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的逐渐抬高,天空也变得愈发得明亮。此时虽已是初夏,但早晨的阵阵凉风却丝毫没有阳光的味道。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仿佛踩在空?盗的心头一般,每一声都使得五岭山脉的山贼心中一颤。
而桂阳郡的众人却是恰恰相反,即便是重伤在身的人,都舒展开了眉头,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喜悦。有些甚至借着身边之人的力量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一睹这援兵的风采。
只见三支整整齐齐的方阵从小镇的三个方向移了过来,他们十人一排,将整个街道堵得严严实实。等到了几乎位于欢天镇正中的大客栈时,所有士兵右足重重一顿,原本在整齐脚步声中鸣响不止的锅碗瓢盆终于停止了震动!
再看那屋顶之上,也不时有人影闪过,想来整支队伍已将这大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
若有上三境强者从空中望去,便可见整个欢天镇的道路已被尽数封死,根本不给那些山匪任何活路。
侯军尘依旧伫立在那里,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好似从未考虑过逃跑的问题。他沉思了片刻,突地又来了一句:“不对!即便你们走的是水路,虽然有玄武盾在手,但盔甲在身,这近三百人绝不可能潜水而过。而这么多人要想藏在舟中,起码要十条大船。”
他仿佛并不是在问话,而是自言自语:“这么大的船队,若是官船,定瞒不过我;若是商船,整个桂阳郡只有新程商会有这个实力。可是即便是傍晚出发,但如何过了湾阳码头?”
对面那将领听到侯军尘的分析也有了些许兴趣,出言问道:“你又怎知不是脱了盔甲潜入水中呢?”
“哈哈!我侯某好歹干了十几年的捕快,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侯军尘指了指头顶,轻笑道。
那将领看了看士兵们干蓬蓬的发梢,哑然失笑。
侯军尘依旧自顾自地说道:“除非把整个码头的官差全宰了,又或者你们知道这里面谁是我的人。”
“不对,不对!我们并不需要杀人,我们只要比你传递消息的速度快就行了。”那将领双手环抱胸前,反驳道。
“我了解袁轻舟,他做事追求完美,既然决定对我下死手,绝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破绽的。”侯军尘笃定道。他微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身后的空?盗。目光在几个头目面前停留了好久,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侯军飞都没有漏过。
“你好像一点都不慌。”
侯军尘淡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可能搞明白了自己功亏一篑的地方,当即不再多言,将腰刀横在胸前,朗声道:“还未请教将军大名。”
“姓陈名道空。”
陈道空将玄武盾拿至手中,瓮声道:“可惜了,你若仍是个捕快,一定很出色。”
侯军尘上衣在内力鼓荡下骤然腾起,高声道:“我虽然没想到袁老贼手眼通天,竟能调派麒麟军。但想要侯某的命,还要问过侯某手中宝刀再说!”
陈道空也被激得气势高涨,腰间短刀铮然出鞘。只见足底一阵烟尘,他整个人已经来到侯军尘面前。
一旁的十名武灵也都持盾围了上去,但没有陈道空的命令,他们并未进攻,只是防止侯军尘趁机逃窜。
侯军尘长啸一声,一刀砍出,两人瞬间过了一招。
“好功夫,再来!”陈道空见猎心喜,竟将玄武盾重新挂回身后,内力吞吐之间短刀之上刀气凛然,虽非实体,但只怕削铁如泥不在话下。
那些五岭山脉的山匪听了侯军尘的尖啸却都动了起来,那暗藏其中的信号正是撤退之意。只是如今四面八方都是官兵,若像无头苍蝇一般撞入对方阵中,恐怕凶多吉少。
一时间,没了主心骨的空?盗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侯军飞迅速回过神来,他并未听从命令抽身撤退,反而高举腰刀,朗声道:“弟兄们,和他们拼了。我们空?盗,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跑路的人!”
