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侯捕头!”洛依竜微微一笑道,就仿佛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侯军尘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本以为往事如烟,早已随时光风流云散,未料十多年前折柳送别的故人再度重逢,却已要性命相博。
“洛捕头,请!”
侯军尘并未废话,到他们这个程度,根本无需多言。当年离别之时或许也曾想过有这一天的到来,后来自己步入武宗后还以为已经远远地甩开了对方。如今看来,十几年前威震桂阳郡,令各类悍匪狂徒闻风丧胆的‘郴县双雄’实力就是难分伯仲,现在也不知谁能技高一筹!
“请!”洛依竜依然满面春风,一如他当年的外号‘笑里刀’。
话音刚落,洛依竜已经出手。双手一垂,两柄短刀竟从袖中滑出,继而转至手中。双刀在手,洛依竜毫不含糊,上来就是两记破空斩。
两记刀气呈十字形朝着侯军尘呼啸而来,他身后的那些山匪看到如此一击赶紧四下散去,侯军尘却是不闪不避,腰间宝刀‘噌’的弹了出来,右手刚刚虚握刀把,刀身上就已然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宝刀之上,仿佛有一股狂风在卷动,那两道刀气刚一接触,就被撕扯得粉碎。侯军尘看也不看,气息直接锁定洛依竜。随着他一步踏出,二人之间三丈的距离刹那间形同虚设,手中宝刀朝洛依竜的脖颈斜斩了过去。
这招‘狂风无念斩’乃是侯军尘的成名招式。风动刀至,无往不利!
当年不知多少作奸犯科之徒,就是饮恨在这招之下。这家传的玄阶顶级刀法威震郴县,侯军尘也被人送外号‘风里刀’。
但洛依竜和侯军尘相交多年,又岂会不知这招的奥秘所在。‘狂风无念斩’的精髓之处,不在刀有多快,而在刀随人动。一刀斩去,不是跟着刀客自己在动,而是跟着对手在动!
很多刀谱上都有这么一句话:刀不在快,比对方的脑袋快一点就足够了。
所以对付这招‘狂风无念斩’,万万不可随意闪躲。一旦退了一步,就是步步后退,处处下风!
洛依竜双刀架起,呈剪子状将侯军尘的宝刀一架,真气鼓足之下继而再一铰。
三把钢刀交加之下火光四射,发出一声闷响。只见两人被刀身的反震之力轻弹了开来,钢刀微颤,发出一阵轻鸣。
二人相视一笑,刀身之上光华流转,内力鼓荡之下五丈方圆之内再无第三者。
方才的两次交手这二人根本未出全力,只是使了当年在郴县做捕头的成名招式。这两招得意招式‘破空十字斩’和‘狂风无念斩’,或是一种试探,试探多年未见至交老友的深浅,许是一种缅怀,缅怀十多年前并肩作战的时光。
但洛依竜和侯军尘二人也心下了然,接下来,或许就是拼命的时候了!
‘铛’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浪从二人周围滚滚而出,如同水波一般向四周极速扩散了开来。大堂内的桌椅在内力的冲击下四下纷飞,一旁鏖战的众人也纷纷受到波及,机灵点的赶紧远远地朝后退去,以免遭了池鱼之灾。
武宗之境,岂容小觑!
洛依竜和侯军尘二人许是打出了真火,转眼间就对拼了十几招。那洛依竜也并不抢先进攻,只是被动防守。可哪怕侯军尘手中宝刀再快再疾,洛依竜的双腿就仿佛钉子一般,牢牢地扎在前门不远处,不动分毫。
那门外的空?盗众匪眼看前门处那武宗的战团,哪还敢随意靠近!即便是武灵境界,怕是一时不察被卷入其中,也是个挺身的下场!所以众匪宁可掠向二楼窗口冲杀,也不愿走近那前门半步!
若说侯军尘和洛依竜二人算是势均力敌,那么十丈远处的侯军飞此时却是暗暗叫苦。
他先前从院中一路杀到这里,内力本就消耗颇多。现如今又面对焦汗青这样的对手,虽二人皆为武灵圆满,可眼瞅着焦汗青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自己却是渐渐不支了起来。
虽然看似焦汗青左遮右拦的样子,可是侯军飞心里明白对方只是并不急于求成,而是稳中求胜。焦汗青手中的长剑就如同一条毒蛇,只等自己内力不济露出破绽之时,就是毒蛇显出獠牙的时刻!
再环顾周围,随着焦汗青顶住了自己的进攻,那临危镖局的镖师和教习们也都纷纷缓过神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着自己闯进大堂内的九个兄弟纷纷遇上对手,陷入一阵苦战!
就在侯军飞分神之际,焦汗青一记‘日出红霞’竟绕过他的刀光,直刺而来。剑尖上凌厉的剑气激得侯军飞汗毛倒竖,电光火石之间他一个侧身,左手赶紧拔出腰间短剑,横格而去。
两剑交加之下,侯军飞只感觉手中短剑被压得朝自己脸上逼了过去,那刺目的剑芒随时都可能削掉自己半个脑袋。危急关头他大喝一声,右手腰刀光芒大振,看都不看,一刀横切而出。
这招围魏救赵终于解了自己的困境,若是焦汗青不加退让,他的长剑固然能削了侯军飞的脑袋,但侯军飞的刀气也能将他拦腰斩成两段!
