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飞艇上白送的廉价果汁喝得多了些,本来安心看着飞艇外风景的我产生一阵尿意。
(厕所)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生来就怕麻烦,有什么事情总爱自己憋着,不想打扰别人,眼看着这上一趟厕所必须要穿过的座位和人群,我又莫名其妙的纠结起来。
毕竟,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打扰大家在飞艇上愉快睡眠的恶人。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这里有些常备的药物,要不要来一点。”
身旁的那位小哥似乎看到我强忍着尿意而显得闷闷不乐的脸,忍不住出声询问。
可是这种毫无端由热切却只让我觉得尴尬,借着身边小哥询问的由头,我站了起来,选择了扰人清梦,去厕所开闸放水。
“我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请各位让一下,恐怕,我要去一趟厕所。”我站了起来,向身边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报以歉意。
“我看你此刻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恐怕走路也不是很方便,还是我扶你去吧。”
身旁的小哥显然热心的有些过分,毕竟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明白得很,走路不方便?纯属扯淡!
虽然诧异于这小哥的行为,但在他一再的恳求之下,我还是同意了他的搀扶。
因为他的请求方式,是用藏在袖口里的刀子抵住了我的后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着挺亲切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会暗中给人下刀子?
这个世界,还真是凶险啊。
是死人帮的?还是说又是我那些个生意上的手下败将回来报酬?此时,我自己也起了心思,想瞧瞧这小哥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
“尊敬的客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客座区出口的服务人员看着我们俩结伴而行,例行公事向前询问。
一方面憋着尿,另一方面又被人拿刀威胁,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位服务人员的样子,只不过他的右眼上戴着的奇怪装备,实在是太亮眼了。
一块完全覆盖右眼的茶色单片镜,这种形象恐怕想让人忘记都难。
“他好像吃坏了肚子,我扶他去厕所。”那小哥回答得很平淡,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如果不是被他手里的刀子抵着,恐怕就连我也会认为他是个好人。
可服务人员听了这小哥的回答却有些迟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的样子,然后他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一种心领神会的样子。
当时在局中看的不清晰,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的眼神,恐怕是一幅非常明显的看待基佬的眼神。
“请您尽快回来,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到用餐时间了,我想,你们二位是不会想错过共享来自赛因斯的独特牛排的机会的。”
那小哥点点头,拉着我继续沿着过道走去。
另一位服务人员迎面而来,向我们点头示意,然后跟之前的那位服务人员攀谈起来。
“不是马上要上硬菜了吗,怎么还让客人离席?”
“放心,他们俩不过是普通人。一会上硬菜的时候,稍微注意下就行了。”
随着脚步走动,我离这两位服务人员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但耳朵还算好使的我,隐约听到了上面这两句话。
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根据的,我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妙感觉。
我有一种感觉,这次的飞艇之旅,即使撇开我身边这位即将要解决的,这位一边扶着我,一边拿刀子的古怪小哥不谈,恐怕不过多久以后也要发生点别的什么。
这种感觉,不同于世人常说的第六感,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形容为野兽对于危险的敏锐更为贴切。
也就是抽支烟的功夫,我和那小哥就走到了洗手间门前。
再过不久,恐怕就要到我们俩撕破脸皮大打出手的时候了。
早在感觉到刀刃的时候,我就已经用能力在刀尖所在凝出了一块鳞甲,虽说这块鳞甲比不上传说中龙族的那样防御力堪称变态,但在此刻,我想,用它来保证我的身体不被那把平凡无奇的刀子刺穿,应该是足够了。
出乎我的意料,走进这所公共洗手间的那一刻,那小哥原本抵在我背后的刀子,却突然离开了。
难道是察觉了我的小动作?我此时有些疑惑,搞不明白那小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也无所谓了,对于我而言,这种行为无非是为我的反攻省了一分力而已,因为在我心里,他必须要为自己释放出的恶意付出些代价。
进门的那一刻,我猛地身体一缩,随即脚步变幻,拧腰提力,一个勾拳狠狠打向了那拿刀的臭小子的太阳穴。
我的动作很迅捷,在我的眼中,这小子根本不可能避开我这一记攻击,毕竟,如果他真是有这种能力的人的话,也不会靠那把刀子来要挟我了。
毫无瑕疵的推测,狠辣异常的行动,可是这一记勾拳的结果,最终却和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我眼中最多是个小毛贼的家伙,居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我这一击,而且,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挡的还很轻松。
“行了,不就是借着你脱身吗?而且我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那小哥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拿着刀子威胁算是救命?”对于自己此刻心中对那小哥的不信任与嘲讽,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全都放在了脸上。
“得了吧,身为一个猎人,还能被这把破刀子威胁?话说你也够迟钝的,没发现这飞艇上有古怪?”
