一间茶楼,而且是位处远离街道的僻静小巷中,门口站着两名男子,衣着与普通人无异,手中握刀,俨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即使这里是魔月皇朝的势力范围,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此刻在茶楼中叙谈的那位大人,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尊贵!
茶楼内,十几张桌子都是空置的,只有靠窗的桌子坐了两个人,一人面容冷峻,身穿黑色铠甲,腰挎漆黑如墨的魔剑,此刻正面露踌躇地深思着什么,他便是当今叱咤神州的魔君七燚!
在魔君身后分别侍立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白袍,表情冷漠,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女子一袭红衫衣袂,面容姣好,眉目间却时时透着杀气,还带了几分冷傲。
这姐弟二人正是异朽阁遗孤,朱雀圣使的徒弟流霜和血舞,如今已是魔月皇朝浣月双使。
雪舞为浣月圣右使。
刘霜为浣月圣左使。
魔君盯着眼前茶杯中氤氲的水汽,目光微微游离,落在了对面那人的杯子上,见那杯茶一直没有被动过,他目光又向上移了几分,对坐在对面的蒙面男子道:“茶就快凉了,阁下把本圣君约来这里,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吗?”
蒙面之人自然就是卫洛了,从进门开始,他的手中就一直提着一个包裹,虽然不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茶香却盖不住血腥的味道,再看那似圆的形状,以七燚等人的见识,猜到多半是颗人头,会是何人的头颅,真是耐人寻味!
卫洛眸光一动,道:“想必,老夫的来意,圣君应该是清楚的!”
魔君斜靠着座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低地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之前收到一封书信,寥寥只言片语,我如何能相信你!”
卫洛抬起眼眸,注视着七燚,道:“圣君是不相信老夫,还是不相信逍遥阁的诚意?”
魔君表情如常,一字一字,慢慢地道:“我都不信!”
卫洛从容应对:“既然不信,圣君为何还要赴约?”
魔君道:“不信归不信,听听也无妨!”
卫洛道:“圣君背负千万魔族命运,不是一直想有所作为吗?”
魔君继续转动着杯子,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卫洛接着道:“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我如何信你!”
魔君此前已经派人调查过卫洛的身份,只觉此人身份大是特殊,尤其那个名为“暗火”的势力,行事诡异莫测,让他迟疑不定,但卫洛所提之事却又让他不禁心动,如果能通过与逍遥阁联手来覆灭正道势力,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至少,不必启用那凶险难测的浣月计划。
卫洛也不多话,直接把右手的包裹提到了桌上,在三人注视下慢慢地打开来,果真是一颗人头,那是一颗老人的头颅,血迹早已凝固,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魔君手中一停,疑惑道:“此人我并未见过,他是谁?”
卫洛顿了顿,道:“他就是逍遥阁上一任阁主,慈尊!”
魔君狐疑地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回到那颗头颅上,正沉思想着什么,只听卫洛又道:“此人是被逍遥阁现任阁主上官沐风所杀,圣君还有顾虑吗?”
魔君把杯子递到唇边,轻轻吸抿了一口温茶,而后正色道:“阁下有何计划,愿闻其详!”
卫洛面罩下似乎笑了笑,把身子向前倾近了几分,道:“四个月后,逍遥阁将休书邀约正道举行一场五脉会武,地点就设在天山国祁山州城!”
魔君也不禁向前斜身,颇有兴致地道:“接着说!”
卫洛又坐回了原来的姿势,声音沉着有力道:“逍遥阁门徒众多,虽良莠不齐,多为平庸之辈,但若能得魔月皇朝臂助,正道四派必然元气大伤,如此,则魔道纵横,再无抗衡!”
魔君冷冷一笑,向后靠了过去,道:“好一个魔道纵横,再无抗衡,难道逍遥阁就不怕步四派后尘么?”
卫洛慢慢地道:“到那时逍遥阁已与魔月皇朝平分天下,究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是邪不胜正还犹未可知,上官阁主对此都不担心,圣君还怕邪不胜正吗?”
魔君沉默了片刻,却是话锋一转,看向卫洛,道:“阁下先是借着我魔月皇朝的名号,诓骗上官沐风弑师夺权,现在又代表逍遥阁来游说本圣君,阁下背后的暗火到底有何目的?”
卫洛目光一动,他精心所谋竟被七燚一句道破,心中惊叹一句“这少年魔君不愧师出自东方无为”,口中却已低笑了两声,道:“暗火所谋之事,至少在当下与皇朝无害,圣君不必多虑!”
魔君眸光微沉,片刻后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转身之际已是一脸肃杀,从容地走出了茶楼!
但流霜和雪舞却没有跟出去,他们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摆出决杀姿态,对淡然坐在对面的卫洛同时出手,茶楼内立刻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同是异朽阁的三位族人,虽体内流着同族之血,却各为其主,若是有明眼人在场的话,一眼便能看出,这只是一场试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