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无生,是流浪在至高世界里寻找赚钱机会的一名鬼魂猎人。
而在两年之前,我成为猎人之前,我只不过是个有些古怪经历的普通人。
我所在的世界叫作至高世界,在这里,科技主导着绝大部分地区,最为世人所接受。
而去除了一切科技,剩下来的就是区分国与国之间最重要的本质。
我出生的国家位于大陆东部,它的名字东极国,这是一个以武立国的国家,武师这个职业,在那里算是最受人尊敬。
武道一途,首看根骨,次看刻苦,根骨太差,即使付出再多汗水,在武学上也难窥门径,最终不过成为所谓的练家子,而不能触碰武学真谛。
我所说的的武学真谛,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气”字,东极国的武学,以气为基础,练出气来,便可登堂入室,成为武师,修不出来,武道就算走到尽头。
天才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才,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群人本身的数量上的稀少。
很可惜,我不是什么天才,而是拥有最平常,最普通根骨的凡人,仰望着天才的凡人。
我三岁习武,也算是有些童子功,可惜练到了六岁之时仍然未能生出气感,依然在武道大门之外徘徊。
按照东极国千年来的经验,幼童六岁之前依然不能感受到气的存在,那么他恐怕一生都难以成为一名武师。
而对武道前途进行宣判的仪式,在我六岁那一年进行了,最终的结果当然也如大家所料,我的武道走到了尽头。
兴许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曾经对成为武师报了极大期望的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好久。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里,我的身上发生了某些到现在我也没能弄明白的变化。
还年幼的我感受到了一些存在于虚空中的奇怪意识体,我的感知告诉我他们离我很近,但事实上我却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我称他们为“灵”,因为就我的观察来看,他们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甚至有些时候,只要闭上眼睛,我几乎能听到他们发出的轻声呢喃。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他们却显得很惊恐,强硬的带着我去了医院,可是一番折腾下来,检查报告里的指标却没有显示任何异常。
医生告诉他们,这可能是因为我还太小,暂时分不清现实和想象,等以后年龄大了应该就会好的。
我敬爱的父母表面上听从了医生的话,但事实上却没有选择放弃,紧接着他们又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
不知算不算是早慧,当年的我察觉了父母所做这一切的真正意愿,他们不过是想要找个办法让我变得和同龄人一样——普通些,中规中矩。
感受到了父母为我所做这一切,我最终选择了伪装,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假装自己感受不到那些存在于虚空当中的“灵”。
而之后,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就此普通的我选择了读书,而接下来的生活可能就和你们所经历的几乎一样了。
读书,考试,升学,毕业,这些东西,贯穿了后来的近二十年。
可随着学识渐深,我愈发感受觉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的不合常理,做了无数推测,然后再推翻,这就是我在那些年里最经常干的事情了。
说来可笑,最终我得出的唯一还算站得住脚的结论就是,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而我,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精神病人。
而我这个可怜的精神病人,在大学毕业那年,遭遇了真正的困境。
人活在世上,最大的困境不是别的,正是生活本身。
生活的重担把我硬生生拉回了现实,二十年的执着,只不过为了寻找一个“我有病”的真相。
就这件事情来说,我确实是有病。
也该接受现实,醒一醒了,我不止一次这样告诉自己,一定要面对现实。
人都说毕业即失业,刚开始我不信,可是后来,我不信不行,四处求职却处处碰壁的我,渐渐相信了前辈们的用经验总结出来的这句话。
在我最困顿的时候,一张邀请单送到了我的手里,某个位于赛因斯的神秘科研组织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我的信息,他们邀请我去赛因斯的某个地方参加一项科学实验。
赛因斯,至高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这个科技主导着的世界里科技最发达的国家。
在我的认知里,那里也许是世界上最先进发达的国度。
报酬三十万,先付钱后办事。
高风险,高回报,我觉得很合理,因此告别了父母,只身前往赛因斯。
只是我不知道,我在这项研究里起到的最大作用是被人研究。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是精神病,因为在我看起来,真正有病的,恐怕是在那里进行研究的所谓科学家。
曾经的我,也是近乎病态的执着于追寻真相,但这些家伙似乎比我病的更厉害,他们为了自己的科研,几乎抛弃了自己的人性。
在他们眼里,像我这样的人似乎就和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完全没有被尊重的需要。
几乎每一天,都有饱受折磨的同伴死去,而我能做的,只有躺在一边,默默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白衣人把他们的尸体粗鲁的拖出去。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被选中,但我打心眼里憎恨那个被选中的原因。
