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革负全舆,月扣锁八荒。
乾坤案几内,寰瀛尺寸方。
十洲三岛处,芝草尽皆藏。
觅得真仙法,永寿乐未央。
炎金开罗经,干支分短长。
幽通作杓柢,八字定所往。
子中天海连,乘桴驭群蛟。
执心通彼岸,飘忽赴神乡。”
这些文字写在笔记开篇处,像是一些暗语口诀,内容八成和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东西有关。我坐在台灯前仔细琢磨这几句话,长生不老我不敢想,现在连生活回到正轨怕是都不太可能了。
今天中午和莫老师告别后,胸口的伤突然又开始发作,疼得我一度出现了幻觉。眼前有很多黑影飘来飘去,变成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对面墙上乱爬,连附近的行人也都以扭曲的身躯和怪异的姿势走来走去。
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抬头看见他融化一样的脸挂着诡异的微笑,抓着我的胳膊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我想喊却喊不出声,脚下一软又坐回到地上,背靠石阶手握胸前的吊坠,闭着眼睛剧烈喘息着。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胸口的疼痛慢慢缓解,耳鸣的尖利声音才逐渐消失,先前黑蒙蒙的天空也恢复了光亮。我抬起头,看见几个店里的服务员和路人正关切的围在我身边。
既然老孙已经说了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我索性回到宿舍休息,掏出了这本署名“徐洪义”的笔记认真翻看起来。
笔记中让我叹为观止的可绝不止开篇那些口诀,后面的内容堪称离奇。里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奇异的地方,还对应上了传说中的一些仙岛神洲。还有一些奇异生物的手绘图,把一些传说中有、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都特意列出来,还有一些实际存在又与传说不符的也通过文字和图进行了修正。每种生物的特性、生长地区全都做了详细的注释,让我想起了一本叫做《The Resurrectionist》的著作,只不过相比之下这个笔记就感觉简陋多了。
笔记大多是大白话的游记,记录了作者找了哪些地方,看见了什么东西,只是都没有具体时间。前面的部分还算字迹工整比较有条理,后面开始字迹就逐渐潦草,内容更像是心情日记或者随手的笔记,写了很多作者的想法,但逻辑非常混乱,比如有一页写着“我偷偷藏起来,他没看见,他想活,但是我得死……”之后连续几页,都只写着“死”、“咋办”这一类让人不安的东西。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现在有些希望这本笔记全是二爷爷发疯以后的臆想,而他本人可能还活在某个精神病院里,或是已经从这种疯癫和莫名的恐惧中解脱。
凌乱张狂的字迹持续了几页,一直到那张照片出现后,后面的笔记又开始工整起来。在照片后面的一页,有一篇半文言半白话的文章,好像是某个人写给皇帝的奏章,又像是照片里蝌蚪文的翻译,有些句子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写出来,只是用空格表示,以至于文章断断续续。但里面有一些内容吸引了我的注意。
“……九霙者,各具其名,各有其效,得一辄超凡俗、登不群……一名幽通,尽其效可通鬼神、晓阴阳;二名浑邪,毕其功可祛百疾、解瘟毒;三名无怀,竭其精可除凡情、灭俗欲;四名绝流,穷其力可识机变、知人意;五名乏易,全其能可生肌骨、药刀兵;六名囚灵,完其法可长心智、明万物;七名执孤,聚其灵可增气力、消疲敝;八名飞仃,通其道可驭妖邪、入幽冥;九名重光,究其华可脱报应、享长生……”
我仔细看了看吊坠上的图案,之前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九霙图上的九片触须一样的花瓣,确实长短粗细各不一样。而每一片花瓣都有专属的名字和功效,这个确实有点奇特了。只是每一片分别对应笔记里哪一个,那就不太清楚了。
一直把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天都黑了也我没看出与现下相关的重要信息。
不过如果有一天我有钱有闲,倒是也想去找找这些神奇的地方,保不齐真能找到什么长生不老药,现在我对这些东西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了。当然,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一天,但愿胸前的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伸了个懒腰,想到明天还得去办理手续,还有其他一堆事要处理,还是决定早点上床,其他的事,也都扔到明天再办吧。
又是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梦,早晨我顶着一头乱发肿着眼泡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夜长噩梦多,所以熬夜晚睡有助于少做噩梦身心愉悦。
等我赶到科里,晏梦然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啃煎饼果子了,老孙的休息室还关着门。
“呦!您也吃这么接地气儿的东西啊?”
“嗯……给你的……算昨天的事赔罪了。”她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头也没抬的递了一个煎饼果子给我。
“那我不客气了,下次我请!”