他将手中的刀子亮出来指了指,然后狠狠一丢,刀子就这样钉在了厕所的墙壁上。
我意识到,他这是在表明自己对我并没有恶意。
“那块茶色的单片镜。”似乎是看到我还在犹疑,那小哥话题一转,提到了这个东西。
“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东西是赛因斯用来测量实力的生命能量测量仪。”
“生命能量测量仪?”我当即一愣,感觉这名词很是陌生。
这个词里面的每一个字我倒是都认识,可是排在一起,就让我感觉是天书里的东西了。
那小哥看到我明显懵了的表现,不由的嘴咧的老大,就差在额头上写上“震惊”两个字了。
“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猎人?”
我有些羞愧,但也只好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有时间我再给你解释。”那小哥听到洗手间外的异动,只好急促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黄纸,匆匆塞在我手里。
我只不过一眨眼,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干什么的,他却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洗手间的木质大门被一条粗腿狠狠踹飞,啪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颓然倒在地上,门口最终只留下它的残骸以及一大堆木屑。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我所在的方向,而拿着它们的,是一些身穿着飞艇工作人员制服的家伙。
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但看着他们把这些设计给普通人穿的均码制服撑得鼓鼓的肌肉,有一点我非常确定。
他们可不是我之前那些在古堡解决的死人帮的乌合之众能比的上的。
他们,明显是些难啃的硬骨头。
我心中倒是非常希望他们是打扫厕所的,但无论怎样催眠自己,我都很难相信自己的鬼话。
他们明显不是抱着什么友善的态度来的。
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我的身体有些僵硬。对付鬼魂我在行,对付十几个拿着刀剑的平常人,我也是不在话下。
可面对着眼前这些个拿着枪械,明显训练有素的家伙,我确实是力有不逮。
虽说本来也没有几年好活,我可是惜命的紧。
所以,为了自己这一条小命,当下我只有以下几个选择。
A选项,跪在地上抹抹眼泪,擦擦鼻涕,讲述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的凄凉故事,并拿出全力大喊“好汉饶命”。
在这个选项里,我活命的必要前提是,眼前这些看起来凶恶的家伙其实内心柔软得很,他们其实都是真正的善人。
当然,我不认为善人会随便拿枪指着别人。
B选项,将自己最诚挚的求生愿望发往宇宙深处,然后豁出一切跟这些家伙拼了,博取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选择这个选项无非两个后果,一个是上天回应我,让我开启金手指走向人生巅峰。另一个,我被乱枪射死。
C选项,待在原地不动,坚信着眼前这群人都是瞎子的信念,静观其变。
向来对于做出选择就有困难,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所谓的做出选择,更是个笑话。
当一个人面临着危险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总是选择逃避,此时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纠结着根本没有实际意义的选择的我,就是这种人中的一个。
所谓的选择,不过是个让自己寻找些许安定的寄托,欺骗自己暂时忘记此时处境的借口。
正在我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我的表现无形中已经相当于替我做出了选择。
纠结的呆立原地,事实上,这不就是相当于选了C么。
乱糟糟的大脑里,毫无根由的播放着碎片般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回想起之前那两个服务员曾经提到过的“硬菜”二字。
恐怕这硬菜,不是这么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