在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漫长实验之后,我身上发生了他们所谓的“觉醒”现象。
他们的实验不知是改变了我身上的什么地方,反正我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掌控着的物质。
这种物质很奇怪,我让它出现时,它便出现,我让它消失时,它就消失,随着我的意志,它既可以变成一条坚韧的绳索,也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尖刀。
可是仅凭着这些,我还是不可能逃出这个科学家们创造出来的地狱,他们的守卫手里,拿着赛因斯最先进的脉冲武器。
因为我的觉醒,在那些疯子的眼中,我的地位自然大大提高了,可伴随着疯子们的青睐而来的,是更多的实验,更多的改造。
每一天都在生死的边缘,每一次都近乎崩溃,可是我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挺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一群自称猎人的家伙攻进了这里,从那群科学家手里解放了我们。
可解放了我们,却不代表让我们获取自由,他们把我们这些可怜的实验体圈禁在一起,说是等待安排。
已经近乎癫狂的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在我心里,这个世界唯一可信的就只有亘古不变的丛林法则。
这些实验,早把我们的内在变成了野兽,而野兽追求想要的东西的方法只有一个——争杀,暴力。
渴求自由的我们和他们爆发了冲突,但是我没想到,我们这些历经无数试验存活下来,各具异能的人居然不是这些猎人的对手。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捆住,有些透不过气来,第一次,我想要抛弃一切,获得完全的自由。
看着周围已经七倒八歪的同伴,又想着自己曾经的遭遇,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所谓的气,不过,恐怕要称之为戾气。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戾气起时,热血冲头而去,我看到场中红光四起,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在我恢复意识之后,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沙漠。
我茫然的看了看双手,上面满是鲜血,我感觉自己的头很痛,也根本想不起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
沙漠里的夜晚很冷,但对于经历过那些实验的我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了。
寂静的夜里,我看着天空中的星辰,想着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以后也许就可以闯出一片天来。
可现实总是喜欢给人开玩笑,尤其是给我开玩笑。
我依靠着自己剩下的一点力气,在没有水粮入肚的情况下倒在了沙漠中。
幸好,有人发现了我,他们把我送去了医院。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赛因斯,除了自然死亡,恐怕没什么病痛在科技面前是不可治愈的。
本就是因为缺水断粮而晕倒的我自然被医生们救起,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命不该绝。
事实上,他们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因为检测发现说,我身体中的生命力在以一种夸张的方式流失。
我所经历的,也就是所谓的不可逆的生命进程,最终的结果,就是赛因斯也不可能治愈的自然死亡。
根据他们的估计,恐怕,我只剩下四五年好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首先闪过的,是自己的父母。
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我跟医生借了手机,再然后,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请问你找谁啊。”电话那边的,是很久不曾听到,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妈,是我。”我擦了擦眼泪,对着电话喊道。
“你在外国的工作怎么样,吃的好吗?”
她至今都以为我去赛因斯是单纯的去工作,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面对着母亲的询问,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所有的东西都堵在了喉头,我哽咽着,说了一句:“还好。”
“我爸呢。”
“他去买菜了。”
和母亲聊着家常,我只感觉仿如隔世。
他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可是我想,他们没能知晓这些,却是最好的结果。
都说人之将死,其行也善,我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多赚些钱,让二老可以安享晚年。
因为这个原因,我踏上了流浪的旅途。
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恐怕只有在你亲眼看过才知道。
东极国官方所不承认的的怪力乱神,在东极国外的其他地区,人们更倾向于选择接受。
而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我的身上最终产生了新的变化。