二人经过这次对拼终于稍缓了片刻,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侯军飞的鬓角滑落了下来。方才他若不是反应够快,怕是已然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这时又有几个镖师从院落里杀了过来,估摸着是原本守卫院子围墙及后门的人员,闻得大堂这边的状况赶来支援。
放眼望去,十丈远处,自家大哥也依然在和洛依竜这个走狗鏖战,丝毫不得寸进。两人堵在前门口处,门外五岭山脉的弟兄们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杀进来了。这十丈的距离就仿佛天堑一般,横在自己面前。任凭自己百般冲杀,就是无法突破敌人的防线!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再拖上几刻的功夫就算大哥那边还能撑得住,自己这边恐怕要被包了饺子!’侯军飞心里暗暗想道。
他突地发出一声有节奏的尖啸,同时体内内力狂涌,一刀逼退焦汗青。接着丝毫不顾焦汗青紧密相随的剑影,直接朝着裘三疯的方向掠了过去。
此时那裘三疯也是打得异常辛苦,许是知道他实力非凡,临危镖局硬是派了两名好手来应对。虽说裘三疯武灵巅峰的修为看似技高一筹,可面对两个武灵后期的围攻还是显得颇为吃力。好在他久经战阵,以一敌二的事情也没少碰到过,两柄短斧横劈竖切,时不时还飞出去当作链锤使用,勉强算斗个旗鼓相当了!
裘三疯和其余八人刚一听到侯军飞的啸声就都已暗自准备妥当,他们入行多年,对这类暗号早已了然于心,但脸上却都不露声色,仿佛那啸声毫无意义一般。
可等到此刻侯军飞飞掠而至,几人多年的配合无间顿时显露了出来。却见那裘三疯手中双斧大开大合,逼退一人后朝着另一人狠杀了过去。
那人本欲直接拦下,却突地察觉到背后锋芒刺骨。他扭头一看,不由被唬得一身冷汗,只见侯军飞长刀虽距自己仍有一丈之距,但那刀气已然直挥而出,朝着自己后心斜劈了过来。
此时抽剑回防已来不及了,那人反应却也不慢,直接整个人就势斜滚在地,虽是狼狈不堪,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招。
但两人的合围圈却已被打破,侯军飞和裘三疯二人刚一汇至一处,焦汗青手中长剑如影随形,就朝着侯军飞后背直刺而去。哪料侯军飞看也不看,依旧前冲不止,手中腰刀替裘三疯架住了另一人的攻击。
而焦汗青势在必得的一剑,却被一对短斧狠狠地一铰,伴随着一声轻鸣,被远远地荡了出去。若非焦汗青的那长剑亦非凡品,只怕这一下就要折断此地了。
侯军飞和裘三疯虽整体硬实力比起对手三人稍逊一筹,但二人之间精妙的配合却是打了焦汗青和另外两人一个措不及防。他们俩一招建功,当即得理不饶人,合力一处,将小队中陷入重围的其余八人尽数解救了下来。
十人再次聚在一起,当即气势大增,直直地就朝着临危镖局的阵线重新掩杀了上来。
焦汗青睚眦欲裂,原本预想对方已如瓮中之鳖,虽然前期杀了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但自己调度得法,只怕是再过片刻就能将这些逆匪全部擒下。未料对手配合如此娴熟,丝毫不比自己镖局的那些老油子逊色。若是被对方打通前后,会师一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拦住他们!”焦汗青一马当先,咬牙切齿道。
他手中长剑一剑斩出,犹如长虹贯日,剑气纵横之间将侯军飞等人向后逼去。
那些镖师也都纷纷回过神来,结成阵势朝着对方再度围了过去。楼上的一些预备队也都冲了下来,就连一些学员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下来助拳,却被教习管事喝止住了。
此时还未到全员拼命的时候,这种高手对决之时,一些武师下去也只是添菜的,不当麻烦就已谢天谢地了。
侯军飞看到这种阵仗也知想突破这层防线怕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再贸然出击的话怕是要交代在这里。虽然自己先前犯了冒进的失误,好在早日里制定计划时就已经考虑到久攻不下的情况,现在倒不至于手足无措。
他又是一声有规律的长啸,整个小队合力向前放了几道剑气,之后竟转身就走,朝着后门反向杀了过去。
先前镖局的精锐都已在构筑防线,后门的几人没有一个好手,哪能抵住这十个悍匪如狼似虎的冲击,当即一触即散。
侯军飞率九人刚一冲出后门,朝着后院直直地杀了过去。
只苦了那些从后院赶来支援的镖师教习们,他们本就实力不济,原本被安排守卫第一道防线。未想敌人直接中间开花,跳过了他们的防守。听闻客栈楼房已支撑不住,岌岌可危,刚想前来助拳,却和这十人撞了个正着。
侯军飞裘三疯等人岂是易于之辈,他们十人本就浴血厮杀,此时整个人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状若恶鬼。当即将这些镖师教习砍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更恐怖的是,原本设置在院落里对付空?盗的机关陷阱,此刻却成了那些镖师教习的催命符!