侯军飞只感觉一股热血在胸口熊熊燃烧,那些弟兄为了掩护他和裘三疯而战死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让他根本兴不起逃跑的念头。
牛壮实也当即站了出来:“若是跑路,反而被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他跟着一马当先的侯军飞,朝着侯军尘那边的战团直杀了过去。
一干山贼眼见当家的悍不畏死,当即也乌压压地朝那边冲去。
桂阳郡的众人本欲上前帮忙,可此刻眼见援兵降临,原本绷紧的弦蓦然一松,哪里还有再战的意图。何况还有许多伤员需要保护处理,万一被山匪钻了空子,劫了人质,反而不美。
所以包括焦汗青在内的众人,竟都驻足不前,尽力平缓真气,只等尘埃落定。
那十名压阵的武灵眼见几乎所有的悍匪都冲杀了过来,脸上却根本毫无惧色。只见原本围成一圈的十人骤然一分,五人向内圈趟了一步,保持包围圈,剩下五人身形一低,向外侧移一步。
这个阵型一经摆出,十人顿时气势一盛,整个看起来固若金汤、坚如磐石。
“阴阳五行阵!”焦汗青沉声道。
“没想到这十人操练阵法如此娴熟,方才还是十方阵,只是瞬间便切换自如。”陆得川接过话头道。
“看来这侯军尘这次当真插翅难逃了。”焦汗青感慨道。
“那倒未必!”洛依竜眼光死死盯着场中的战团,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就在众人感慨间,大队的空?盗已如同巨浪一般狠狠地拍打在十人的阵势之上。
但见那十人面不改色,面对几倍于自身的敌人,整个阴阳五行阵竟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旋转了起来。
空?盗中牛壮实当先杀到,一剑劈出,却砍在了阵中之人的玄武盾上。
那人却也古怪,接住牛壮实一招后竟顾也不顾,依旧绕圈向前冲去。
牛壮实虽也觉诡异,可眼见对方后心空门大露,就欲上前补上一剑。可还未等他出手,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面玄武盾从后侧袭来。
牛壮实只能咬牙接住,还未等他缓上些许,又是一个盾牌拍了过来。
这一次,他体内真气抽调不及,当即被轰飞了出去。
身后的山贼虽然紧跟而上,但依旧被几招打了回来。
有几个机灵的直接抽身而起,准备从空中杀进,却被内圈的反向转动闷头打了出去。
一个倒霉蛋更是凄惨,由于实力低微竟被一盾拍了下来,落在外圈的阵势之中。脆弱的腹部顿时被旋转的盾牌横切了一记,整个人顿时鲜血横流,躺倒在地,肠子流了一地。
“没想到这‘阴阳五行阵’竟恐怖如斯!”浈阳县的教习看到山贼们左冲右突,就是无法奈何这十人分毫,不由出言感慨道。
李教习点头呼应道:“同样的阵势由这十人使出,真的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他左肩先前被山贼砍了一刀,如今见对方如此吃瘪,自然心头畅快。
“不过如此速度,就算以他们武灵的实力,怕是也不能持久吧!”李教习眼见五岭山脉的众人依旧如同不要命一般向前猛冲,不禁颇为担忧,“我等是否要上前助他们一臂之力啊?”
“李兄莫急,你看那些士兵还没有出手呢。”
“这也奇怪,他们为何只是守住路口?”李教习颇为不解。
“李兄有所不知。”浈阳县的教习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低声道,“这士兵出战是有规定的不是?”
李教习依旧一头雾水:“孔兄,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本就是军伍出身啊!”
对方看李教习不开窍的样子,摇了摇头,凑得极近的时候才出言道:“这次这些麒麟军出来,肯定不是领了上面的虎符。这点倒是小事,不过若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死人,可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调,却并未把话说全,只是用手指搓了搓,摆出了一个常人都能看懂的符号。
李教习恍然大悟,若是没有虎符调派,这军营士兵牺牲的抚恤金可是要从军费里填的。但恐怕还不止如此,这次行动,倘若只有一点点伤亡,还可用训练搪塞过去。可若损失过多,只怕上面都要派人下来查探!
怪不得先不让这些下三境的士兵出手,估计要等空?盗气势衰竭之时,他们才会一鼓作气,拿下对方。
唉,这世道真够浑的!
李教习幽幽一叹,继续看着场中的情况。
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五行阵的脚步还未见迟滞,那些空?盗们竟先缓下了攻击的频率。
许是有些山贼看到了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士兵方阵以及桂阳郡众人,终于恢复了理智。义气在和性命的比较中终于落入了下风,促使着一些山匪虽依旧杀声震天,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只有侯军飞、牛壮实等人依旧气势不减,拼命地向阵中挤杀而去。
可那阴阳五行阵的威力又岂容小觑,虽同样是武灵,但空?盗平日里看似精妙的配合在训练更为严苛的官兵面前却突然相形见绌,拿这只铁乌龟根本无从下嘴。若是一不小心,甚至会被玄武盾上绽放的莲花切个粉碎,一如那玄武背上神蛇的獠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侯军飞眼看对方的阵法依旧坚不可摧,而己方这边的攻势已经减慢了下来,此消彼长之下形势愈发地严峻下来。
那伫立在四周的一队队士兵,虽然并未出手,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势!
这股势仿佛又给了这十个武灵无形的力量,让他们丝毫不见颓色!
再看最中间的战团,陈道空虽使得是短刀,刀法却大开大合,实力显然至少武宗后期。自家大哥虽看似和陈道空平分秋色,可侯军飞却知大哥先前和洛依竜本就大战一场,此刻已是颇为艰难。
因为那不断跳动的眉毛,侯军飞只在十几年前看过一次。
那时自己和大哥还是郴县的捕快,对手是幽冥密卫黑名册上的人物,武宗初期,而自己兄弟俩当时却只是武灵。
自己没撑过十招便已倒地不起,只剩大哥一人苦苦支撑。
当时便是那好似柳叶刀的眉毛止不住地跳动,可那持着钢刀的右手,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最终,对手和大哥同样把刀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身体里。
最终,还是大哥的命更硬一点!
可这次呢?