其实昨天的事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不过难得有人请我吃早点,她又这么有诚意,我当然就不客气了。
我拿起手里的煎饼咬了一大口,刚嚼了两下,一股刺凉呛辣的味道就占据了整个嘴和鼻腔,凛辣的感觉直冲头顶,同时向下灼烧了整个食道。我猛地一咳嗽,吐出了嘴里的煎饼,伴随着毛孔开张的针扎感和鼻子的酸辣清凉,眼泪、鼻涕、口水和汗一起滚了出来。
“哈哈哈!秘制芥末煎饼,好吃吧?!”晏梦然也流眼泪了,是笑出来的。
我想骂她,结果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懂,只好先扔了手里的煎饼冲向卫生间,留她自己在办公室里傻笑。
等我回了办公室,老孙也已经起来了,头发乱七八糟,眼皮和脸都肿着,眼睛里全是血丝,浑身也一股酒气。他跟我们随便扯了几句,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招呼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新楼办理入职相关手续。
街头醉汉一样的老孙,带着同样肿着眼睛的我和朋克风的晏梦然,一起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完全不像是三个公安系统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更像是酗酒闹事被抓来的。
一路手续办下来,虽然大家都算是同事,有些明显也认识老孙,但完全都是一副冷面孔,还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偷笑。态度上的冷遇倒无所谓,在办手续的过程中,也经常一等就要等半个小时,其他同样是来办理内部事务的同事都好像开通了绿色通道一样,比我们来的晚的都已经离开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晏梦然又在背后不满的嘀咕着。
“没错!所以你就是个熊孩子!”我回头甩了她一句,到现在我牙缝和鼻腔里还萦绕着淡淡的芥末味。
她愣了一下,又咧开嘴坏笑起来。
就是一些填个表格的手续,硬生生办了三个小时。终于到最后一项拍照了,要求不许戴任何饰品,我就把吊坠摘下来放进了口袋。我心里庆幸,还好没有任何一项检查需要把衣服脱掉,不用编瞎话和别人说我伤口的事。
这边我和晏梦然办完所有的手续,另一边老孙也把自己的调离手续办完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眉头紧锁,但看见我俩居然硬挤出一个难看到令人发指的微笑。
“都办完了吧?回窝,咱都是新的开始了。”说完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唉,他没事儿吧?”晏梦然趁老孙转身偷偷问我。
“不知道啊,他笑得我发毛……”
晏梦然听我这么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一路七拐八拐走到那个废旧小区,进入去办手续时的一条小巷,老孙突然停住,跟在后面的我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他身上,后面一边闷头走一边玩手机的晏梦然却一下贴到了我的背上。
隔着外套,我感觉到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挤了我一下,然后迅速弹开。
“你……你干什么?!”我回头看晏梦然,男孩子气的她居然红了脸,整个耳根到白皙的面颊晕开一团娇艳,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居然还有点可爱……
“我……不是……他……”我结结巴巴想解释,自己的脸也是一阵发热。
“你们俩吃早饭了吗?我没吃呢,顺便帮我去买点吧。”老孙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让徐如林自己去吧,我吃了!”晏梦然皱着眉头看着我,然后换上了一脸坏笑。
“你俩一起去吧。”老孙的语气突然有点强硬,“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慢慢吃,吃完直接回科里就行。”
我俩只好回头去找早餐店,出了小区门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蹲在一边抽烟,脚边还放着棍子,看见我们从旁边经过,都上下打量着。
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年轻人,正好和其中一个对视,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赶紧加快脚步,带着晏梦然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觉不觉着有点不太对?”我问她。
“嗯!老孙也太抠门了,让咱买早饭,好歹批点预算啊……”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摆了摆手,“老孙那边,我觉得咱得回去。”
我拉起不明就里的晏梦然往回跑,路过小区门口,看见那几个社会青年正在摇摇晃晃的往小区里面走。
“坏了!”我心里一惊,又拉着晏梦然绕了一个大圈,往刚才离开的巷子口跑。
“干嘛呀你这是?”后面的晏梦然小声抗议着。
“啊?”我回头看,晏梦然的手被我握在手里,脸也红红的。
我赶紧松开手,指了指前面,一路跑到了刚才离开的巷子口。
老孙还在巷子里,面前多了几个人,手里都拿着短棍棒,面露凶相。为首的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大,脖子侧面隐约能看见纹身。