一时间,侯军飞等人势如破竹,几乎毫不费力就将后院攻了下来。
此时后院的窄门处,早有一些山匪骑马奔了过来,却一直被守在围墙上的镖师教习拒之墙外。而侯军飞等人的杀入,却让那些守卫的人员腹背受敌。他们可没有焦汗青等人强悍的实力,内外夹攻之下有许多都变成了刀下亡魂,只有少部分较为机灵,见势不妙早早地远遁了出去。
侯军飞等人却并未追击,此时时间极为紧迫,根本容不得丝毫的浪费。
他们将那二三十个悍匪放了进来,这些悍匪竟都是一人双马,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为首之人人在马上,抱拳道:“二爷,大当家的早就吩咐好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侯军飞重重地一颔首,利索地翻身上马,心里暗忖:虽然之前自己过于冒进,导致进攻受阻。但好在还有备用的计划,这次可万万不容有失,以免辜负大哥的嘱托!
他右手猛地一挥,和裘三疯二人在前,领着这三十几人直接朝着客栈后门重新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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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汗青此时人在大客栈内,眼看这侯军飞等人全员退去,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知晓对手的真正意图时,他却是万万不能追杀出去的!
所以虽然明知后院的那群人铁定挡不住悍匪的冲击,焦汗青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期望那袁大人提到的援军能早点过来。
此刻他也得承认,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对这空?盗依然有些轻敌了。不说这么多的武灵先天,光是有侯军尘这个武宗高手,五岭山脉的这伙人怕是在整个荆州都能排得上号!
本来还欲围杀掉侯军尘,没想他并不恋战,看到侯军飞等人撤走后这个匪首也是一刀逼退了洛依竜,之后飘然而退,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随着侯军尘的退去,就连空?盗的攻势都逐渐地缓了下来。
可是焦汗青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突然,一阵阵纷乱的马蹄声响彻在客栈之中,直搅得人心惶惶。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大,就连楼上的地板都被震得啪啪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焦汗青高声喝问道。
“少镖头不好了,你快过来看!”一个年轻的镖师趴在窗口的缝隙处,惊慌地喊道。
“到底什么事?”焦汗青朝着窗口飞掠而去。
可还未等他飞至窗口,心中警兆大响,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数十个不明物体从客栈外飞射了进来。
焦汗青刚想挥剑抵挡,却见那东西突然又退了回去,然后死死地卡在了墙壁上。
“飞天锥!”焦汗青看着那东西标志性三个寒光闪闪的倒爪,磨牙凿齿道。
任他也想不到,这空?盗竟有这等军械用品,而且一下就是几十上百个!这五岭山脉是打劫了一个军械库吗?
“唉,你说这些临危镖局的人能挡住吗?”翟贺英坐在楼上,感慨道。
“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挡住,不然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被擒住,说不定把你卖了去当**!”辛澄宇调笑道。
“切!若不是徐干事刚刚拉住了我,小爷我早就下去把他们杀个人仰马翻了!”
杨开风本来也想说上两句调节一下心情,突然寒毛直竖,手中黑色短棍一棍挥去。
破屋而入的物体和黑色短棍狠狠地撞了一下,之后火速地回缩了,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这是什么东西?”翟贺英也被惊得一声冷汗。由于面对面的缘故,方才他看得尤为真切,若不是杨开风替他挡了一招,只怕刚刚他要被这个东西射了个对穿!
这时,焦汗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赶快砍断飞天锥上的绳索!”
他平日里讲话一向沉稳如水,此刻语气中却蕴含了一丝焦急,显然形势极其不容乐观!
一众镖师教习终于缓过神来,纷纷上前出手。只是那飞天锥早就钉死在墙壁上,绳索都被拉在了墙壁的另一头,如何能将其斩落。只有洛依竜凭借自己武宗的强悍,一刀挥出,将那飞天锥的三个爪钩连带着铁柄一并削断!
只是这一个相对于近百个飞天锥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随着侯军飞等人也将飞天锥打入墙壁内,焦汗青知道,这个坤木所制的堡垒,却是再也无法作为他们赖以守卫的屏障了!
“所有人员,注意规避!注意规避!对方要扯房子了!”
焦汗青话音未落,此时客栈外的侯军尘一声厉啸,大客栈四面八方的山匪将绳索直接绕在了马脖子上,拼了命地催动着胯下的战马。
百余条绳索几乎瞬间就被绷紧,那些战马在众匪的催动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不少战马都已人立而起,却又被背上的山匪控制着重新压了下去。
一时间,百马齐嘶!
饶是这大客栈是坤木所制,在这百马之力下也已然危若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