从来都是大哥在身前护着自己,而自己有时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一次,我定要助大哥一臂之力!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侯军飞钢牙紧咬,怒目圆睁,整个人状若疯魔。
他猛地一声怒喝,钢刀在内力的激荡下竟轻鸣了起来,本只是武灵圆满的他在这一刻好像一只脚已踏入武宗的门槛,那体表肆意激荡的真气更是彰显着阵前突破的迹象。
侯军飞突地又从心底发出一声怒吼,终于动了起来,对着外圈的一个武灵就是一刀。
这一刀虽照旧被拦了下来,可是面对身后即将袭来的玄武盾,侯军飞却是看都不看,不管不顾,脚上重重一顿,整个人以更快的速度绕圈跑了起来,对着那人后背又是一刀。
可终究是那身后的玄武盾快上一分,但见锋利的刀片眼看就要将侯军飞切成两半,紧跟侯军飞身后的牛壮实一剑袭来,点在了圆盾中心,将其点了出去。
而侯军飞势大力沉的一刀,却被内圈的一人挥盾拦了下来。
一边的李清狂本欲借势攻去,不过和侯军飞最先碰了一记的武灵早已腾出手来。玄武盾和长剑轰击至下火星四射。即便此刻天已大亮,可那跳跃的火星依旧清晰异常。
“滚开!”
只听侯军飞大喝一声,双足蹬地,双手紧压贴着盾牌的腰刀,竟推着那人向后直退而去。
内圈的武灵中又冲出一人,挥舞盾牌直拍过来。
却没想侯军飞体内内力一震,和玄武盾瞬间分开。
就是现在!
侯军飞终于等到阵势散乱的一刻,眼看飞舞的刀盾越来越近,他却丝毫不慌。整个人就势在地上一滚,虽然右肩被莲花割了一刀,却终于闯入了阵中。
他真真实实地站进了阴阳五行阵中!
侯军飞瞥了瞥右肩上的伤口,只是稍扯了扯衣角。鲜血顺着破碎的衣袖缓缓地渗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手持钢刀用力地拍了拍右腿,之后看着重新稳住阵势并逐渐收缩的五行阵,狠唾了一口:“不过如此!”
阵法中心的二人原本还在生死搏杀,看到侯军飞闯入阵中,竟心有灵犀般地借助一记对拼分了开来,遥遥相对。虽然气息依旧锁定着彼此,但却不约而同地朝侯军飞这边看了过来。
陈道空对侯军飞的嘲弄浑不在意,反倒出言赞叹道:“果然打虎亲兄弟啊!”
“若是此番让他逃出去,怕是三年过后,又是一个你啊!”这话却是对着侯军尘说的。
陈道空说完左手捏拳倏忽抬起,原本收缩的阴阳五行阵骤然停住了变化,反而是先前驻足不前的士兵方阵突然动了起来。一个个将玄武盾挡在身前,从四个方向朝着空?盗围了过来。
屋上的士兵倒是并未动作,显然这是将四面八方的出路尽数封死,欲将空?盗一网打尽。
原本还在冲击着五行阵的山匪听到了这整齐的脚步声,再看那锃亮的盔甲和古朴的盾牌,许多人顿时斗志尽熄。山寨的奖励虽然丰厚,但也要有小命拿才行。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大当家的难逃此劫了!
原本就有几分犹豫的山匪再无半点斗志,只想着规划逃跑路线好方便溜脚。
侯军尘丝毫不关心此刻空?盗的状况,他只是缓步来到自家弟弟身前,也不说话,接着一把搂过侯军飞,在他肩膀重重地拍了拍。
之后侯军尘又微微转了个方向,在陈道空看不见的角度轻声道:“你赶快离开此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还未等侯军飞拒绝,他就将宝刀插在地上,双手抱着侯军飞满是泥泞的双脸,用力地抽了一巴掌,然后额头相抵,沉声道:“这次袁老贼能调动军队绕过我们的耳目,定是有内奸作祟。你定要出去,将姓吕的宰了,能不能做到?”
这次行动原本万无一失,没想到后来却诸事不顺,对手好像对自己的计划全盘知晓。侯军尘细细思索之下,早已将怀疑的对象直指当前没有在场的吕孝天。
这厮说是要在山寨给自己摆酒庆功,如今怕是一心惦记着自己的死吧!
也是自己过于大意,没想到袁轻舟能调派麒麟军,更没想到几百人顺江而下。所谓兵贵神速,自己多次的棋差一招,导致今日受困于此。
侯军尘长叹一声,看了看被消息冲击的自家弟弟。
“好了,给你们兄弟二人叙旧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让我看看你们二人合力能有多强!”
陈道空话音还未落下,原本一直愣神的侯军飞终于醒悟过来,重重地点头道:“好!……”
可还未等他说完,就觉一股大力从腰间袭来。
只见侯军尘猛地抓起侯军飞的腰带,脚底生根,右掌内力吞吐之间骤然发力,将侯军飞远远地向着五行阵外抛飞了出去。
这一抛异常巧妙,侯军飞在其帮助下不仅飞过了五行阵,还越过了整个方阵的包围圈。这一抛力道看似狂猛,却又相当柔顺,丝毫没有损伤到侯军飞,展示出了武宗强者惊人的真元控制力!
“走!”
陈道空此时才察觉到侯军尘的意图,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等山贼枭雄临近生死关头,竟将生机直接留给自家兄弟,端的是重情重义!