“你们怎么回来了?”老孙看见我们,皱了皱眉头。
“孙警官,听说您高升了,现在这左尖果儿右尖孙儿的。哥儿几个平时没少哈着您,今天特地来恭喜恭喜您。”纹身男阴阳怪气地和老孙说。
“黑三儿,这事和他俩没关系,让他们走。”老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我们身后,那几个刚才在小区门口的混混也堵了上来,现在前后已经围上了有二十个人。除了这些流里流气的混混,我注意到黑三儿那群人背后,还有两个身高体型都相仿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连帽衫,戴着墨镜和黑口罩,帽子压得很低,盖住了额头,整张脸都被挡的严严实实,与黑三这帮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孙大警官,您还拿我当碎催呐?要不把喷子亮出来,兴许我们怕吃您黑枣儿,一哆嗦就让您一起走了。”黑三儿一脸奸笑。
我这时才注意到,昨天还看见老孙别在腰间的枪带,现在那个位置已经空荡荡了。
“……我再说一遍,先让他俩走,不然今天咱们谁都别想全乎儿离开。”老孙的牙已经开始咯咯作响,闷雷般声音从他的胸腔里翻滚出来。
“呦,摔咧子?你他妈当我今天来是跟你这炸庙儿逗牙签子呢?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
黑三儿的目光越过我和老孙,色眯眯盯着后面的晏梦然。
“果儿可以走,等哥哥我办完正事儿再去找你……”
“黑三儿!我他妈看你是想死!”突然一声炸雷一样的吼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我和晏梦然。
老孙眼睛瞪得溜圆,眉尾的疤随着脸上的肌肉一直跳动,更增加了几分狰狞。他本来就高大壮实,比在场的人都高出至少半个头,此刻又全身肌肉紧绷,双拳的关节都握到发白,配合那一声怒吼,整个人好像一台即将启动的坦克一般。
黑三儿一帮人明显被这一声暴喝震住了,愣了好一会儿,黑三儿才咽了口唾沫指着我和晏梦然,顿了半天只蹦出软绵绵的一个字:“滚……”
“我……我不走,有事一起扛。”我强装镇定,说了句磕磕巴巴的话。
老孙转头略带诧异地瞥了我一样,命令道:“别瞎搀和,走。”
我转头看向晏梦然,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我,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说了句:“局气!”
我坚定地对她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她转身穿过后面的人群,朝巷子外跑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傻了眼,本来想着有老孙的块头和晏梦然的身手,我也就是皮肉吃点小苦头,现在我需要考虑的是等下装死怎么能装的像一点……
“啧啧……看看,要不说还得是这带把儿的靠得住。孙警官,你这跟班儿调教的不错啊?”看着晏梦然一直跑出巷子口,黑三儿指着我说。
“徐如林,别指望我给你当保镖,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孙转过头,背对着我冷冷说到。
我看了看左右两边,都是些被人遗弃的垃圾。我抄起一根木头的拖把棍,和老孙背靠背,与后面那几个人对峙着。
可能我的样子太滑稽了,那几个人开始嗤嗤笑起来,搞得我更心虚了。
“黑三儿,你这是拜了谁的码头了?”老孙问。
“孙警官的警犬鼻子真够尖的。实话跟你丫说,我今儿来还真是受人之托办正事儿的,顺便跟你算算私账把你也办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咱们兄弟背后的人不是你个臭雷子惹得起的。”
“就是那两块料?”老孙指着人群后面,看来他也早就注意到那两个人了。
黑三儿一愣,收起了猥琐的笑,掏出一把蝴蝶刀在手里假模假式地耍了起来:“扫听那么多,有用吗?咱该收账收账,今儿就给你开几个窍儿……”
我面前的人也开始慢慢围上来,手里的甩棍挥舞着,发出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我有点发抖,虽说之前有君姐护航放倒过一次丧尸,但它毕竟没什么脑子,又有护身符镇着,那和一堆活人打群架不是一个概念。
“别过来!”我对着走过来的人挥着手里的拖把棍,几乎叫破音,底气不足的呵斥听着像哭腔。
那几个人没再往前走,像看耍猴一样看着我笑。为首的黄毛看准了机会,一把夺过我的棍子踩成两截,扔到了一边,所有人哄声大笑。
我手里没了武器,站在那里更像一只不知所措的猴子。
“小四儿,你先给暖暖场,那孙子交给你了。”黑三儿下了命令。
“得嘞!”黄毛笑嘻嘻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猛地抬起了手里的甩棍。
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双手护住了头,突然一股刚猛的力道把我推向一边的破沙发上。
与此同时传来“嘭”的一声响和人的闷哼。
我赶紧起身,看见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老孙面朝黄毛那些人的方向,一个拳头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刚才是他把我推开了。而那个黄毛躺在地上,艰难地想抬起一只手指着上方,但是到了一半手又落下了,晕了过去,
显然离他脑袋不远的那个已经摔散了的塑料花盆才是凶手。
所有人抬头看去,在四楼窗口,晏梦然手里抓着一个花盆,正要往下扔,看见我们都齐刷刷的望着她,她愣了一秒,紧接着急吼吼地朝我和老孙喊了起来。
“愣什么?!动手啊!”
