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阳光明媚,惠风和煦。
两兄弟一早就去湖边钓鱼了,我自小便不是有耐心的人,几句话就搪塞了他们的好意。要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就只有一个人在林中瞎转悠。
哎!这就叫游手好闲吧!
暖暖的春风吹动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柔柔的金色光晕包围着一树树梨花,白色的花瓣绽放开来,幽幽的香气淡淡弥漫,不时有点点梨花从树上飘落,如雪纷飞。
远远听到山石移动的声音,我寻声走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鹅黄长衫,在瞬间移动的山石中周旋。周围的桃花也随着山石移动,让人眼花缭乱。稍不注意,便会被迷乱其中,甚至永不见天日。
莫非,这就是金庸笔下的桃花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姑娘,别靠近。是迷阵。”女子急吼吼的叫道。
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真是可爱的人!
不消一会儿,女子渐渐体力不支,再不敢做过多的周旋,转身飞出迷阵。一出迷阵,她便靠在树上,“呼呼”喘着粗气。
“姑娘?”我走上前,开始细细打量这位看似娇柔却倔强的女子。
黑幽幽的发被缎带简单的束在脑后,凌乱的发丝俏皮的从她的脖子两旁垂下,秀眉不黛则弯,小巧的鼻尖微微浸出薄汗,鲜红欲滴的唇微微勾起。大概是刚刚运动的缘故,两颊有些晕红,就像施了脂粉一般,刚毅中带着妩媚。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处处都布满疑阵!”女子风风火火的拉着我往竹林外走去,“看你一文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林?”
不知怎么的,潜意识里,我越来越喜欢这位姑娘了。喜欢她爽朗的个性,喜欢她的不做作,喜欢她爱管闲事。这样的她,很像曾经的自己。
“那姑娘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女子突然停下,有点不自然抚了抚凌乱的额发,“我们江湖儿女,做事从来不扭扭捏捏,告诉你吧,我喜欢的人就住在竹林里。”
“哦?”
“不过,有个讨厌的家伙事事跟我作对,还摆了这个迷阵,不让我进去!”
“你说的人,好像是子墨。”这林子里就住了两人,不是子墨,还会是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子砚摆了这个迷阵?!
“原来那个混蛋叫子墨!仗着武功高就瞧不起人,哼!等着瞧!我一定破了这个阵让他刮目相看!”
这姑娘真是率性!我浅笑,随即一愣,她喜欢的人住在竹林内?是子墨?还是子砚?
“对了,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在这荒郊野岭的,我送你回去!”
“我叫水若兰。你呢?”这样的开场白让我想起了上幼稚园交朋友时的情形。那情那景,仿若已是上辈子的事。
“我叫扶桑。”
扶桑?我一愣,扶桑花的外表热情豪放,却有一个独特的花心,这是由多数小蕊连结起来,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结构相当细致,就如同热情外表下的纤细之心。曾经,苏东坡借写诗来表达爱意。“缥蒂缃枝出绛房,绿阴青子送春忙。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
不知道,她会不会人如其名?!
“扶桑喜欢的人是谁?”不知为何,我的心尖都在颤抖。我害怕知道答案,却又想知道答案。这样矛盾的心理,连我自己都不敢去追逐其中的深沉含义。
“玉面神医,子砚。”扶桑垂下小脸,整张脸被胀的红通通的,没有了方才的爽朗,平添了女子的娇羞。
我的心猛地一堵。我应该高兴才是,有这样的女子恋着他,有这样女子关心着他,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出阴影,忘记我,放弃我。
可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恨!
中午的时候,阳光自屋顶的缝隙透下来,如薄纱般垂落在白衣男子的身上,折射出淡淡的白色光晕,似羽化登仙。
两缕青丝俏皮的垂在男子的脖颈两侧,薄汗自眉间滑下,男子微微蹙眉,抬手拭干汗水。两团白粉就平白无故的飞上了他的脸颊。
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就连空气里也有甜丝丝的味道。
哎!看帅哥养眼,看一个和面的帅哥更养眼!
“笑什么?”子砚抬眸,又抬手拭去额上晶莹的汗珠,脸因为运动泛着浅浅的红色,此时却白一阵,红一阵,分外的滑稽。
我再也忍不住了,立即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子砚无辜的眨着眼睛,手还再胡乱的擦着脸。现在的他,与大花猫无异。
仿佛是良心发现了,我终于止住了笑,再怎么说也是我嚷着要吃酒酿圆子,子砚害怕我等不及,才亲自上阵的!
我走到子砚身前,细细的为他擦拭密密的汗珠和脸上的面粉。子砚由着我,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如一汪春水,要将我整个儿溺毙。
缩回手被牢牢的抓住,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他的唇有些湿润,凉凉的,如二月的春水。
不着痕迹的,慢慢的,越来越近。近到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绒绒的汗毛。
突然,一个鹅黄的身影跃入脑中。我下意识的避开,子砚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好了没?”我岔开话题,舔舔嘴,“我好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面还没和好,要不,先吃点胭脂糕解解馋,那可是子墨一早去徐记买的,味道不错。”
我点头,拿起一块,刚放进嘴里,胃里就一阵翻腾,只能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若若!”子砚将我圈入怀中,替我拭干净嘴边的秽物,“害喜是这样的,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嗯。”我轻应,贪婪的靠在他怀里,脑袋里回想着昨日的女子一颦一笑。
“扶桑......”说到这个词,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在做什么?
我在试探吗?我有什么资格试探?我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还是——我在妒忌!
想到这里,我微微怔住,我在妒忌些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何来的妒忌?可是心中的酸涩,心中的疼痛,不是妒忌又是什么?
莫非,在潜意识里,我是有那么点喜欢子砚的,只是没有对宇印凌轩的狂热,被埋在内心的深处。
天啦!我的心好乱!
“扶桑?”子砚一顿,“若若说的是扶桑花吗?”
我发誓,如果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丝毫的不干净,我一定不再理他!可是,他的眼里却该死的一片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和隐瞒。
或许是感受到我太过炙热的目光,子砚缓缓的靠近我,小心翼翼的吻住,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轻吻。然后辗转深入,与我纠缠。
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他才慢慢的结束这个吻。
脸有些发烫,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转身想要离开这充满暧昧气息的屋子。
“若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砰”的一声,好像是罐子打破的声音,我和子砚对视一眼,急冲冲的拉开门。
子墨一身黑衣站在午后的烈日下,脸上一片沉静,眸光却犀利得仿佛要刺透我的灵魂。
他的脚下,是一罐热腾腾的酒酿圆子。
“什么孩子?”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腹部,眼底掠过一抹痛色,“是他的?”
“谁?”我茫然的问,他该不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宇印凌轩吧?!
“耶律寒。“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千钧的杀意。他的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是。”我立即否定。
他眼中的杀意越发凌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子墨。让人感到恐惧和畏惧的杀手!
“别忘了,你可是百岛国的太子妃啊!”
我只觉全身无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子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要杀了他。”
我脚下一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第一次意识到,我还有任务在身。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全身的水分都流尽般,汹涌磅礴的不断落下。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我低呼一声,脚下无力,倒了下去。昏迷前一刻,我看见一双自责愧疚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