他看到侯军飞被扔了出去的一刹那就已飞身而出,可依旧来之不及。
阴阳五行阵中的一个武灵本欲将侯军飞拦下,身形掠至半空,还未出手之时,却见侯军尘一脚踢起宝刀,顺手一记破空斩。
侯军尘见那武灵翻身躲过后依旧想截住侯军飞,顿时满脸愠色,竟将宝刀脱手而出,朝着那人电射而去。
那武灵匆忙间只能抽盾护住周身,却在这一刀之下被轰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已是一口鲜血喷出。
就近的武灵赶紧上前帮忙,脚在队友的玄武盾上重重一踩,飞身而上,将其一把拖住,缓缓地落了下来。
而那宝刀一击过后也失去了力道,旋转着落了下来,斜插至土中。
侯军飞此时如同一只鹞子,又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他掠过整个包围圈,人在半空,虽有抽身回头的想法,却又只能向外飞去。
‘老子他娘的就是个逃兵!’
侯军飞想要嘶吼一声,可却只有咬了咬牙,眼中想哭也哭不出来,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憋屈。
而那些底下的士兵大多只有武师的实力,面对飞得老高的侯军飞根本是有心无力,只能干看着他逃出生天。
侯军尘人依旧处于阴阳五行阵中,面对陈道空从侧面呼啸而来的刀气,他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仰头看向自家弟弟。
直到看到侯军飞完全飞出包围圈,他这才如释重负地低下头来。
那刀气此刻已经切到身侧,侯军尘却是看都不看,右手处的衣袖无风自动,随手就是一拳,将刀气轰得烟消云散。
“想杀我,拿出真本事吧!”
侯军尘突然又发出几声古怪的音节,好似鸟兽的叫声。
陈道空等人不明所以,那些空?盗们却是一清二楚,这分明就是突围的信号!
一时间再也没人去攻击那阴阳五行阵,众人纷纷四散而逃。
可是这些散兵游勇遇到早已摆好阵势的方阵,却根本无可奈何,左冲右突之下反而自己这边倒了不少。
而此刻侯军尘和陈道空再度战至一团。
陈道空暗恼自己一时大意,放跑了侯军飞,是以当下也不再留手。仗着自己短刀在手,漫天刀光朝着侯军尘压迫而去。
侯军尘虽气势上不落下风,可是仅凭一双肉掌相抗,已是捉襟见肘。
若非身边阴阳五行阵为了保持阵势稳固并未出手,恐怕此时形势更是不堪。
山匪这边几番冲杀下来,已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早先跟着陈道空过来的几十个士兵虽然实力只有先天武师,但是结成阵势后面对武灵也是丝毫不逊,让五岭山脉的众人吃尽了苦头。
一些机灵点的已知道想单干混出去几无可能,只能抱团才有机会突围而出。
在李清狂牛壮实等武灵的带领下,山匪们渐渐汇聚到了一起,朝着看起来最薄弱的东边杀了过去。
山贼们心里门清,若是此番无法突围,被抓了过去,即便侥幸没被砍头,怕是也要把牢底坐穿。哪怕运气再好,被选成了敢死队,还是生机渺茫。
所以一个个此时重拾了勇气,鼓足了劲向东边冲去。
空?盗到底是整个荆州都能排得上号的悍匪,在近十个幸存武灵的当先开路下,竟硬生生破出了一条生路。
也并不怪东面的方阵失手,他们对于玄武盾的使用和那十名武灵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先是被武灵驾驭着战马冲击了一番,接着又被那些武灵凌空杀下,下面的众山匪也随后赶到。那四当家‘见孟婆’人虽缀在后面,但是手中雕翎箭却异常刁钻。每每射出,那弓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开了盾墙,给方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这等有梯次的攻击之下,整个方阵终于被冲开了一个豁口!
不少山贼从豁口处冲了出来,有些山匪人还在后面,就急不可耐地飞身朝前方掠去。欢天镇的主干道不足三丈之宽,此时在战场的挤压之下已是摩肩接踵。不时地有人被挤得滚落至两边的民居中,惹来里面村民的一阵阵尖叫声。
不过此时没有人顾得上这些居民,两方人马早已杀红了眼,只知道挥动着兵器朝着对方砍去。
原本还被喽啰抬着的裘三疯此刻被甩在了一边,也没有人再去管他的死活!
仍在激战的陈道空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村民呼喊声,不由皱了皱眉头,那尖叫声在他听起来分外刺耳。
他五指微张,再一挥手,只见那阴阳五行阵外围的五个武灵身形一转,朝着那边直冲而去。
五个武灵的加入顿时扭转了局势,玄武盾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惊怒声、喝骂声不时从空?盗中传了过来。
‘见孟婆’眼见那五人袭来,顿时熄了压阵的念头,收起弯弓朝前方掠去。
等他冲至豁口处,李清狂牛壮实等人此时并未离开,而是留在那里帮更多的兄弟撤离。
“怎么说?”‘见孟婆’问道。
“能走多少走多少!”李清狂回道,“再不走我们也要交代在这里。”
牛壮实遥遥看了一眼依旧在苦战的侯军尘,以及那依旧在奋力突围的五岭山脉众人。他一把扯住李清狂的衣领,怒声道:“走个屁!没看到弟兄们都在这!”