“把她弄下来!”黑三儿举起刀怒气冲冲指着晏梦然。
两个小混混转身朝巷子口跑过去,老孙拎起旁边两把折叠凳扔了过去,砸在两人的背上。那两个小混混应声而倒,躺在地上哀叫打滚,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
黑三儿见状,挥起蝴蝶刀就朝老孙捅了过去。我刚喊了一句“小心……”老孙就迅速转身,伸手抓住了黑三儿抓刀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脚下用力一转,就把他放倒在地,刀也掉在了地上。整套动作就发生在几秒之间。
他站起来一脚踢在黑三儿肚子上,把黑三儿踢得蜷起身子哀嚎,同时抬头对着晏梦然喊道:“下手注意点!”然后又转向了我:“你……下狠手!”
“好!”我俩像打了鸡血一样回应着。
老孙像坦克一样朝面前的人冲了过去,我看了看两边,又捡起了一个平底锅,正好看见黑三儿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拿地上的刀。我跳过去把刀踢开,一锅敲在他脸上,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鼻子喷出两条血。
上面晏梦然的破鞋旧盆废酒瓶一股脑往下扔,其他混混把主要目标都放在我和老孙身上,但凡有一两个想转身去楼上找晏梦然的,老孙都会直接碾压过去把他们撂倒,顺便撞翻几个挡道的。
旁边地上乒乒乓乓地砸着东西,老孙则把混混们连打带摔扔的满天飞,我看准机会就上去补一锅,尽量保证倒了的人暂时站不起来。
而整个过程中,那两个黑墨镜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好像脚下生了根一般。
晏梦然的弹药明显不足了,已经开始把乱七八糟的废纸也扔下来。我和老孙也基本结束战斗,看着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人,我俩喘着粗气,汗顺着脸颊淌着。虽然配合还算默契,但身上都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棍子,老孙的脸上还挂了彩,手指关节也渗着血。
片片废纸化作雪花,我手里的平底锅好像一把宝剑,一种林冲风雪山神庙的豪情——虽然人家用的是枪。
这种中二的豪情没持续多久,我发现飘下来的废纸中,有一条搭在了我肩膀上,上面还有黄褐色的污渍,伴随着某种独特的味道。
“别扔啦!”我气急败坏的朝晏梦然喊着,抬头看见她手里还举着一个纸篓。
她看我们这边已经结束战斗了,咧嘴一笑,把身子从窗口缩了回去。
倒地的人基本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在地上呻吟蠕动着,有几个伤的轻的,趁机爬起来跑了。我和老孙与那两个黑墨镜隔着地上被放倒的人,远远对峙着。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转头看见黑三儿手里拿着砸开的酒瓶,朝老孙冲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老孙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刚刚回头,我被刚才的小胜冲昏了头,想都没想就冲到两人中间,想把黑三儿拦住。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不可能像老孙那样空手夺白刃一招制敌,只能眼看着黑三儿手里的碎酒瓶直接刺进了我的胸口。
酒瓶的尖顶在我的伤口上,我疼得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我向前猛地一推,把黑三儿一巴掌拍出去四五米远。他摔在地上又向后滚翻一跟头,捂着胸和肚子痛苦地呻吟打滚。
就在他飞出前的一瞬间,我隐约看见他的脏衬衣下,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纹身,不太像是一般混混纹的那些丑不拉几的龙虎。
“小徐!”老孙急忙起身扶着快要躺倒的我,我嘴唇抖动着,疼痛让我毛孔打开,全身涌上来一阵寒意,耳朵又逐渐传来尖利刺耳的耳鸣声,眼前的天空也慢慢黑了下来,一些黑影又开始在四周建筑上乱蹿。
那两个黑墨镜从我们身边快速跑过,把黑三儿架起来离开了。在他们经过的同时,我闻到一丝熟悉又奇怪的味道。老孙和晏梦然顾不得去追他们,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叫救护车!”老孙对着晏梦然喊,大嗓门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我挥手制止了晏梦然,指着胸口。那个酒瓶扎的并不深,连外套都没刺破,只是尖端正好隔着衣服顶在了伤口上,让我疼地说不出话来。
老孙疑惑地拉开我的外套拉链,一股植物腐败混合着血腥的味道涌了出来,晏梦然抬手捂了一下鼻子,又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你这是……”老孙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他伸手在我胸前被浸湿的地方抹了一下,抬手看自己的手指,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大。他一把将我的T恤的领口拉下去,一个青黄肿胀色还淌着绿色液体的伤口袒露出来。
我疼的眼冒金星,每次呼吸都会带动伤口抽动,晏梦然终于忍不住了,蹲在一旁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