在旅途中,我学会了将虚空中的“灵”带入世间,而作为它们暂时寄宿的媒介的,就是我所特有的“质”。
灵质结合,产生的生命我称之为“卫士”,他们听从我的命令,悍不畏死,是我最坚实的援助。
也是在那时候,我知道了灵魂体的存在,如果他们没有故意躲藏,我的眼睛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
我流浪到了玛吉克,在那里的普世会注册成为猎人,然后开始了我的猎人生涯。
猎人这一行,确实可以接触到很多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最起码,干了这一行一会发现,这个世界复杂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充满了各种矛盾,却又诡异的和谐统一成一个整体。
在数次的任务当中,我发现了自己的“质”似乎对于灵魂体拥有特殊的作用,因此将任务的重心转向了灵魂体的捕捉与降服工作。
渐渐地,人们开始称我为鬼魂猎人,可是在我自己的心中,我更愿意称自己为伏灵猎人。
但事实上,我的内心也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个市侩的商人,一个想用剩下的时间尽量赚钱的投机商人。
猎人这个职业,每天刀头舔血,但我不得不说,收益往往是与风险站在一起,这个世界富豪太多,遇到问题的富豪更多。
他们的问题,就是我的猎物,也是上天给予我的礼物。
这次帮忙那个富豪捉所谓的鬼魂,最后我拿到了四倍报酬,足足四千晶,换算成东极国的货币,相当于两万多块。
在普世会发下来的便携设备上查看了金钱的变更情况之后,我留下五百晶作为未来几天的花销,随后前往寻找旅店,解决今晚的食宿问题。
我当前所在的地方,是玛吉克的水城洛萨,这里的建筑风格还保留着百年前的痕迹,一砖一瓦在无形中中透露出玛吉克独有的异域风味。
一轮明月当空,小桥流水,白石铺就的乡间小路,路上没有多少的行人。
一切的一切,透露出寂静,正符合我此时的惆怅心思。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今天,是中秋,东极国的传统节日,而在今年,我没有与父母团圆,而是为了生计,独自走在异乡的白石小路上。
心中有三分惆怅,却有五分疲惫,剩下的两分心思,自然是全用在了找旅店上。
兴许是心思用的不够,直到大半夜,我才找到地方休息。
付下定金,草草扒了两口饭,又再三确认了钱袋子的归属,我独自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新的一天,也是要努力赚钱。
到洛萨的普世会上交了雇主签好字的任务完成单据,前台将更新过数据的猎人卡片交换给我,我的猎人积分又上涨了一点。
积分316,等级无,在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自打成为猎人,我就在努力的攒着积分,目的只有一个,换取一次参加猎人等级考核的机会。
无论在什么地方,人都会被分为三六九等,身为至高世界上最赚钱的职业之一,猎人自然也有明确的分级。
普世会把猎人按照实力分为S,A,B,C,D五个等级,就像金字塔一样越往上人数越少,而像我这种连等级都没有的猎人,更是如同恒河沙数一样多到数不清。
赶快攒够500积分,换取一次今年的猎人等级资格考核机会,然后尽力成为一名D级猎人,这就是我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了。
在普世会的任务搜索界面上打上鬼魂二字,然后勾选了“其他国家任务”选项,我进行了一轮新的委托搜索。
玛吉克我是呆不下去了,上次和这里的“死人帮”结下了梁子,以后做任务恐怕不会太顺利了。
不是我怂了,实在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只是求财,毕竟,和气生财不是吗?
任务搜索很快完成,选择了按报酬由高到低排位,看到第一个委托居然是在赛因斯发出的,我有些惊讶。
不同于我所在的魔法国度玛吉克,赛因斯的人一向只认为,所谓的鬼魂,只不过是人死亡后遗留下的磁场导致的幻象。
在这个以科技主导一切的国家,他们对付鬼魂的办法就是消除磁场,事实上,这种方法对那些游魂野鬼很起作用。
而当这种做法失效时,这说明,一只猛鬼出现了。
点击接受委托,打印了任务单之后,我拔出了插在委托搜索机器里的卡片。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魔法帝国居然也开始使用赛因斯联邦的科技了。
拿着手里的任务单,我首先选择看的是报酬,我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报酬居然会是一栋位于赛因斯联邦东海岸的写字楼。
看到报酬,我的第一感觉是我要发财了,这一栋写字楼价值起码数千万,换算成现实货币恐怕够我吃一辈子了。
但在我仔细看了任务详情之后,我头上忍不住冒出三道黑线,雇主的套路当真是深不可测,谁能想到,这任务地点和报酬所在地居然是一个地方。
雇主的意思很明白:白送的鬼宅,能不能成功拿到手就看自己能力了。
可是,这正合我的胃口,这块肥肉,我是吞定了。
买了玛吉克飞往赛因斯的廉价魔法飞艇票,我躺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身为存在千年的魔法帝国,玛吉克的建筑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我想,这也是大部分富豪最终选择在此定居的原因之一吧。
你眼睛能看到的,几乎都可以用晶币得到,毕竟在玛吉克,钱几乎可以可通神。
至高世界当然有飞机,甚至说赛因斯早就开发出了穿界门这种东西,可我还是选择了这个速度慢些的魔法飞艇,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至高世界如此精彩,我也想认真的看看这里的一切。
而在这短暂的飞行时间里,我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工作,和那些富豪一样尽情的享受生活,欣赏这些美丽的风景。
成为一个自由人,这是我的追求,但就现在看来,恐怕是我的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