“我倒要看看,这五个人是铁打的不成?我们这边九个人,还怕他们不成?”
他说完也不等他人动作,径直朝那边一往无前的杀了过去。
其他的兄弟也顿觉热血上涌,纷纷前去支援。
李清狂轻叹一声,也飞身跟了上去。
众空?盗原本被那五人杀得哭爹喊娘,看到几位当家的杀了过来,顿时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怒嚎道:“弄死他们!”
那五个武灵原本分散开来随意收割山贼的性命,如今看八人袭来顿时合至一处,五面玄武盾仿若五朵巨大的花瓣,旋转着朝八人砸了过来。
只听‘嗖’的一声,却是‘见孟婆’的一箭后发先至,朝着那花瓣直射而去。
这一箭威力极大,直直地钉在了玄武盾上,却不能迟滞五人半分。
牛壮实当先杀到,还未等他一剑刺出,那五朵花瓣就骤然一合,整朵花顿时化为食人妖物,将牛壮实直接裹了进去。
牛壮实顿觉不妙,赶紧抽身回退,可是却来之不及。他只能依靠手中长剑左右挥砍,可却依然无法阻碍五朵花瓣的合拢。
就在危急关头,牛壮实身后的弟兄终于杀到。五柄长剑齐刷刷地抵在了玄武盾上,终于挡住了对方的冲击。
而尾在最后的李清狂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牛壮实,将他拉了出来。
此时,五面玄武盾上的刀片忽地绽放了开来,险些将牛壮实绞成碎肉。
牛壮实直被惊得一身冷汗,他刚欲向李清狂道谢,不想对方已经向前面杀了过去,支援在玄武盾下支撑的弟兄。
牛壮实擦了擦额头,一把接住被拍飞了过来的农齐辉。这个五岭山脉的第十把交椅却是个使长戟的大汉,本就力大无穷,却在方才的交锋中被一盾击飞了出去。
这阴阳五行阵即便拆分开来也不容小觑,五个武灵的力量在阵法的加持下仿若浑然一体,端的是不好对付。
但为了大当家的,为了底下的弟兄们,只能咬牙拼了!
牛壮实深深地看了一眼浴血奋战的侯军尘,娘的!穷瘟生有句话叫什么‘士为知己者死’!老子就算倒在这里,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一提手中长剑,怒吼道:“弟兄们,给我杀!”
再看此时的侯军尘,已是异常狼狈。
陈道空的短刀使得着实是出神入化,即使侯军尘尽力避免硬拼,锋利的短刀依旧在他身上切开了好几道口子。
此时鲜血早已将侯军尘的上衣染红,最恐怖的是左臂上的一刀,直接捅了个对穿。若非他闪避的及时,怕是整个上臂的肌肉都要被削了下来。
又是一记对拼,侯军尘一掌拍在了短刀的侧面,没承想陈道空手腕一翻,短刀的刀锋顿时切在了侯军尘的右掌上。
好在侯军尘此刻依旧战意十足,真元迸发间将短刀轰歪了些许,否则整个右手已是不保。
即便如此,这一记对拼仍已将侯军尘至于险地。
陈道空一击得手,顿时得理不饶人,左手握拳极速轰出。同时右手边短刀顺势转了一圈,毫无阻碍地向前继续刺去。
这一招极为朴素,根本就是‘军体拳’之中的‘双龙出海’。原本烂大街的招式,在陈道空的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侯军尘此时左手手臂处筋脉已断,根本无法出招,只能单手迎敌,又如何能够抵挡,被逼得只能一退再退。
可是五行阵法之中,又哪里有腾挪的余地!
侯军尘虽未背后长眼,也知再退下去势必会撞到玄武盾那绽放的莲华刀芒之上,只能迎头而上!
眼见短刀和拳头同时袭来,侯军尘也非俗手,多年的生死搏杀早已给予了他丰富的经验,如今再度在生死之间,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右手突刺而去,架住了陈道空手中短刀。可是空虚的肋部却被重重的一拳打了个结实,饶是侯军尘早有准备将真气充盈于右肋,依然顶不住武宗高手势大力沉的一击,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
侯军尘人在半空,鲜血狂喷不止。只这一下,怕是右肋的肋骨已尽数折断,就连肺部都受到了影响。
这还未完,侯军尘下落之时,陈道空又是一拳凌空捣出,重重地轰在了他的身上。而一直随着侯军尘移动的五行阵依旧稳如泰山,并未出手,只是将侯军尘死死地困在中央。
侯军尘如同烂泥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趴倒在地,只有不断起伏的后背证明他依旧活着。
就连依然在拼杀的山贼注意到这边的景象也都顿了刹那,显然首领的坠入尘埃给了他们以极大的震动。
牛壮实也是一脸哀伤,可只是须臾间便和山匪们一起欢呼了起来。
却只见侯军尘突然四肢发力,凌空飞了起来,朝着五行阵直冲而去。
原本就警惕性十足的陈道空嗤笑一声,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诈死装病这一手。他既有准备,因此丝毫不慌,朝着侯军尘电射而去。
而那五个武灵显然也是反应极快,在五行阵阵势的催化下,五人气势骤然一高,玄武盾上莲花绽放,专等侯军尘碰个头破血流。
没承想侯军尘不仅不管不顾后面的陈道空,将后心完全暴露给对方,而且面对玄武盾旋转的刀片,他竟不闪不避,仿若自杀般迎头撞了上去。
不少心系大当家安危的山贼已不忍再看,即便侯军尘全盛状况以血肉之躯硬拼钢刀也要吃不小的亏,更何况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侯军尘要命丧于此时,变故陡生!
