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终于要到了!这些天真是要苦死本少爷了。”翟贺英坐在马车内,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一个铁爪,竟在用铁爪的背面挠着后背。欧阳惑若是知道自己的得意兵器竟被这小子当作玉如意来使用,不知会不会从地狱爬出来找他算账!
“行了,你就别叽叽歪歪的了。你看人家开风和志石,就没你那么多话。”辛澄宇和翟贺英的日常斗嘴已经成了习惯,立马吐槽道。
“人家两人都在抓紧修炼,提升实力,你看看你!”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翟贺英将左手抬了起来,肘部被裹得严严实实。他之前在那场大战中被山贼打中了胳膊,却是落了个轻伤。
他说完还挤了挤眼睛,假装落泪道:“唉,这次看来又没法拿个好名次了。”
“哈哈!”
这时平日里一直很是憨厚的李志石突然笑出声来,令车上其余三人很是惊诧。
“嗯?你是在笑我吗?我都这么惨了!”翟贺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是不是!”李志石慌忙摆手道,“主要是那个铁爪太滑稽了。”
辛澄宇和杨开风不由都抬眼看去,那铁爪手柄有一尺来长,翟贺英虽然年纪比杨开风大上三岁左右,可是身高也不算太高,再加上这铁爪分量也不轻,所以他直接握住了铁爪的中间位置。这样不仅省力,而且配上短短的胳膊刚好能挠到后心。
只是这样一来,那铁爪看上去竟像是翟贺英手臂的延生。细小的胳膊配上阴森森的爪子,很是搞笑。
翟贺英在李志石的提醒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恨恨地将铁爪扔至一边,没好气道:“不玩了。”
倒是辛澄宇看到那铁爪的分量,又将其拿了起来掂了掂,咋舌道:“开风你是真的强,使这家伙的少说也有武师巅峰吧,你怎么把他搞定的?”
翟贺英也凑了过来,问道:“开风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修为了?”
“武师巅峰吧。”杨开风不确定地说道。虽然洛依竜笃定地表示他已是先天,但他毕竟没有练过大武师的心法。
“厉害厉害!”翟贺英竖了个大拇指,“我们这些人中,好像就你拿了个战利品,其他人连根毛都没有。”
杨开风却是默然无语,他心道幸亏那天下午抽空卖了绝大部分东西,不然你们不更得吃惊。
不过这次大战自己倒真的是赚得蛮多的!虽然最后被俘被杀的山贼有不少,但是绝大多数好的战利品都被官兵搜刮走了,剩下的又被镖师卷走了一波,再剩下给教习的只剩汤了,至于学员,连汤都喝不上,只余下不少的伤痕。
但是镖师虽然拿了不少战利品,可他们的少镖头却丢了性命,陆得川也暂时成了‘废人’,这趟镖显然早就亏大了。所以那日过后,临危镖局的绝大多数镖师竟都撂了挑子,说是护送他们少镖头和陆头回家,只留下几个镖师和马夫做做样子。
杨开风想到这里,不由又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二十二两银子,这恐怕是他目前见过最多的一笔钱了!
不过杨开风感觉此次收获最大的,却是洛依竜那日夜里对自己说的话。那些掏心掏肺的话语,仿佛晨钟暮鼓,给了自己极大的震撼和警醒,让自己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中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
就如同现在,那黑色短棍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杨开风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和洛依竜说一声抱歉。那晚虽然他大声呵斥自己,可都是为了自己好,当时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现在想想真的很是欠揍。
杨开风本来准备第二天去道歉的,没想到洛依竜早就走了。自己原本以为那天晚上他说的处理事情是一些小事,看来自己又是失算了!
“开风,开风,你在想什么呢?”
“啊?”杨开风顿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不会又在练功吧?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一些活路啊!”翟贺英苦着脸道。
辛澄宇和李志石赞同地点了点头。
杨开风连忙道:“什么时候在练功?我在想事情,喊我干嘛?”
“要到了。”翟贺英掀起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出言道。
“刚才就说要到了,望山跑死马,估计还早呢。”杨开风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他话虽如此,还是将头探了过去,显然还是期望早日抵达目的地。只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那汉寿城依旧还在那里,不远不近。
这场漫长的旅途实在太过磨人,他们曲江县的一行人从三月二十一日出发,到今天四月十日,已是整整二十天!其中在欢天镇耽误了近两天的时间,所以后面的旅途更是蒙头赶路,一路上颠簸不已。
若不是杨开风坐马车的前几日就已经领悟了心得,和马车同步谐振,恐怕此时早就被颠成软面条了。
翟贺英伸了个懒腰,也抱怨道:“若是在长沙举办武青会州试就好了,起码能省下五天的路程。”
“长沙?”杨开风歪着脑袋,很是疑惑。
“你还小,不知道。当年荆州的治所还是长沙,所以武青会州试当然在长沙举办咯。”翟贺英老神在在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说得好像你去参加过一样。”辛澄宇又开始了日常抬杠。
“我听父辈说的不行啊?”