只见侯军尘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了一道光盾,在他即将撞到莲花刀片时宛若一副铠甲般护住了周身,使他避免了被乱刀分尸的命运。
这宛若实质的铠甲毫无花哨地和玄武盾碰到了一起,侯军尘如同一头被困笼中的野兽,拼死也要冲破牢笼。
那持盾的武灵也非庸手,在阵法的加持之下竟硬是扛了下来。即便脚步不停后退,但是阵法丝毫未乱;即便鼻孔和喉部早已在巨大的压力下涌出血来,他依然死死地抵住了侯军尘的冲击。
二人如公牛角力般拼死相抵,显然都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狂暴的冲撞和汹涌的内力激起了滔天的尘土,稍远一点的只能勉强看清二人的身形。
而此时,陈道空的一刀已经劈至侯军尘后心。
这一刀并未将侯军尘切成两段,漫天的尘土中响起了陈道空惊怒交加的声音:“中品!”紧接着一人从中直穿了出来。
侯军尘身上的铠甲甫一出现,陈道空就认了出来。
朱阀炼器巧绝伦,这玄光盾,就是朱阀的一项得意之作。
玄光盾以品质论分为六品: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以及天品。次品,顾名思义,就是制作时出问题的,是最差的品级。即便如此,次品的玄光盾依旧能挡武灵一击,至于半步武宗的攻击能不能挡就要看运气了。而六个品级,刚好对应中三境和上三境。天品的玄光盾能挡武圣一击,这可不是什么传说故事,而是确有其事。
高手对决,往往胜负也就在半招之间。而玄光盾,能替你挡一招!虽说能否挡下还得看对手的实力,毕竟若是有什么《兵器谱》上的神兵利器,亦或是什么武招绝技,还是能够直接击破的。但对很多战斗来说,一招就是生死之遥!
当然玄光盾的缺点也很是明显,制作繁琐就不说了,毕竟那是朱阀的事情。只要你有钱,除了能挡武圣一击的天品玄光盾外,别的都能买到。更为关键的是保持玄光盾活性的方法很是独特,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养!
玄光盾乃玉佩制作而成,朱阀将一缕罡气封印在灵石打磨制作的玉佩里,这缕罡气由特殊手法封印,本身会顺着玉佩上雕刻的阵势流转。一旦罡气和主人相通,那么当主人于生死关头,就能通过念头调动罡气,启动阵法,无形之盾就会瞬间开启,护得周全。
那么如何相通,就在一个‘养’字。玉佩持有者只有坚持每日将自身内力灌输其中,才能逐渐使得罡气受到自身念头控制。更头疼的是,这还不算完,即便已经心意相通,依旧要每天坚持输入真气。一天不输,效果变差;三天不输,直接降品;七天不输,必然报废。即便你是灌入这缕罡气的匠师,刚开始就心意相通,也不例外。
如果报废,那缕罡气就会消散无形,只剩镌刻着阵法的玉佩空壳。你只能拿着这个壳,到朱阀去修,让他们重新用秘法将罡气灌入其中,之后还要再养。
这养玉的真气量也是异常恐怖,自身境界对应的品阶一般绝无可能养上两个。
按照朱阀的一个大师的话来说:“哪怕你实力再强、资质再好,一个月至少也要养上二十天。要想养两块对应品阶的玉,那么意味着一个月中有十天你要强抽自身真气,这意味着可能会损伤一个武者的根本。”
“什么?你说你用丹药续真气?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即便你强行搜刮灵丹妙药,养了两块玉,危急关头一念之下,两个玄武盾也是一起开的,它依然救不了你两条命!”
两个盾,只是意味着盾厚一点。而玄武盾的持续时间,大约五秒钟的时间,却连一个弹指的时间都不到。时间一过,和承受一次饱和攻击没有差别,都只有玉碎的结果。
所以当陈道空看到侯军尘身上的玄光盾时,他并未惊慌,甚至早有预料。这样的一个悍匪枭雄,又怎会没有一两件保命的东西。
可他根本没料到吃了五行阵一记重击的玄光盾,竟还能挡住自己的一招绝技!
这只有中品玄光盾才能做到,可是侯军尘只有武宗修为,怎么可能养得起?
武尊修为当然能养两三块下品玄光盾,可是武宗修为想养中品玄光盾,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前已容不得陈道空多想,方才一刀劈在侯军尘后心,非但没有奈何他半分,反而助了他一臂之力。
侯军尘借助这一刀的力道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那个武灵直接撞得昏死了过去,虽然自身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很不好受,但他终于冲出了固若金汤的五行阵。
侯军尘就势在地上一滚,并未朝着东边的豁口跑去,反而朝着桂阳郡的众人直冲而去。
这一下大大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就连东边本欲抽身的五个武灵也都愣了片刻,同样呆住的还有五岭山脉本欲上前接应的牛壮实李清狂等人。
只有陈道空和其余四个武灵瞬间回过神来,朝着侯军尘直追而去。
看着直冲而来的侯军尘,桂阳郡的众人不少都慌了神色,不知这杀才放着阳关道不走,为何偏偏还要来找自己这边的麻烦!
“保护学员!”
陆得川高喝一声,临危镖局的镖师和教习顿时结成了一个阵势,一干仍有战斗力的人将学员伤者护在其中。
洛依竜虽有伤在身,可依旧挡在了最前面。焦汗青也提剑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参战。
“老大,接刀!”
只听一声怒吼,一柄短斧勾着一把宝刀,朝着侯军尘的后心直射而去。短斧的末端连着一条铁链,哗啦啦的声音让人心颤。众人顺着铁链看去,却是一直被忽视的裘三疯!
他此时浑身血肉模糊,只剩左臂相对完好。可那仍旧在滴血的左手,此刻却紧紧地攥着铁链,仿佛攥着它,就攥住了整个世界。裘三疯先前趁众人不备,偷偷摸至侯军尘的宝刀面前,毕竟没有人会在战场上注意一个废人。现在他突然发难,顿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几丈远的距离在短斧的呼啸声中瞬间即至,此刻的侯军尘宛若一只刚出牢笼的受伤野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看也不看,右手信手向后挥出,宝刀飞舞间距他右手不过半尺之距。侯军尘掌心内力骤然一收,五指虚抓,竟将腰刀凭空吸了过来,正是武宗特有的绝学——隔空取物。
宝刀在手,侯军尘气势再涨几分,腰刀上刀气凛然,蓄势待发。
失去了力度的飞斧直接坠落在地,钉在了大堂门口的木地板上。只见裘三疯骤然发力,内力肆意地冲击着四肢崩坏的经脉,鲜血四射,他却仿若未觉,反而在这近乎自残的方式之下,身子一挺,仿佛离水的鱼儿一般跃了起来,同时左臂重重一拉,整个人竟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堂电射而去。
裘三疯离大堂越来越近,人在空中,左手一抖,竟将飞斧又再度拽了起来,朝着紧追侯军尘的陈道空旋转着切了过去。
“滚开!”
陈道空怒喝一声,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让侯军尘钻了空子逃了出去。先前侯军飞也就不说了,若果真让原本是瓮中之鳖的侯军尘逃出生天,自己干脆去当伙夫算了。恼怒之下,他看都不看,直接凌空一拳,将飞斧打得顺原路飞了回去。
裘三疯身子一缩,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招。但他自身也失去了前进的力量,当即坠落了下来。没想他左手在地上一撑,对着地板就是一掌,借着反推的力量朝着陈道空前进的方向飞了过去。
陈道空一个晃身,可却根本没有想到裘三疯竟一招不出,面对锐利的刀锋,不闪不避,直接悍不畏死地抱了过来。
“爷爷我虽然干的是无本的勾当,却他娘的也知道什么叫义字当头!”
裘三疯的怒吼声响彻四方,到了最后却渐渐的弱了下来。只见陈道空手中的短刀已将他捅了个对穿,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原本拼死向外冲杀的空?盗听得这声振聋发聩的怒吼,不由羞愧万分,满脸通红。有不少已快要冲出重围的山贼竟反身杀了回来,一边挥刀四下劈砍一边吼道:“和这帮狗官兵拼了,替五当家的报仇!”
“人死鸟朝天,怕个球球!”
“大伙一起上,救出大当家的,回山寨喝酒去!”
即便有些怕死的山贼没有动身,但也奋力地向着身边的士兵砍杀过去,以方便通行。
“蜉蝣虽只一日寿,亦有遨游天地心。空?独尊义气侯,五岭山脉断恩仇!”
拥挤的街道上不断地回响着众匪的呼喝声,五岭山脉的众人一个个视死如归般地向侯军尘的方向杀去。
可是此时南、西、北三个方向的士兵方阵已经杀到,根本不给空?盗任何机会。
即便是牛壮实李清狂等人奋力突击,可依然被五个武灵合力死死挡住,不得寸进。双方都是武灵高手,此时盛怒之下再不留手,各种压箱底的手段频出不穷,拼得异常凶悍。即便会被你割上一刀,我也要刺你一剑。
只有九支雕翎箭冲破重重阻隔,朝着紧追不舍的四个武灵各个方位直射而去,逼得他们只能回身挥盾抵挡,稍微迟滞了他们的步伐。
赫然是四当家‘见孟婆’的绝技——九箭连珠!
陈道空看似一脸漠然地抽刀而出,失去支撑的裘三疯顿时滑落了下来,那虚张的左手仿佛还要抓着什么似的,就宛若那在地面上缓缓拖行的飞斧,想着哪怕再拖一秒也好,甚至一刹那也好!