“那荆州治所为什么又变成了汉寿了呢?”杨开风不解道。
翟贺英掀开马车门帘朝外望了望,这才凑近了低声道:“据说朱阀势大,长沙就是朱家的大本营。荆州的州牧为了摆脱朱阀的压制,上书朝廷将治所迁到汉寿去了。”
就在翟贺英还要在吐露一点‘秘辛’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
“没长眼睛啊?会不会驾车?会不会驾车?”
杨开风拎着短棍就冲了出去,发现三丈远处两辆马车发生了剐蹭。骂人的离杨开风相对较近,而和杨开风他们相对而行那辆马车的车夫听得骂声,竟直接一鞭子对着骂人的车夫抽了过去。
那鞭声很是脆响,鞭头轻快灵动,竟好似软剑一般,显然这车夫实力不俗。
未料那骂人的车夫也很有两把刷子,直接凌空飞起,对着那人一掌拍下。
两人狠狠地对了一掌,狂暴的内力顿时将周围冲了个七零八落,这二人竟然都有着先天的修为。
两个大武师只有替人家当车夫的命,可想而知这乘坐之人的身份和实力。
这时,先前骂人车夫所驾马车内冲出一人,朝着对面马车直射而去,可还未等他停在车辕上,就听一声怒喝骤然炸响。
“滚!”
那人首当其冲,顿时‘哇’的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紧接着强撑着躬身道:“小人乃戚家仆从,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同时他心中腹诽不已:你这等大人物,坐的马车为什么不挂着家族的标识啊,非得扮猪吃虎!
马车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看在你家那位的份上,就算了。让你家不成器的子弟注意点,下次碰到比我狠的,可没那么好说话了。老农,我们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人将愣在那里的车夫狠狠一脚踹到地上,低声喝骂道,“还不磕头谢罪!”
等那位大人的马车走远了,他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样子,环视围观的众人一圈,阴冷道:“看什么看?”
虽然道路又恢复了平静,可是由于之前的打斗,不少车辆都受到了波及。这官道原本可容八马并驾齐驱,可在汉寿这个州治所的人流量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拥堵。现如今再加上由于躲避打斗而四散开来、胡乱停靠的马车,整个官道上的车流顿时停滞不前了起来。
一时间,抱怨声、咒骂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杨开风对此刻的乱象仿佛充耳未闻,他的耳边当下依然响彻着那声怒喝,脑袋胀得生疼,整个人晕头转向。那马车上高手的声音虽未正面指向杨开风,可他依旧有一种精神受创的感觉。
‘是‘虎啸龙吟’!定是当世音杀术排名第二的‘虎啸龙吟’!’杨开风瞥了一眼身边悠然自得、依然哼着小曲的车夫,心中愈发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天下武学录》记载,‘虎啸龙吟’,遇强则强。所谓‘蜉蝣怎知龙威,黔驴安晓虎猛。’对于这门当世第二的音杀术,很多高手都作了分析,他们认为比起内力的伤害,更多的是精神冲击的力量。若是正面面对,那普通人在一声之下怕是立马魂飞魄散。可若只是被波及,那么精神尤为敏感的武者反而更容易受创!
此刻由于堵车,杨开风所乘的马车已经许久没有挪窝了,不过他根本毫不在意。他刚至汉寿,就有幸看到真正高手的风采。再想想自己在曲江县的小打小闹,不由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他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晃了晃发胀的脑袋,转过身子,眼光死死地盯着那辆背朝自己渐行渐远的马车,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丈夫当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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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的堵车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城内的差役赶了过来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那些拥堵的马车根本没有秩序,大多数情况下谁都不肯先让,宁愿待在原地浪费时间。
那些差役处理起这类问题很有经验,显然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们并未像曲江县的那些兵痞一般打骂结合、鞭如雨下,而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先是和颜悦色,请你让开。你若不让,那对不起,直接将你连马带车拖到官道旁边。如果车轮不是上等的好木,那么从官道旁边一圈下来离报废也不远了。
当然这些老兵油子也是看菜下饭,他们本就是地头蛇,对于本地的那些家族自然是了若指掌,不会平白得罪了大人物,处理起问题面面俱到,很快就恢复了交通。
随着车流的恢复,杨开风他们一行人终于在两盏茶的工夫后来到了汉寿县的城门口处。
作为州治所,汉寿的城墙比起郴县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站在下面就仿佛蝼蚁一般。
“终于到了!”翟贺英打着哈欠道,“武青会州试,我来啦!”
杨开风坐在车辕上,也不由长舒了口气。他们车队清晨就已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汉寿县城外沿,可足足又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城门口,如今日头已经过了晌午了!
“这次的规则真的和孙教习模拟的差不多吗?”李志石突然问道。
“嗯!”辛澄宇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应该差不了多少。”
杨开风的双手紧握黑色短棍,看着城墙上斑驳的青石,心中默念道:
‘武青会州试,我来了。’