陈道空听着裘三疯摔落在地的声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不但小瞧了侯军尘,还小瞧了五岭山脉的这帮人!
桂阳郡的众人此刻如临大敌,在他们眼中侯军尘就好似疯狗一般朝他们冲了过来。但不论如何,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焦汗青却眉头微皱,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地方。这侯军尘为何要朝自己这边杀过来,莫非他真的天真地以为劫持两三个人质就能免于一死?
怎么可能!
但见侯军尘刚要杀到时,还为何洛依竜交手,脚步突然一错,竟朝着后门直奔而去。
焦汗青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
“快拦住他!他要走暗道!他要走暗道逃跑!”
他双足一顿,率先追了过去。
陈道空和那四个武灵虽然紧随其后,但是先前被裘三疯用命拖住了片刻。虽然只有一两秒钟,但对于武宗强者来说,这个距离却是有些遥远!
侯军尘瞬间冲过后门,直入后院。他身为五岭山脉的首领,对于‘大客栈’暗道的位置当然了若指掌。对于两边拦截的镖师,他看都不看,一路狂奔,仗着武宗的速度身法躲过了几个先天武师的攻击,朝着茅厕的方向直冲而去。
身后,焦汗青紧追不舍,但片刻就被陈道空反超了过去。洛依竜和那四个武灵也都卯足了力气,可有如何能够赶上!
而看到侯军尘消失于大堂处,原本在火拼的五岭山脉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几个当家的交换了一下眼色,顿时发出一声尖啸。
山匪们听得号令,纷纷朝着豁口处撤退而去。
就在侯军尘离那茅房只有三丈之遥时,一个镖师手拿一柄短刃从侧翼杀了过来。
侯军尘杀意顿生。此刻逃生在即,只要进入暗道,基本海阔天空。若是陈道空敢追进来,只要自己先抵至暗道的另一端启动机关,倒是暗道塌陷,即便不能闷死他,也能弄得他灰头土脸。而现在,谁敢阻碍自己逃走,谁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此刻追兵仍在后面,万万不可被拖住脚步。侯军尘打定主意,竟按捺住了心头的杀意,只是信手一刀,准备将其逼退即可,毕竟只是个先天武师。
可这一刀竟落了个空,那镖师如同轻烟一般瞬间消失了踪影。
怎么可能!
侯军尘心中警兆大响,明明此人看起来只有先天武师的境界,为何有如此诡异的身法!
身后!
还未等侯军尘转过身来,他却只觉胸口一麻,接着便软倒了下来。
好快!
。。。。。。。。。。。。
杨开风此时端坐在民屋内的一张木凳上,努力恢复自身的真气。任由外面喊杀声震天,他却巍然不动。
他虽也想出去助己方一臂之力,可是现在体内真气十不存一,即便出去,怕也是添菜的命!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此人不会进来吧!
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那木门的门轴猛地转了一下,伴随着‘吱呀’的一声,杨开风紧握手中黑色短棍,霍然站了起来。
牛壮实右手倒提着长剑,左手依旧按在木门上,他微微地瞟了杨开风一眼,目光接着转向躺在一边的欧阳惑。他刹那间愣了一下,之后左手终于收了回来,和右手一并将长剑横在胸前。
杨开风双眼微咪,动也不动。对方竟是个使双手剑的,而且实力绝对比宋不应要高得多!
“你杀的?”
“是又如何。”
“你杀得了他?”
“里面还有一个,再外面还有一个。”
“年纪轻轻,下手倒狠。”
牛壮实未等杨开风答话,突然一步踏入门槛。
杨开风依旧动也不动,如同标枪一般插在地上,出言道:“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你说我当如何。”
牛壮实手中剑势陡然一变,再度一步踏出。
紧接着又是一步。
杨开风顿时动了起来,只见他脚虽未动,腰却微微地弯了起来,整个丹田向后拉去,好像一只炸毛的猫,又恰似一张拉满的强弓。
而此时牛壮实也通过内门看到了里屋的情景,虽然那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可牛壮实依然一眼认出了宋不应。
“还有一个是周毒蛇?”
他手中剑势再变,脚下看似朝里门踏去,却只是微微一步,长剑的剑尖在身体的扭转下反而指向了杨开风。
杨开风这次并未接话,而是仅凭左肩的催动微微一抖,左臂上的衣袖顿时无风自扬,上面一个黄豆般大小的孔洞清晰可见。同时右肩也顺势一抬,手中黑色短棍也被夹在肋肘之间,双手在霸体诀的催动下已泛出微微的金黄色。
牛壮实死死地盯着杨开风,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好久,牛壮实的目光先是瞥了眼那显然是娥眉刺造成的小孔,最后又转向杨开风那双淡金色的手掌。
突地,他手中长剑一转,一个闪身顿时跨过里门,消失在杨开风的视线里。
杨开风依旧动都不敢动,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久。
直到又是一阵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快看看,是不是有山贼躲在这里。”
“注意堵住后门,别让他跑了!”
杨开风听到了门外的叫喊声,心里顿时一松,接着双脚一软,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